李非望著黃裳離去的方向,搖了搖頭,一時哭笑不得。</br> 這位大佬整日鉆研武學,已經有點武瘋子的味道了,心中除了武功再無其他,不過,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創出《九陰真經》這種武林秘典。</br> 通過這幾日的切磋論武,李非其實已經把黃裳的武功精要學習的差不多了,包括他最根本的內功心法紫府涵露功,在相互交流中也已經徹底領會。</br> 這套功法是黃裳從海量道家典籍中所悟,屬玄門正宗,用來打坐練氣,效果比起北冥神功要強很多。</br> 由于黃裳無門無派,自創的武功也就沒有正道邪門的限制,拳掌指爪、刀劍暗器,以報仇傷敵為要旨,無所不用,此刻雖未集大成,但已可見其博大精深之處。</br> 十年之后,不知大佬能不能完成《九陰真經》呢?</br> 李非在林中把幾日論武所得又溫習演練了一遍,直到月上中天,才回道觀去了。</br> 次日午時剛過,便有塢幫弟子來報,海船已經造好準備下水,請李非前去觀看。</br> 李非帶著林清來到塢幫船塢,烏洪父子都在,工匠們已經開閘引水進了船塢,外邊則有十多名纖夫正把船慢慢拖入江水之中。</br> 烏洪領著一個三十來歲面目黝黑的漢子來到李非身邊,介紹道:“道長,這位就是我幫你物色的船工火長王順,他和手下弟兄時常遠航南洋,對那一帶海路已經十分熟悉了。”</br> 操控一條海船需要一個完整的團隊,由此一般船工都是整隊雇傭的,他們常年組隊,配合起來更默契些。</br> 這次烏洪幫忙介紹的,就是一支經驗豐富的小隊。</br> 火長也稱船首,負責掌握航向,是整個船工隊伍的頭領,由最有航海經驗的人擔任。</br> 察看水勢風勢,利用羅盤、牽星術來確定航向等等這些技藝,沒有常年在海上漂泊的經歷是很難掌握的。</br> 此外還有:</br> 梢工兩名,負責掌舵。</br> 司繚兩名,負責掌帆。</br> 碇工兩名,負責掌錨。</br> 雜事兩名,負責飲食、打掃等雜務。</br> 直庫一名,負責管理倉庫貨物。</br> 木工一名,負責船上修理工作。</br> 船工們平日各司其職,遇到大風大浪等緊急情況,則由火長統一調度,一起應對危機。</br> 李非見王順身材矯健,目光沉毅,臉上皮膚被海風吹得黝黑粗糙,一看就是辦事穩妥之人,心中暗暗點頭,拱手笑道:“貧道以后就要跟王兄同舟共濟了!”</br> 王順還禮道:“道長對我們塢幫有大恩,小的在海上定會護得道長周全!”</br> 李非一聽他是塢幫弟子,知道這應該是烏氏父子特意安排,更加放心了。</br> 這時,海船已被拖入江中,王順告退一聲,帶著手下十人登船,駕船沿江而下,往碼頭駛去。</br> 李非烏洪等由陸路往碼頭走去,林清則回了糧店,安排人把采購好的絲綢瓷器等物運往碼頭,準備裝船。</br> 到了碼頭,烏洪邀李非登船查看,那船比起碼頭上的大料巨舟,顯得很小巧,卻也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br> 船有兩桅,前后兩舵,甲板兩層,上層建有前后兩艙,每艙兩室。</br> 前艙一室做廚房用,內有灶爐水柜,另一室為火長居所,時刻掌控船的航向,后艙兩室則分別為李非與林清的居所。</br> 其余船工均居住在下層,在貨物倉庫旁邊一間大艙房,十人共居一室。</br> 李非進到火長室察看,里面一桌上設有水浮羅盤,一枚磁針浮于水面,盛水的羅盤上則以天干、地支、八卦等名稱標注出了二十四個方位,看得他嘖嘖稱奇。</br> 水浮羅盤一側便是由小到大摞在一起的十二塊牽星板,旁邊是一大張牽星圖。</br> 李非一時也看不明白,但對古人智慧的敬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br> 這一套東西,在大宋這個時代應該算得上最頂尖的科技了吧?</br> 船員的分工也已經這么詳細,再加上獨步天下的造船技術,難怪大宋的航海業會領先世界了。</br> 艙室正面墻壁上掛著一大張南洋海圖,雖然以水墨手法畫就,但眾多島嶼以及大陸海岸線,倒也看得明白。</br> 自中土往南,中南半島、馬來半島、蘇門答臘、爪哇島,再往西的印度半島、阿拉伯半島,乃至東非的部分海岸線,都呈現于圖上,雖然勾畫粗勒,但大體位置形狀已與后世地圖類似。</br> 當然這些都是李非記憶中后世的稱呼,如今的蘇門答臘稱為金洲,馬來半島則是金洲半島,馬六甲海峽稱金洲海峽……地圖上更是沒有中南半島、印度半島這類的統一性地名,只是標注了眾多國家名稱,諸如安南、占城、真臘、三佛齊、朱羅國等等。</br> 李非望著海圖心中感嘆,若是大宋有意往海外殖民的話,也許世界歷史就得改寫了。</br> 在船上轉了一圈,李非與王順手下的十名船工也都認識了下。</br> 不一會,林清帶人把貨物運到,眾人一起把貨物裝到船上,王順帶人就此在船上住下,雇傭也算正式開始了。</br> 隨后,李非與林清二人便去了福州城。</br> 林清去辦理船引,李非則花了六千兩買了大小不一的五株紅珊瑚,加起來能提取兩份多紅珊瑚精華。</br> 接著他又去買了藥碾子、小鍘刀、搗罐、煎爐、藥鼎等一整套煉藥器具,準備在海上無聊時學習一下靈鷲宮的醫術,煉幾味靈丹妙藥出來。</br> 等到林清辦好船引,已是傍晚時分。</br> 李非見那船引是一張大大的皮紙制成,看材質倒是跟他搶來的那張道士度牒很相似。</br> 他與林清以及王順等十一人的姓名、住所、職司等全都登記在上面。</br> 李非的身份是船主,林清的則是綱首。</br> 綱首即是船載貨物的主人,船主跟綱首通常為同一人,不過也有海商因本錢不足而租借他人船只出海貿易的,這時二者便是不同的人了。</br> 李非這次便是這么安排的,畢竟他身為一個道士,出海貿易看起來多少有點奇怪,而道觀有條船作為產業,卻是完全說得過去的。</br> 二人回到青松觀,無塵知道他們明日一早便走,當晚安排了一桌酒席為他們餞行。</br> 李非把生死符解藥的藥方抄了一份,交給了無塵,老道也懂點煉丹之道,煉制幾枚藥丸還是沒問題的。</br> 他還把馬寧兒與蒲赤哈中了生死符的事跟無塵簡略說了下,叮囑他煉好藥丸一定要收藏好了,那畢竟是控制這兩個幫派的法寶。</br>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李非與林清便來到碼頭。</br> 二人登船而上,王順招呼一聲,眾船工起錨升帆,小船在薄霧中悠悠駛出碼頭,航向煙濤茫茫的大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