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頭頂響起銳器破空之聲,密集的箭矢自海上飛來,落入后面的海盜群中。</br> 李非回身一瞥,原來是巴羅等人的戰船終于趕到,正在海上以弓箭攻擊。</br> 海盜后方一陣混亂,戰陣有所松動。</br> 李非劍交左手,一劍削斷了兩支長矛,跟著右手一探,把矛頭抄在手中,甩手向那魁梧漢子擲去。</br> 那人正在大聲呼喝,讓混亂的海盜重整陣勢,陡然間矛頭迎面射來,他反應也算迅速,立即舉刀格擋。</br> 鏗的一聲,長刀與矛頭同時落地,那人虎口震裂,尚不及反應,第二把矛頭已飛至,一下射入他胸口,矛尖透背而出,強勁的力道帶著那人尸身向后飛出,剛好釘在一根大木柱上。</br> 附近的海盜見首領暴死,發一聲喊,撒腿就往島內跑去。</br> 戰陣沒了人指揮,后面的海盜先開始逃跑,之后越逃越多,眨眼間李非身前只剩寥寥數人,果然是兵敗如山倒。</br> 李非讓虎雕、鯊雕繼續追殺海盜,他跟林清則原地歇息一會,順便讓林清包扎傷口。</br> 放眼一看,自岸邊到這里短短十來步的距離,這一路上堆積的海盜尸身卻有近百具,足見剛剛戰斗之慘烈。</br> 當然,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兩只神獸所殺,尤其虎雕,渾身都是殺人利器,鯊雕只有兩爪,陸地上行動不夠迅捷,又因體型粗壯,更多的是起到了盾牌的作用。</br> 這時,巴羅等人也陸續停船登岸,他大步來到李非面前,滿臉喜色的躬身道:“恭賀大人以一己之力剿滅老灣幫海賊,如此功績實在令人驚嘆!”</br> 李非擺了擺手,笑道:“行了,恭維的話就不用說了,我自己有多少本事,心里還是清楚的。”</br> 回想剛才一戰,他知道巴羅之前說的沒錯。</br> 若是只派數百上千的正常軍隊前來征剿,在老灣這種環境下的確難以取勝,若是派出數千乃至上萬軍隊,海盜們又能提前發現,先一步撤退逃離,而且這里地處偏遠,即便從最近的渤利港出發,到達這里也要一月多的航程,大軍征討的確耗費過多,難怪連三佛齊也拿老灣幫沒辦法。</br> 而自己之所以能拿下老灣,完全得益于兩只神獸,應該說主要功勞都是鯊雕的,若沒有它帶領著群鯊在海上大殺四方,這一戰絕不可能這么輕松。</br> 這一仗中死掉的數百海盜,絕大多數也都是葬身群鯊之口了。</br> 林清包扎完傷口后,道:“道長,小的已無大礙。”</br> 李非知道他尋父心切,當即對巴羅道:“你們帶手下把水寨清理出來,這些尸身丟進海里喂魚即可。”</br> 又指了指那艘海盜戰船,道:“那一船的俘虜也都看好了,有想逃走的立即格殺!”</br> “是!”巴羅躬身領命。</br> 李非對林清道:“咱們走吧。”</br> 二人翻過一個高坡,遙遙望見遠處樹木掩映間有一些房屋建筑,似乎是個村落,加速奔了過去。</br> 走到近前,發現果然是個不小的村寨,一座座大小不一的房屋錯落有致,都是以竹木茅草搭建而成。</br> 鯊雕愣愣的杵立在村口,小眼睛正瞪視著他們,虎雕卻不見了蹤影。</br> 李非與神獸意念相通,知道虎雕是一路追殺海盜去了,而鯊雕意念里卻頗有怨懟之意。</br> 它在地上速度慢,追到這里時早已被虎雕遠遠甩開,心里頗有些不滿。</br> 李非走上前拍了拍它,笑道:“你回海里去吧,陸地上的事就不用你摻和了。”</br> “吱~~呀!”</br> 鯊雕歡快的叫了一聲,撲棱著翅膀飛了回去。</br> 二人進村,各家房子里已空無一人,門戶大開,街上也散落著許多雜物。</br> “看來全村人都匆忙逃走了。”林清問道:“道長,我們接下來去哪?”</br> 李非道:“去找金礦!”</br> 二人奔出村外,徑往西北而去。</br> 奔出三四里地,果見一座小山,二人登上山頂,聽到山下傳來流水聲,又循聲奔了下去。</br> 尚未到山腳,就見一道寬闊河水緩緩流過,上游處一大群衣衫襤褸之人,有的正彎腰站在水流中,以陶盆、木籃等工具淘沙,另一些人則正在河床上挖掘沙土,腳上都帶著鐐銬。</br> 周圍的各處高地上,都有一些毗舍耶人手持武器,來回走動,監視著他們。</br> 李非楞了一愣,他本以為所謂金礦應該是座礦山、礦洞之類的,再不濟也得是個礦坑,誰知就是這么個河谷而已。</br> 林清卻已按捺不住,一提鋼劍,急速奔了過去。</br> 李非緊隨其后,幾個起落便趕到他前面,俯身拾起幾枚石子,又沖前幾步,甩手朝最近的兩名毗舍耶人射去。</br> 那兩人要穴被石子命中,當場斃命倒地,這一下驚動了其余的海賊,紛紛抽出兵刃向二人沖來。</br> 林清揮舞鋼劍,招招見血,頃刻間連殺五人,李非卻是使出凌波微步,在敵人間穿梭如風,舉手抬足皆可傷敵,不一會也點倒了十人。</br> 余下六人尚未沖到近前,見此情形后臉色大變,楞了一下,突然間轉身就跑,李非擲出石子,將他們一一打倒在地。</br> 那群衣衫襤褸之人早已聚成一堆,驚疑不定的望著這邊,李非此刻看清了他們的樣貌膚色,應該都是宋人。</br> 林清激動的臉色通紅,奔上前去,瞪大雙眼在人群中尋找,身子微微顫抖起來。</br> 可是這里人人披頭散發,滿臉塵污,眾人聚成一堆,很多人的臉被擋在后面,一時間也看不清楚。</br> 李非上前問道:“林海可在?”</br> 一語驚醒夢中人,林清立即反應過來,大叫道:“爹!你在這里嗎?爹!我是清兒!林清啊!”</br> 其實李非話音剛落時,就有一人從人群后擠了出來,聽到林清的話后,更是目不轉睛的望向他,視線再也移不開半分。</br> 李非見那人兩鬢頭發已白了大半,身形瘦削,臉上雖有些許塵污,但眉眼疏朗,與林清倒有七分相似,依稀可看出曾經豐神俊朗的模樣。</br> 林清撲到那人腳邊,抱住他雙腿,哭道:“爹!真的是你!孩兒可算找到你了!”</br> “清兒?”那人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顫抖著摸向林清的頭發:“你……你真是清兒?”</br> 林清抬起頭,擦了擦滿臉的淚水,道:“是我啊!爹,你好好看看,我是清兒啊!”</br> 那人摸著他的臉頰仔細看了一會,猛然把他摟進懷里,又哭又笑,兩行熱淚從眼角滾滾而下。</br> “哈哈……老天開眼啊!我林海這些年的苦總算沒有白熬!想不到,我們父子今生還有再見之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