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拾起一把鐵鎬,帶著三人往上游走去。</br> 不一會,來到一座小山前,山上植被不多,露出了大片日漸風化的山石。</br> 杜成指著高處一塊帶有暗紅色的山石,道:“古書有云,上有丹砂,下有黃金。”</br> 說完,他用鐵鎬在山腰處刨了起來,刨下一尺左右時,他伸手翻出一塊礦石,遞到了李非面前。</br> 李非見那石塊一面嵌著幾顆金黃顆粒,另一面卻有幾道黃色紋路,細看之下,則能辨出那是由細碎金砂連起來的。</br> “呵呵,杜兄果然是個中好手,貧道今日開眼界了。”</br> 杜成笑道:“這座礦山的秘密,就當是在下報答道長的大恩了。”</br> 李非四面看了看,道:“采金可不容易啊,除了淘洗,杜兄還知道什么辦法?”</br> 杜成道:“還可用水銀溶之,再以爐火蒸掉水銀,黃金自然留下,不過此法成本高,非富礦少有使用,像這種礦石……”</br> 他掂了掂手里的礦石,繼續道:“先以火烤,再敲碎成沙,最后再以水淘采即可。”</br> “看來還是免不了用水淘啊。”李非皺眉問道:“若是貧道招募礦工采金,所需費用大約占金礦產出的幾成?”</br> 杜成迅速答道:“一成足矣,這還是按大宋礦工的工錢用度算,若是在海外招募僚人,應該會更少。”</br> 李非點點頭,道:“杜兄對采金之事如此熟悉,貧道想將此金礦交于你開采,產出的兩成歸你,不過礦工、器具這些都需你自己準備,貧道只管收取八成產出,杜兄意下如何?”</br> 杜成臉現狂喜之色,這意味著他最少能得到這座金礦的一成,若是再控制好成本,所得還會更多。</br> “道長不是在說笑?”杜成忐忑問道:“兩成可著實……嘿嘿,著實不少。”</br> 李非笑道:“貧道一言既出,自然不會反悔,杜兄只說愿不愿意干吧?”</br> 杜成連連點頭道:“愿意,自然愿意!”</br> 李非又問:“杜兄有辦法招來礦工么?”</br> 杜成想了想,答道:“在下準備回大宋找一些老礦工帶來作為師傅,再招募些僚人做學徒,不知道長是否允許別國僚人過來采金?”</br> 李非沉吟道:“盡量多用宋人吧,杜兄有辦法帶老師傅過來么?大宋可是禁止人口外流的。”</br> 杜成嘿嘿笑道:“只能扮做商人或船工,分批出海了,在下當年也是扮做船工出海來尋找金礦的。”</br> 李非點頭道:“好,杜兄回大宋后可以先做準備,貧道尚需在海外耽擱些時日,待我回去后再設法安排杜兄過來。”</br> 杜成問道:“到時在下該如何聯絡道長?”</br> 李非道:“到時你去福州城外青松觀即可。”</br> “福州,青松觀,在下記住了。”杜成點點頭。</br> “那咱們就一言為定!”李非道:“貧道還想四處逛逛,杜兄不妨先回去歇息。”</br> “好,在下告辭。”</br> 杜成走后,林清說道:“此人剛獲救時沒提這金礦,知道主公要占山為王后才說,哼!什么報答大恩,分明是個貪財之輩!”</br> 李非笑道:“貪財也是人之本性,讓人家干活,總得給人點好處吧。”</br> 林清道:“那可是一座金礦的兩成啊!他若再壓低成本,自己少說也能得到一成多。”</br> 李非見他一副心疼的樣子,搖頭笑道:“林清,何為財富?”</br> 林清一怔,張口答道:“財富自然就是金銀珠寶、交子銅板等各式錢物了。”</br> 李非又看向林海:“林兄經商多年,過手的錢財不計其數,不知你對財富二字有何見解?”</br> 林海道:“財富就是有用之物,人吃穿用度一切所需,都是財富,金銀能買到這些,就算財富,若是金銀花不出去,那也與廢銅爛鐵無異。”</br> 李非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道:“此地多是這種小山頭,要建一座港口大城似乎不易。”</br> 林海道:“毗舍耶人不事農耕,以狩獵劫掠為生,因此喜好這種山林之地,每年雨季之時,東北方向都會隱隱傳來水流奔騰之聲,在下猜測,那邊應該有條大河才是,主公不妨過去看看。”</br> 李非見天色已晚,便道:“明日再說吧,也不急于一時。”</br> 次日一早,三人繼續往東探尋,這次卻是乘船沿海岸航行,行了半個時辰,前方果然出現一個河流入海口。</br> 李非讓王順把船泊下,在海上等著,他與林家父子則劃了一艘小艇上到岸邊,沿河往上游走去。</br> 河流較為舒緩,蜿蜒往東北而去,兩岸全是大片平原,花草茂盛。</br> 林海拔起一束野草,看了看根部的泥土,喜道:“主公,此處土地很是肥沃啊!”</br> 李非放眼四顧,開闊的平地令人心懷大暢,笑道:“不錯,這里真是處寶地,將來可以依此河建城,林兄以為如何?”</br> 林海道:“的確是天賜寶地,不過主公眼下人少地廣,在下以為該先在此河入海口兩邊建造港口碼頭,以貿易興城。”</br> “哦?”李非問道:“如何以貿易興城?”</br> “組建大船隊,開辟新航道,在此地設立大貨棧,只要吞吐集散的貨物夠多,便會吸引商隊過來,商隊來了,自然需要吃飯住宿,需要碼頭工人,看到商機的人再來開設飯鋪、衣帽蒲、雜貨鋪等等,如此人口漸增,長此以往,此地自然會越來越繁榮。”</br> 李非點頭道:“林兄所言,深得我心!其實大興土木本就是個引聚人口的好手段,眾多勞工的吃穿住用也是一個商機啊,到時自然也能吸引別人前來開鋪,因此,這貿易和建城大可雙管齊下!”</br> 林海道:“主公所言甚是,只是我們眼下最缺人手,辦一件已是極為不易。”</br> 李非道:“此事慢慢來即可,等回了大宋,再從長計議,一國之基業,即便花個十年二十年,也不算多。”</br> 林清突然嘆道:“小的終于明白主公為何肯給那杜成兩成金礦了!”</br> 李非莞爾道:“哦?說來聽聽。”</br> 林清道:“自然是為了吸引人氣。杜成對采金一事如此熟悉,在大宋采金行當里也該有些人脈,若是能招來大群礦工,礦工們衣食住用又帶來新的生意,如此又能引一批人過來。”</br> 李非哈哈笑道:“沒錯,所以我不僅要讓杜成發財,還要讓礦工們也發財,讓他們回去再帶更多礦工過來,怎么,現在不心疼那兩成金礦了?”</br> 林清摸了摸腦袋,赧然道:“小的以前只知經商之道,陷進錢眼兒里去了,以后必定痛改前非,把眼界放寬一些!”</br> 見他這副模樣,李非與林海對視一眼,同時大笑起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