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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0 章 春花的煩惱(下)

    在習武的人當中,肖南回的耳力不算出眾,但對聽過的聲音總是更加敏感一些。
    在那團由遠而近的嘈雜人聲中,她分明聽到一個方才聽過不久的聲音。
    “夫人莫要再向前了,四小姐手下沒個輕重,您要是有個好歹,奴婢就是一萬條命也不夠抵的啊......”
    好么,這是前腳剛在她這告了狀,后腳又去擂別家衙門的冤鼓了。
    肖南回生平最恨遭人利用,見了這出戲頓時無名火起,卻聽得一道陌生女聲沉沉響起。
    “我倒要看看何人小小年紀就如此囂張,竟不把人當人看了。日后若是得了便宜,豈非要騎到正室頭上去了。”
    她靠近窗欞向外望去,只見院子里站著約莫七八個人,都是女子,當中有顏府的兩位小姐和一位偏房夫人,除去兩個侍女和方才哭訴的那洗漱丫鬟,便只剩下兩人瞧著眼生。
    這兩人中有一人已有白發(fā),發(fā)髻倒是梳得溜光水滑,瞧著像是宮里那些教習規(guī)矩的嬤嬤。而旁邊那個只露了半個身子,頭上簪了一把金步搖,瞧衣服也甚是端莊考究,顏色用得也深,像是在彰顯某種不言而喻的地位差別。
    “這又是哪兩位?我怎么之前沒在府上見過?”
    “外面來的。”
    莫春花言辭有些閃爍,肖南回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在門縫外的那幾個人身上,并沒有留意。
    “外面來的?外面來的也敢插手別家后院的事,面子抻得倒寬、手伸得也長,忒不講規(guī)矩了。”
    莫春花訕訕笑了兩聲,聲音更低了。
    “讓她在那坐著吧,等日頭落了,她自然就回去了。”
    肖南回終于察覺身后某人透露出的一股子慫氣,有些奇怪地回過頭來。
    “這才晌午,離昏時少說也得兩個時辰。人家都殺到家門口指著你的鼻子破口大罵,先前拳頭都敢掄,如今怎地都不敢駁上幾句?”
    莫春花避開肖南回的視線,用兩根手指捏著前額的碎發(fā)捻啊捻。
    “這事倒也不是敢不敢的問題,只是有些時候沒必要去惹那一身騷。”樂文小說網(wǎng)
    肖南回眼瞧著身邊方才還張牙舞爪、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人,轉(zhuǎn)頭突然變得老成中庸了起來,竟有些不適應(yīng)起來。
    “我尋思著你來闕城這么久也沒什么長進,如今是突然開竅了么?”
    “我倒是無所謂,只是擔心我娘。”莫春花臉上浮現(xiàn)出幾分坦然的神色,聲音卻低低地,“畢竟老顏靠不住,又沒旁人可以幫我。”
    肖南回有一瞬間的訥然。
    “果真是個沒爹娘教養(yǎng)的東西、欺軟怕硬的主,打人的時候可不是這番光景的,如今倒是慫的厲害......”
    院子里陸續(xù)傳來女人們刻薄的言辭,肖南回看著眼前沉默的莫春花,她的皮膚還是那蜜一樣的顏色,頭發(fā)在常年的風吹日曬下褪了色,手指也因為粗重活計而粗糙變形,那鑲著寶石的扳指卡在上面,有種說不出的臃腫窒息。
    即便住進雕龍畫鳳的屋瓦之下、披上綢緞、戴上玉鐲翡翠,莫春花卻還是幾乎在一瞬間又變回了那個粗布衣裳的南羌姑娘。
    那些只存在于杜鵑閑話中的高門大院里的勾心斗角,肖南回是第一次親眼見識,只覺得令人寒心。
    莫春花好歹也是顏府小姐,只是因為出身不好,便要被各種敲打試探、惡意揣測,如今但凡有個差錯,多得是看熱鬧的看客,真心肯護她的人一個也沒有。
    莫名地,她又想到了自己。
    從她記事起就沒見過她那薄情寡義的爹娘,遇到肖準前,能保護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盡管小時候的自己并不知道什么是爹娘,但是起碼知道那些過的好的小孩子都是有爹娘的。在那無數(shù)個挨餓受凍的夜晚,她也是乞求過上天,給她一個爹或者一個娘的。
    她覺得只要有爹娘,就能不受欺負。
    如今來看,她還是太天真了。
    若是攤上如莫春花一般的本家,也同當初死爹死媽、舉目無親的自己也沒什么兩樣了。
    憑什么她們要受到這樣的對待?憑什么?
    別人不管,她管。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莫春花連忙開口道。
    “這事你別管......”
    這廂話剛說了半句,再一轉(zhuǎn)頭,肖南回已經(jīng)不在原地了。
    院子里,一眾女人正嘰嘰喳喳地聲討著什么,只聽“哐當”一聲響,一名束腕短打的高個女子拍門而出,三步兩步便走到了跟前。
    “青懷候府肖南回,見過各位。”
    一禮作罷,肖南回直起腰來,正對上那華服金釵的女子。
    一瞥之下她才發(fā)現(xiàn),對方的年歲看著并沒有想象中的大,瞧著還不及黛姨的樣子,眉宇間頗有些秀美,只是做了婦人裝扮,衣飾過于厚重古板,偏偏頭上那支金步搖又太過華貴招搖,平平生出一股俗氣來。
    “在下已報上名諱,還不知這位是哪家夫人?因何在我朋友門前如此喧囂?”
    那夫人沒說話,似也在打量她。倒是她身旁那位嬤嬤先開了口,語氣中透出一股來者不善的意味。
    “我們家小姐的名諱你不必知曉,此事也與你青懷候府無關(guān),且將那不懂規(guī)矩的丫頭叫出來,我們家小姐有話問她。”
    對方說這話的時候是拿出了幾分威壓的,然而這些威懾力在混過行伍、上過戰(zhàn)場的人面前,實在是有些拿不出手的。
    更何況,若論陰陽怪氣、壓人一頭,誰能比得過當今圣上呢?
    皇帝老兒她都不怕,還怕你一個不知哪里來的惡仆?
    “此事若與青懷侯府無關(guān),怕是也與二位無關(guān)。”肖南回冷哼一聲,言語間不再客氣,“在下不才,早些年也是與顏將軍有過些交情的,春花是顏家千金,亦是我的朋友。論位分,嬤嬤當尊她一聲四小姐的,行禮倒是可以免了。”
    那嬤嬤沒料到會冒出這么個硬茬,心下顯然是有些惱怒的,面上卻是多年修煉出的二皮臉,愣是沒顯露出個一星半點來。
    就這檔口,莫春花也硬著頭皮從里屋走了出來。她那幾房小娘見正主來了,簡直要壓不住話語中瞧熱鬧的興奮勁了。
    “這位是烜遠王府的薄夫人,就算是肖姑娘說話也要客氣些,免得再給你們侯府添了亂子。你說是也不是?”
    薄夫人?哪個薄夫人?
    顧不上這話里的擠兌之意,甚少混跡都城貴婦圈的肖南回內(nèi)心一陣疑問,面上還要裝作無事。莫春花卻是沒白混這些日子,已然小聲給她遞了答案。
    “烜遠王府的側(cè)室。”
    肖南回愕然。
    這人竟是......夙平川那傳說中就要母憑子貴的小娘?難怪就連身邊的一個嬤嬤也敢如此呼來喝去,莫春花都要忌她幾分。
    肖南回心情不知為何變得有些古怪,似乎一瞬間便明白了些許夙平川的處境,又生出些不值錢的同情來。
    想想梅若骨,再看看眼前人。肖南回覺得,烜遠王當初怕是瞎了眼。
    “你就是川兒提起過的那個右將軍?”
    那薄夫人悠悠開了口,聲音又輕又軟,像是沒什么力氣說話似的,聽得人抓心撓肺地難受。
    好歹是烜遠王府的,肖南回努力壓下心頭的不適,謹慎回道。
    “見過薄夫人。右將軍一職已是昨日之事,如今就不必再提。”
    這只是一句簡單的回話,那薄夫人卻好似聽到什么有趣的事一般,“咯咯”笑起來。
    她一笑,頭上的金步搖便跟著一陣搖晃,刺目的光直晃得肖南回心煩意亂。
    “川兒還從未在家里人面前提起過什么女子,你是頭一個。”笑聲頓了頓,薄夫人紅唇微抿,“不知會不會是最后一個。”
    對方這話說得既曖昧又惡心,在場其余的幾個婦人卻都聽懂了,低低的笑聲夾雜著刺探的目光漸漸將肖南回包圍。
    左一個川兒,右一個川兒。
    不知夙平川如果此刻在場,會不會想用他那把上好寶劍將他這便宜小娘一劍串個透心涼。
    肖南回惡狠狠地想著,對面的女人卻又發(fā)話了。
    “肖姑娘的名字聽著倒不像尋常女子姓名,不知是哪個南、哪個回?”
    “東南西北的南,雁字回時的回。”
    “好一個雁字回時。聽聞青懷候?qū)λ牧x女甚是親信,就連名字都是煞費心血,如今一瞧,果真如此。只是......南回,難回。這名字的諧音聽著像是不大吉利。”
    女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停住話頭,肖南回的拳頭已然握緊。
    下一秒,那薄夫人身旁的嬤嬤突然開口道。
    “今日初見時便覺得肖姑娘有些面熟,就方才那一瞬間的神情,總算是讓老奴想起是哪位故人了。”
    薄夫人微斜了視線,瞧見自己那忠仆遞來的眼神,面上笑意更大。
    “你這雙老眼倒也還沒花,經(jīng)你這么一說,我倒也覺得,是有那么幾分像是若骨。興許川兒也是瞧中這一點了呢?”
    若骨,梅若骨。
    烜遠王正妻,死于三目關(guān)一戰(zhàn)的飛廉將軍————梅若骨,夙平川的生母。
    妄議一個已逝之人,關(guān)起門來嚼上幾句也就罷了,偏偏要捅到別家院子里來。當真是又蠢又惡,擺明了一股惡意。
    肖南回冷聲道。
    “飛廉將軍沙場報國、戰(zhàn)功赫赫,就連各營領(lǐng)將都要尊她一聲飛廉將軍,不敢直呼其名諱。”
    言外之意,梅若骨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那嬤嬤卻仿佛聽不出,露出一副大驚小怪的樣子。
    “喲,就這說話的語氣,真真是像極了。大娘子生前那是何等風光啊,嚴語威辭的,我們這些下人都不敢直視她。只可惜,是個命短的......”
    一直沉默不語的莫春花眼睛一瞪,先前的顧忌丟到了九霄云外,粗野的嶺西話脫口而出。
    “你說誰短命呢?!”
    莫春花的一聲怒吼像是戳破了那層看不見的彩紙,那些昭然若揭的惡意再也遮掩不住,一瞬間便傾瀉了出來。
    “喲,這不是四小姐?一開口便了不得,生怕別人不知你從哪來,非要將那腌臜繞口的話說出嘴來,倒也不怕人笑話。”
    莫春花氣到發(fā)抖、正要上前,肖南回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又定定看向那挑釁者。
    “嶺西方言是紀州一帶的官話,駐守過那一帶的兵卒將士多少都要會講一些,聽聞顏廣將軍當初便是以一口地道的嶺西話博得陛下賞識封了上將,這位嬤嬤話可不要亂說。”
    肖南回這一番話懟地是又快又狠,頗有些姚易的風范,但她自己心里明白是得了誰的真?zhèn)鳌?br/>     那嬤嬤沒料到會被扣上一頂大帽子,頓時有些萎靡了起來。
    “小姐......”
    薄夫人眼瞧這一局沒立住,抬手止住了老仆委屈的自白。
    “我這老婆子出身低賤、見識也短淺,比不得大將軍南征北伐、見多識廣,只望肖姑娘不要怪罪我們這些墻里生、墻里長的婦人,就當聽了個笑話吧。”
    這一通東拉西扯,仿佛又成了她得理不饒人。
    肖南回腦門上的青筋直跳,偏偏對方壓她一頭,她又不能當場將她揍上一頓。
    這哪是什么偶遇,分明是瞅準機會找茬來了。就是不知道是沖著莫春花來的,還是......沖著她來的。
    姚易兵法第一章,不懷好意者,嘴遁之。
    “在下軍務(wù)在身,就不叨擾了,這便告辭。”她邊說邊拉起一旁的莫春花,“各位不必相送,就全由四小姐代勞吧。”
    說罷,肖南回頭也不回、拉上莫春花快步離開了院子。
    那一眾顏府女眷見沒了熱鬧可看,都有些悻悻然。
    “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真是沒規(guī)矩。”
    那一直跪在地上的洗漱丫鬟突然有些回過神來,怯怯抬眼望向身旁那雙金線紅花繡鞋的主人。
    “夫人,那奴婢的事......”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小丫鬟的臉上,直將她那還未來得及收回去的眼淚打出了眼眶。
    “閉嘴。”
    薄夫人殷紅的唇繃成一條線,過了一會才又恢復了微笑的模樣。
    “今兒個時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她施施然起身,在那嬤嬤的攙扶下,儀態(tài)端莊、步履徐徐地向外走去。
    一眾顏府女眷見狀前呼后擁地跟了上去,只留那小丫鬟仍捂著臉、癱在原地,自始至終都沒有人多瞧過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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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院子,肖南回便松開了手,可莫春花卻似著了魔似地抓著她的手臂不放。
    已經(jīng)到了后門,莫春花依舊兩眼放光,像是連干了三壇云葉鮮。
    “我方才那一下子表現(xiàn)如何?”
    肖南回頓了頓,一五一十道:“你還不如不開口。”
    莫春花有些不甘心,氣哼哼道:“你們赤州話怎么說來著?你這叫......過河拆橋!若不是你主動招惹那烜遠王府的人,我也犯不著出馬。我倒是覺得自己還有點這方面的天賦,這斗來斗去倒也有些樂子。改天你再來一趟試試......”
    試你個頭。
    肖南回覺得自己雞同鴨講,擺擺手溜出門去,臨走前再三叮囑。
    “今日的事,怕是要落下話柄。我不便來得勤了,你務(wù)必小心些......”
    莫春花最聽不進這些嘮叨,已經(jīng)砰地一聲將門關(guān)上了。
    盯著那顏府后門上的銅釘看了一會,肖南回摸了摸鼻子轉(zhuǎn)身離開。
    以往拜訪顏家,她都是光明正大地來、光明正大地走,從沒從后門走過。如今邁出那道門檻踏上后門正對的那條街巷,她突然發(fā)現(xiàn)這處地方有些眼熟。
    猶豫了片刻,她挪動腳步向著巷口走去。
    也就數(shù)十步遠的樣子,她便看見了那棵樹。
    這是一顆老茶梅,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栽下有多少年頭了。粗壯的主干上盤龍錯節(jié)地掛著些傷疤、今年的新綠卻已經(jīng)頂出樹梢,在寒風中露出一點芽尖。
    再有月余,便是她的生辰了。
    她的生辰其實并不是她出生的日子,而是她初來闕城的那一日。
    彼時她比闕城城門前那飽經(jīng)風霜的石墩高不了多少,小小的一個人,卻有著一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整個身體裹在厚厚的布巾里,只露出兩只有些怯懦的眼睛。
    她被從馬上抱下來,牢牢牽著那少年的手,聽他用最溫柔的聲音講起這座城的故事,跟著他穿過如流水般的車馬行人、穿過繁華喧鬧的坊間鋪子、穿過在那一刻凝結(jié)的時空。
    其實那時她還不會講赤州話,當然也聽不太懂他講的事,但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她便覺得安心。
    少年拉著她在長而寬的街道盡頭停住了。那里有一處隨意堆砌的花壇,花壇中央有一棵開滿金黃色花朵的大樹,一些小販圍在那樹下做著糖糕生意,偶爾有一兩抹金色飄落樹梢便掉在那糖糕上,金燦燦的一點,很是好看。
    她盯著那些糖糕瞧,少年卻仰頭望著那棵樹,突然轉(zhuǎn)身對她笑了笑。
    “不如,就將今日定做你的生辰好了。”
    她笑著點點頭。
    不管他說什么,她都會笑著點頭。
    少年利落跳起,起落間手中已多了樣東西。然后,他將那繁茂的茶梅樹上摘下的金色,別在了她的耳后。
    她呆呆立著,一動也不敢動,半晌才聞到一點甜蜜清新的味道。
    是花香。
    而長在干涸沙土地上的她,在那之前從未聞過花的味道。
    “這是金茶梅,只有這個時節(jié)才能看到。”
    這一回,她茫然看著他,似乎被鼻間那股奇特卻引人向往的味道迷昏了頭。
    少年笑了,隨后俯下身,伸出手輕輕在她耳畔點了點。
    “金茶梅。”
    “金茶梅......”
    她喃喃重復著那個詞。
    這是她繼“吃飯”和“睡覺”后,學會的第一個詞。
    從那日以后,每年到了金茶梅快要開放的時候,她便知道自己的生辰就要到了。
    她的生辰要吃辣子面,要同肖準去永業(yè)寺賞花,要回到府上喝酒賞月。
    但她從來不知肖準的生辰。
    自從肖家出事之后,肖準便從不提起自己的生辰,也不許杜鵑和陳叔提起或慶祝。肖南回只隱約知道那日子是在秋天。
    每當?shù)搅饲锶~飄落的時候,她便會見到肖準立在院子中,抬頭望著那些快要變得光禿禿的樹枝。
    她至今仍能偶爾記起肖準孤身站在落葉滿園的庭院中間、直到最后一片秋葉辭別枝頭的樣子。
    從家門血洗的那一天起,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日久歲深的流逝對他來說或許只是一種折磨。
    可對于肖南回來說,自她離開嶺西、來到肖府的那一天起,她的每一個生辰都是對新生的感恩和期盼。
    就像春與秋的相隔甚遠。
    她苦惱于這種不同,卻自始至終也無法改變什么。
    肖南回望了望身后顏府的方向,突然有些羨慕莫春花的煩惱。那種煩惱是留在當下的,而她的煩惱卻已延續(xù)了十幾個春秋冬夏。
    在那無數(shù)個關(guān)于生辰的遙遠記憶中、在不知不覺的歲月流淌中,那一朵朵春末綻放的花朵原來都曾帶著點點憂愁。
    而春花的煩惱,秋葉是不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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