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整整五天,滴酒未進。
對于嗜酒如命的花木蘭來說,她的忍耐已經到達了極限。
(二)
負劍流浪的灰袍少年行走于集市之上。花木蘭已經看不清腳下的路,憑著感覺搖搖晃晃地走。她沒想到今晚竟醉得這般厲害。
像是被人下毒.藥了一般。
歌妓的胭脂粉與酒的醇香交織在一起,花木蘭貪婪地深吸一口,才戀戀不舍地拐進一條灰暗的小巷。
忽然,她撞上一個同樣劍客打扮的男子。
“拔劍。”眼前這個壯碩的男子神情冷漠狂傲,雙臂□□,手上握著一把寬厚的劍。
俞白。
單看劍的光澤,花木蘭輕易地認出了這個手下敗將。但她并不像理他,只是打了個飽嗝,扶了扶快掉下來的破劍,繞開俞白走了。
俞白劍已出鞘,悍然用劍刃擋住花木蘭的去路,再次厲聲叱喝:“拔劍!”
花木蘭懶洋洋地回過頭來,一字一頓:“你不配。”
(三)
“今日我留你一條性命,只是為了真卿。別讓我再看到你。”
(四)
“轟隆——”深不見底的夜空溘然劃過一道驚雷,幾只烏鴉從樹上撲簌簌地盤旋飛向天空,片片黑色的羽毛旋轉著落下,隨著狂風在空中飛舞。
慘白的雷光照得窗口的瓷娃娃微微發亮。
暗紅粘稠的液體順著小巷緩緩溢漫開來。花木蘭踉蹌地走了幾步,只覺得胃一陣翻山倒海。
她跪在地上,吐得天花亂墜,腦子頓時像撕裂般疼痛起來。
“果然喝酒后不宜劇烈運動啊……”花木蘭喃喃自語。她抬起頭,雷電閃過,光照亮了她的臉頰,慘白得如同一塊大理石。
(五)
暴雨就這么下了下來,毫無預兆。
一道刺目的閃電瞬間劃過蒼穹,硬生生地將天空劃開了一道口子。
花木蘭仍然跪在街頭死命地咳嗽,雙手恨不得把自己的脖頸掐斷。
這種想吐又吐不出來的感覺可真難受。
雨落在花木蘭身上,泛起頓頓的疼痛。灰袍洇濕,同青煙長發無力地緊貼著她的皮膚。她正難受著,一抹素凈的潔白擋住了她的視線。花木蘭緩緩地抬起頭,心微微一顫。
只有她能將白袍穿出如此冷清的味道。
這時傳來烏鴉撕厲的尖叫。
李清照手持一把油紙紅傘,雨在傘上滴答奏響。四目相對,花木蘭這才發現李清照的雙眸竟是干凈的墨藍色,深不見底。
總是令人不自覺地想到凄美的北極之光。
“晚上好啊。”花木蘭笑著,雨水擦過她的臉頰,輕落在衣肩。灰袍暈出團團圓點。因為久久跪在地上吐,膝蓋終于傳出酥酥的麻木感。
李清照轉身,淡淡的語調沒有絲毫波瀾,亦不含絲毫情感:“你跟我走。”
(六)
沉默。
沒有語言。
花木蘭毫無知覺地行走著,形如木偶。酒精的作用上來了。在花木蘭亂糟糟的腦海里,就像一口污井里的污泥沉渣那樣翻騰起來。
李清照比她還要高了一點。
正如清照之名,花木蘭覺得她真的是冷清到了極點,似隔世冰山上的雪蓮,即使是淡淡的回眸,不食人間煙火。
忽然花木蘭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整個人栽倒在泥地上。離開傘,雨水又肆無忌憚地擊打著她的身體,不過她已經沒有任何知覺罷了。
李清照停下腳步,回頭淡淡地看了花木蘭一眼。
花木蘭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滿身都是泥水,看上去狼狽極了。她晃晃腦袋努力想保持清醒,只可惜做不到。她的酒量何時變得這么差了?花木蘭不禁質疑起自己。
只見李清照走上前,將花木蘭的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撫花木蘭起來,仍舊一言不發。
花木蘭摟緊了李清照的脖頸,上半身基本靠著李清照慢慢地走著。湊近了,她身上一股淡淡的藥香散出,不同于花木蘭熟悉的胭脂粉味,似乎更好聞些。
聞著藥香,花木蘭感到自己的眼皮愈加沉重,怕是要昏迷了。
“喂,我有點難受,你陪我說幾句話唄。”
“……”
“我知道你就是圣宮的清玄天尊。”
“……”
“你做我師父可好?”
“……”
聲音很淡,很輕,就像是夢吟。話音剛落,李清照感到肩頭一重。
花木蘭昏迷了。
耳邊終于清靜了不少。李清照換了個姿勢,將花木蘭背在背上,一步一個腳印,穩穩當當地走著。
花木蘭似乎并沒有李清照想象地那般沉重。
均勻的呼吸聲在李清照的耳旁此起彼浮,李清照向來緊繃的嘴角微微上揚,幅度甚小,稍縱即逝。
不知走了多久,李清照停下腳步。酒店兩個大燈籠在雨中散發出朦朧的紅光,把她們的背影拉地好長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