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盡力克制著自己的語氣,可是許晚歌卻還是聽出了方寒心中的擔憂之意。
她揚動唇角,露出一個嬌媚的笑容,“我父母去得早,她便得了名頭霸了我家祖業。如此得來的榮華富貴,自然是怕我有一日拿了回去。我能長到這么大,已經是萬幸了。別的,不敢奢求。”
方寒眼看著那京城傳聞中的白眼狼許晚歌竟然露出了這樣悲悲切切的神色,心中也是一沉。
他蹙著眉頭,凝視著許晚歌,心下多出了幾分憐惜之意。
“晚歌……”
見狀,方妍緩步上前,望著許晚歌的側臉,臉上也多出了同情之色。
“如今,我算是熬過來了。”不成想,這許晚歌卻率先安慰起了兩人,“你們瞧瞧,如今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倒是讓他們著急起來了才是呢。”
話音才落,便見小舟已經倚靠在岸邊,掌船的小廝探出頭,瞧了三人一眼,“小姐,翠微亭到了……”
一路游玩,待到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三人才有了些許的疲倦之意,打道回府。
“晚歌,從這邊往東,走過兩個街口便是顧府了。”方妍指著一側一條小道,側著頭,瞧了一眼許晚歌,低聲道。
許晚歌卻是面露為難之色。
她望向立在一側的方寒。
這呆子正低著頭,立在燈下,聽到方妍的話,卻是即可轉頭,不成想卻遇上了許晚歌炙熱的目光。
他面色一紅,立即低下頭,輕聲咳嗽兩聲,以此來掩蓋心中的慌張。
見狀,許晚歌吩咐碧蕪,“我一日未歸,想必舅舅、舅母都要著急了。你抄著小道快些回去跟姑母打個招呼,我與方妍姑娘再走走。”
碧蕪怎么會不明白自家小姐的心思?只答應一聲,嬌笑著便往那小道之中而去。
她才一個轉身,卻撞上了一位衣著華貴,穿著一身綾羅綢緞的姑娘。
好在那姑娘似乎正在尋什么人,卻是顧不得與碧蕪多扯,率先往那小道之中而去。
許晚歌與方氏兩兄妹繞到了正街之上,那街口一小商販正叫賣著糖人。
他蹲在街道的一側,時不時轉動手中的盤子,高聲喊道,“五文錢一個,給圖便畫。五文錢一個,給圖便畫。”
許晚歌眼見著這商販手下速度極快,不一會的功夫便畫成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兒,若是仔細看去,卻是街頭上正賣胭脂水粉的大姐。
“這位小哥倒是手巧。”許晚歌上前,瞧了兩眼,“給我也畫一個吧。”
商販聞言,滿臉堆笑,“小姐要個什么?只要是小姐能說得出來的,我自然能給小姐畫出來。”
許晚歌全身上下打量了兩眼,卻用眼角的余光睨了睨一側的方寒。
他正晃動著扇子,仰著頭,四下里打量著街角。
“便畫這位公子吧。”許晚歌笑著,指了指方寒,高聲道。
聞言,方寒和方妍同時別過頭,盯著許晚歌。
她雙眼瞇在一起,一臉的笑意,雙手背在身后,正探著身子,望著二人。
那商販瞧了方寒一眼,忙不迭地點點頭,“好好好,小姐放心。這位小哥生得俊俏,有特點,一會就好。”
方寒正要出言制止,卻見碧蕪一頭大汗,慌里慌張地從街那頭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老遠看到許晚歌,碧蕪提高了聲音,也顧不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只高聲道,“小姐……小姐……”
她說話的功夫,已經跑到了許晚歌面前。
“不是吩咐你回去嗎?”許晚歌不解地望著碧蕪。
碧蕪四下里環視兩眼。
她方才只顧上狂奔,哪里知道,這四周所有的人都一臉驚訝地打量著碧蕪。
碧蕪索性湊到許晚歌身邊,一只手搭在唇邊,低聲說了兩句什么。
聞言,許晚歌詫異地別過頭,盯著碧蕪,“人可抓到了?”
“抓到了。老爺說,這外面不太平,要小姐您早些回去。”碧蕪一邊說著,一邊直起身子,還不忘警惕地四下里打量了兩眼。
方妍眼看著許晚歌面色有異,遞上疑問的目光。
“府中出了些事情,舅舅讓我速速回去。今日顧不得與你們再多逛了。”許晚歌忙對方妍表達了歉意。
“快些去吧。”
許晚歌這才答應一聲,立即隨著碧蕪往府中而去。
丞相府前那兩盞大紅的燈籠今日不知為何這個時辰便已經熄滅,可府內卻是一片燈火通明。
一直空閑著的東院此刻卻是人進人出,慌慌張張,忙得不得了。
許晚歌才進了府門,便立即被婢女和婆子們帶到了正院。
顧承與林芝坐在正座之上,見到許晚歌進來,立即起身。
林芝兩步上前,扶住許晚歌的胳膊,上下打量兩眼,這才安下心來,輕輕拍了拍胸口,“還好,還好。得虧你沒有出事。”
見林芝神色擔憂,許晚歌有些內疚。
她反手握住林芝的手腕,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都是我貪玩,惹得舅母為我擔心了。”
“無妨。還好你未曾抄了近路回來。那郡主都被打得……”林芝本就是個心善之人,此刻說起那位被打的郡主,還是一臉的悵然若失。
“到底是怎么回事?碧蕪慌慌張張的,什么也沒有同我說清楚。”許晚歌攙扶著林芝走到座邊,望著顧承,低聲道。
顧承這才吩咐人從后殿之中推出一個鼻青臉腫的大漢。
許晚歌詢問一二,待到那大漢說出真相之后,便是一臉驚慌地抬起頭,望向顧承。
“何嬌嬌一個未出閣的千金,竟然做得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顧承眼見著許晚歌看著自己,面色惱怒,指著跪在殿中的大漢,“她指使人毆打我家歌兒,卻不幸打了郡主,我倒要看看這一次許燕如何為她的女兒開脫!”
那大漢哪里顧得上什么開脫不開脫,只是一個勁地叩首,用那張已經高高腫起的嘴巴,高聲道,“丞相大人,此事都是何小姐指使的。小的們只是按照她的命令行事,還請丞相大人開恩啊。”
顧承懶得與他多說,只擺擺手,立即便有人將那大漢拖了下去。他的高呼之聲,卻依舊是不絕于耳。
“舅舅,這位被打的郡主是什么人?”許晚歌眼見著大漢被拖下去,急切地問道。
“是河西那邊派來和親的郡主。這郡主今日自己貪歡,在外面游蕩得晚了些,又只識得我的府邸,便想來咱們府中,好讓我安排人將她送到驛館去。哪知道卻挨了這樣一頓毒打。”
許晚歌不禁擔憂,“那此事豈不是會影響到兩國之交?”
“既然已經抓住了行兇的歹人,也算是有個交代。”顧承蹙著眉頭,坐回椅子上,輕聲道,“這兩日,你還是留在府上,切莫四處亂走。這何嬌嬌還不知道有多少歹毒的心思等著你呢。”
“舅舅,”許晚歌屈膝行禮,“我倒是覺得,這個時候,我才該去見一見何嬌嬌。”
“切不可。”聞言,林芝忙站起身,“她若是再傷你,那可怎么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