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揚了揚眉。
    殺人她會。
    “殺人可比幫你追媳婦兒容易得多，你要殺誰？”
    男人笑了笑，隨后云淡風輕地給出一個名字。
    “王焉。”
    簡短而熟悉的兩個字，激活了沈清秋全身的戒備神經。
    她下意識地握住腕間的繞指柔，眸中殺機閃現。
    她不確定地問：“殺誰？”
    男人仍舊微微笑著，堅定地回答：“當朝太師的獨子，護國將軍王焉！他平時都在陽州軍中，回都述職，是唯一殺他的機會。”
    沈清秋冷聲問：“你不怕我去告發你？”
    男人笑問：“你會嗎？”
    沈清秋沒應，只又問：“你為何殺他？”
    月色下，男人的眸眼里綻出一抹清冷狠絕的光。
    “當年我與我媳婦兒前往陽州游歷，王焉縱馬城中，踩死踩傷數十人，我媳婦兒便是在那時弄丟的。”
    王焉于陽州城縱馬踩人一事，發生在二十年前，那時沈清秋還未出世。
    但孟淮安教育孟庸時，時常將王焉當做反面教材，她經常去孟家玩，故而十分熟悉。
    “我記得，當年負責查問此案的是前朝刑部檀尚書，卷宗我還看過，不曾見有誰失蹤。”
    男人自嘲道：“若二十年前的大別州錢家，也有今日的名氣，便不至于報官都無人受理了。”
    “大別州錢家？”
    沈清秋逮住他話中的字眼。
    “錢飛淵是前輩什么人？”
    男人呆愣了半晌，不大情愿地擠出一句：“莫非，你認得犬子？”
    沈清秋不認識錢飛淵，但孟庸曾假扮錢飛淵進地下賭城，去盛州也是借他的名義。
    大別州錢家做得是采礦的生意，與官府密切合作，雖比不上鐵家，但也是富甲一方。
    家主錢信誼，確實該當不惑之年。
    思及此，沈清秋渾身一寒。
    孟庸既敢借用錢飛淵的身份，必與他十分相熟；孟伯父更是駐守大別關，錢家掌管礦場，定有往來！
    錢信誼看過她的樣貌，萬一哪天拜訪孟府……
    滅口又不太現實！
    男人顯然不知她的心思，“小丫頭，你還沒說和——犬子是什么關系呢。”
    他忽然壞壞一笑，“莫非，你看上犬子了？”
    沈清秋無言地翻了個白眼。
    她忍不住懟了一句：“你兒子塌鼻厚唇，哪有我未婚夫好看？”
    不等男人應話，她又道：“天不早了，今夜到此為止吧。”
    說話間，人已經利索地踩著屋頂，躍出院子。
    好一會兒，男人才追了出來，“唉~你還沒說答不答應幫我呢。”
    沈清秋遠遠地回他，“明晚再說。”
    殺王焉不是件容易的事，能多一個幫手，自然好。
    但將錢信誼引以為援前，得搞清楚一些事。
    其一，錢信誼所言是否幾屬實。
    其二，錢、孟兩家的交情有多深？
    翌日晨，沈清秋和花丫剛到東院門口，青鳥杵在那里，臉色鐵青。
    “來校練場。”
    沈清秋默默地跟上去，才出東院，遠遠聽到哀嚎聲不絕。
    “誰不知道少將軍的槍法出神入化？”
    “就是，少將軍想克扣餉銀明說，屬下們不會有怨言的，犯不著打我們一頓再扣！”
    沈清秋跟在青鳥身后，進入校練場，便聽到孟庸含笑的聲音傳來。
    “知道你們不服氣，我給你們想了個折中的法子。”
    她抬眼望去。
    孟庸今兒穿了件暗紅的衣袍，右袖窄而左袖廣，右肩上繪了兩只大雁。
    芝蘭玉樹一般的人，著寬袍時如玉慵懶，著這一身文武袖，儒雅中添疏闊氣息。
    抱著槍立身于那群穿甲帶劍的魁梧護衛面前，他絲毫沒輸風頭。
    她正看得出神，旁邊青鳥就扯了扯她的袖口。
    “發什么呆？少將軍喊你過去呢。”
    沈清秋忙行過去。
    孟庸將鐵槍遞給她，“你試試。”
    沈清秋接過掂了掂，有點重，但適應兩天應該沒問題。
    人群又聒噪起來。
    “少將軍，你不會是想讓阿愁與我們比吧！”
    “那我還是選擇被你打一頓再扣銀子……和個黃毛丫頭比，不是讓我們把臉扔地上踩嗎！”
    “就是，再說，萬一我們傷著這小丫頭，青鳥不得和我們急呀！”
    游廊下的青鳥一臉懵，吼道：“她受不受傷，和我什么關系？”
    眾人笑道：“沐教頭都告訴我們了，阿愁想學槍法，你便苦苦哀求少將軍教她幾招。”
    青鳥：“我哪有……”
    接觸到主子掃過來的目光，他福至心靈地住了聲。
    這鍋吧，也不知啥時候背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