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秋被孟庸抱著，從偶爾的顛簸來看，路不太平。
    行了一段時間，大抵是安全了，青鳥終于忍不住開口。
    “少將軍，此次行動，連千機衛的人都沒通知，那人卻能在那里守株待兔，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青鳥的聲音里透著一股陰冷。
    “有內鬼！”
    孟庸問：“你懷疑阿愁？”
    青鳥道：“花丫、鐵淑云、豆兒的事，都和她有關聯，難道這是巧合嗎？”
    孟庸道：“她只知道要來地下賭城。”
    默了會兒，青鳥才說：“少將軍懷疑屬下？”
    “百密一疏，許是被人趕巧，又或者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孟庸停下來歇了口氣。
    嘀咕說：“看著瘦，還挺重。”
    青鳥立刻道：“屬下背她吧。”
    孟庸沒應，繼續往前走。
    “反正也沒指望他真有什么線索……前頭有個山洞，進去歇歇，天黑再下山。”
    被放在石地上，沈清秋心里五味雜陳。
    孟庸如此信她，她卻背后捅刀子……
    可若不搶先一步拿到線索，便無法讓光明會的人先去吸引王蟒的注意。
    王蟒！
    一想到這個名字，恨意涌上心頭，朦朧間，又回到了沈家滅門的夜晚。
    她被母親強行塞進灶坑里，耳邊哀嚎不絕，穿插著孟庸的聲音。
    她聽見孟庸說：一個也別放過！
    似乎又聽見孟庸喚她：秋兒。
    她想出去看個究竟，壓在頂上的鍋太重，推不開。
    那場屠殺很漫長，她不知幾時睡了過去，醒來時，被夏孑藏在馬車里。
    議論聲不絕于耳。
    他們說：夏孑殘暴無道，一刀砍了實在太便宜他了。
    他們說：兵部尚書沈良助紂為虐，滿門抄斬，也是活該。
    不……不是那樣的！
    她想告訴他們，父親沒有助紂為虐！
    可她竭盡全力，喉嚨發不出一個音，所有的悲與憤，全積壓在心口，令她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她無力地拍打著木箱，直至雙手血肉模糊，堵在心口的氣才找到了出口，噴薄而出。
    “嗬！嗬！嗬……”
    沈清秋猛然地張開了眼，入眼的黑暗令她全神戒備起來。
    空氣里有熟悉的土腥味，應該還在山洞里。
    “少將軍……”
    她試探著喚了聲，回聲清脆，卻無人應答。
    沈清秋心道奇怪。
    以孟庸的為人，不會將她丟在這里。
    莫非，在她睡過去的時間里，他相信了青鳥的話，懷疑千手老人被劫走一事與她有關？
    可若懷疑，更應將她帶回去審問才是。
    她正疑惑著，一個沉悶的聲音傳來。
    “千手老人已到手，主子對你這次的任務很滿意。”
    沈清秋一愣。
    千手老人被宋無衣帶走了，難道落到夏孑手里了？
    不可能！
    行動的事沒通知光明會，而且——這個聲音，從未聽過。
    宋無衣的惡作劇？
    她現在應該在審問千手老人，不應該出現在這里。何況孟庸和青鳥在這里，她若出現……
    孟庸！
    難道是孟庸在試探？
    “你是誰？你說的是什么？我聽不明白。”
    她一邊回話，一邊在地上摸索。
    那個聲音說：“放心，他們已經走了，這里絕對安全。”
    “你騙不了我，他們不會丟下我！”
    沈清秋摸索到一塊石頭，靠在石壁上，用石頭在壁上摩擦。
    “你若敢害我，我主人絕不會放過你。”
    那個聲音嗤笑起來，“怎么，在孟家待了幾個月，真把自己當成孟家人了嗎？孟庸是什么人？看得上你這個黃毛丫頭嗎？”
    聽到這里，沈清秋更加確定，這人不是光明會的。
    光明會知曉她身份的，都知道她和孟家有血海深仇。
    “少將軍生性仁善，寬厚待下，若知道我被你所害，一定會為我報仇！”
    她一邊說話，一邊快速地用石塊在石壁上摩擦，擦出的火花雖然微弱，幾次下來也夠她看清洞中的情況。
    山洞并不大，只是分不清方向，不知出口在哪里。
    她提高聲音：“你若放我離開，今日的事我保證不告訴少將軍！”
    借著聲音的遮掩，她沿著石壁緩緩往外移動。
    “還是說，你綁架我，根本就是沖著少將軍來的？”
    “唰”的一聲，燦爛晚霞涌進來，雖然背光而立，沈清秋還是一眼認出，那是孟庸。
    果然是他在試探！
    “少將軍……”
    她故作害怕，小跑過去。
    孟庸笑說：“青鳥太憨，同你開個玩笑，你別……”
    話音未落，身影猛然一晃，軟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