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信誼本是滿臉擔憂，掃到小丫頭那身清涼打扮，當即黑了臉，想也沒想地脫下袍子扔了過去。
    “這就是你說的有辦法殺他？”
    怒火快要沖了天，語氣卻仍克制著。
    沈清秋識趣兒地將袍子攏上，起身朝角落里的方月白點了點下巴。
    “咯，死了。”
    錢信誼背對著她，聞言掃了角落一眼，一簪封喉，被殺之人毫無防備，下手之人干凈利落。
    聽得身后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他眉宇幾經跳動。
    “這些年你都是這樣子殺人的？”
    沈清秋隨口道：“因人而異。”
    錢信誼比孟庸還高壯些，他的外袍穿在沈清秋身上，直接拖地。
    她索性直接將下擺撕下來，當成腰帶系在腰間。
    “回頭賠前輩一件。”
    “這個時候，你還管……”
    一個轉身，錢信誼到唇邊的話，沒了音。
    為了混進青樓，沈清秋將面上的藥洗去，露出本來面貌。
    她本是嬌養的尚書女，生一張白皙柔嫩的臉蛋，唇紅齒白，明眸黛眉。
    在光明會不見天日地訓練五年，令她臉上的圓潤感削減不少，卻不似假扮阿愁時那般營養不良。
    她正用撕扯下來的布帶將頭發挽起，五官凸顯，在滿室粉色的映襯下，顯出幾分嬌艷來。
    “不知依依那邊怎么樣，我們得趕快……”
    她說話抬眼，見錢信誼怔怔地望著她，心有異樣。
    是她這張臉，有何問題嗎？
    “前輩？”
    她試探著問，“怎么了？”
    錢信誼回過神來，別開眼去，低眉道：“本來挺好看的一張臉，作什么扮成那樣。”
    沈清秋笑了笑，“越是好看的東西，越致命。”
    雖說五年過去，她容貌不再像之前那般稚嫩，可萬一被人認出呢？
    更何況，她所扮演的阿愁，要入的是孟家。
    是她少年時，經常出入的孟家……
    錢信誼沒再說什么，見她衣服穿好了，沉著臉開了門。
    樓下的人已被解決。
    二人從青樓出來，大街上已經亂成一團，本該宵禁的人們齊齊涌到街頭。
    “聽說了嗎？飛豹營和嬌虎營的兩位營正都死了，官兵正滿城緝拿刺客呢！”
    “會不會又是前朝余孽？”
    “嘖嘖嘖，殺得好……唔唔唔！”
    “噓，這話你也敢說，不要命啦？”
    等錢信誼與沈清秋不急不慢的出城，宋無衣正癱在離城不遠的城隍廟里大喘氣。
    一看到二人來，她立刻爬起來。
    “唉我說大叔，你咋回事兒啊？嬌虎營明明是你動的手，為何他們嘩啦啦地全來攆我？”
    沈清秋去換衣服。
    錢信誼尋了個干凈地盤腿坐下，闔眼養神，不理會。
    “還有，你路上明明看到我被那么多人追，竟然視若無睹！是不是太過分了！”
    錢信誼這才開口，“若那點官兵就能逮到你，你還稱什么狐盜？”
    “是，我輕功是好……”
    宋無衣一拍手，“但這就是你見死不援的理由？”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神秘秘地往錢信誼身邊挪，壓低了聲音。
    “大叔，你是怕我姐妹兒出事，趕著去找她吧？”
    錢信誼抄著雙手，沒吭聲。
    宋無衣問：“你告訴我一句實話，她真不是你私生女？”
    錢信誼給了她一個冷眼，隨后往旁邊挪了挪，態度很明顯：不想和她多說。
    宋無衣臉皮厚，跟著湊上去，“你同我說道說道，我還能幫你勸她認下你這個老父親……”
    錢信誼咬了咬牙，無可忍耐地吐出一句：“你閉嘴！誰要做她父親！”
    宋無衣瑟瑟地往旁邊挪了挪，沈清秋已經換好衣服出來。
    “我和依依準備明日晨便回建寧，前輩有何安排？”沈清秋問。
    錢信誼道：“我還有些事，需要在陽州逗留數日。”
    沈清秋微微一笑，“前輩小心。”
    看著她的笑臉，錢信誼有些恍惚，下意識地說：“你體內的斷腸丹，我能幫你徹底解除。”
    “多謝前輩，不過這斷腸丹，還得讓它在我體內待著。”
    錢信誼不再多說什么。
    宋無衣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個大大的問號在她腦海里盤旋不散。
    一個年過不惑的糟老頭子，如此關心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不是父女……
    她湊到錢信誼身邊，小聲問：“難道，她是你孫女？”
    “宋無衣！”
    頃刻間，錢信誼長者風范全無，猙獰地笑看著宋無衣。
    “你再胡言，信不信老夫把你頭擰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