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煎鍋下邊是微微的文火舔著鍋底，鍋里是涌動著愈加金黃的蟹膏，淺淺的和油脂融在一起，發出微弱的“刺啦刺啦”聲，淡淡的蒸汽裊裊上升，所到之處無不香的讓人如醉如癡。

小哥接著又撒了點姜末，把蟹肉也一股腦全放了進去，那鋪在黃燦燦蟹黃上的銀白色蟹肉，就像雪后初晴的原野一般，一層層被滾熱的蟹油熨燙。

蟹肉在緩緩的攪動中和金色的蟹黃漸漸融為一體，每一塊蟹肉外都裹著一層亮晶晶的油脂和黃金般的蟹黃，不用任何調料，閉上眼睛，光用鼻子去聞，都是莫大的幸福。

我當時已經不知道如何去用“香”這個詞去形容了，到現在想起，那都是我從未再感受過的。

這么說吧，我眼睛那會已經直了，大腦幾乎空白，只有那鍋猶如麥浪裹著白雪，散發著裊裊香氣的蟹羹，饞的我口水直流。

小哥看火候差不多了，又像變魔術一般，掏出個保溫壺，還有兩幅碗筷，那壺不起眼，打開一看卻是冒著熱氣的大米飯。

米是當季新米，剛去了米糠，光聞飯味就知道是一等一的好米，應該是留給自己家吃的那種。

剛好盛出來兩碗米飯，稍微冒點尖，小煎鍋里的蟹羹也恰到好處。

別看五只螃蟹有那么大，但經過這么一熬，蟹黃蟹肉縮水的厲害，看看鋪滿鍋底，但確實濃縮到不能在濃縮，就像把五只螃蟹揉擠在一團，再用油燙了一輪。

小哥小心的把小煎鍋里好貨趕了一半，鋪在冒著熱氣的米飯上，米飯經過半天的悶煮，這會正口糯適合，在被一層蟹茸鋪上以后，米飯的清香從內涌出，混合著被油煎過蟹茸的香味，直沖腦海！

那香的簡直找不到詞語來形容，那是我有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可能等我老了躺在床上時，都還回憶的起來。

沒有加多余的調料，全是食物本身的味道，河里的螃蟹本有股泥土的腥味，但是在上好的豬油熬煮過程中揮發，保留下的是濃濃的鮮。

配上當季的新米，悠悠的米香和蟹膏的濃香相得益彰，大自然饋贈的最自然的食材融為一體，那是任何人為調制都不可能調配出來的味道。

蟹茸入嘴即化，占滿口頰之中，滿嘴都流動著鮮到極致的咸香，米飯軟糯適中，嚼起來帶著一縷微甜，閉上眼睛，混合味道猶如在嘴里爆開的煙花，讓人情不自禁的有淚流滿面的沖動！

……

故事到此結束，“咕嘟！”就聽身后傳來一聲像石頭掉進井里的聲音。

喜水回頭，看見瓦狗一臉呆滯的臉，嘴角還掛著一條亮晶晶的白線，直到沒了聲音好一會，才從這貨嗓子里嚎出一個單音節：“你妹兒！”

“喜水，你是故意的吧！”瓦狗怒目圓呲：“剛開始聽我還以為是個鬼故事，聽到后邊聽出來你大爺的不安好心啊！”

“這哪特么是什么鬼故事，整個一個舌尖上的中國啊！”瓦狗雙手握著擔架，要不肯定要找喜水說道說道。

喜水彎著嘴角，語氣不平不淡：“是你要我說的，現在又來找我麻煩啊？”自己也想當不好受，那是段真實的經歷，而且也成功把自己的饞蟲勾引出來，不得不說，那碗飯是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飯。

瓦狗不忿的說：”你到底啥意思啊？我都快餓趴下了，你還有沒有點人道精神，你看人家九未兒還給我口香糖，你就給我畫了個餅啊！“

喜水義憤填膺的說，“怪我咯，最后一塊面包可是你吃的，還有我讓你進屋，你偏要看熱鬧，結果吐個干干凈凈，還有，故事也是你讓我講的，這會又怨在我頭上。”

“這……”瓦狗一下沒詞了，說的句句在理，好像都是那么回事，可是這貨不安好心，要講故事隨便講一個就是了，偏偏選個這么“有食欲”的。

瓦狗壓下燎原的餓火，想起喜水剛才說的“豬油煎蟹膏”，情不自禁又吞下一口吐沫，胃里火燎火燎的，現在光白米飯都能干下一鍋。

“先把你陰著使壞不說，你剛才說的那個大螃蟹是什么回事，鬼蟹？我聽過大閘蟹，從來沒聽過什么鬼的鬼蟹呢？”瓦狗問到：

“還有啊，我咋覺得那個小孩處處透著詭異呢？還有用洗碗布釣魚的，噢，不對，釣螃蟹，哪有什么螃蟹會對臟的洗碗布感興趣啊？”

喜水聳了聳肩：“我剛才其實都說清楚了啊，是你只關注吃的去了，有些細節根本沒過大腦吧。”

瓦狗氣不打一處來：“你把那螃蟹和大米飯說的那么好吃，我現在餓的前胸貼后脊梁，任誰也聽不出來吧，還有啊，我咋覺得你是故意的呢？”

喜水嘴角抿起一抹笑，決定不逗這個二貨了，把之前埋的坑一一填上：

“那小船夫是鬼差，他看見我也算機緣巧合，或許想給我點暗示，不過我一直沒領悟出來，我跟你一樣，當時全被那碗飯吸引了，小孩嘛，有的吃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鬼蟹你聽這名字也知道又是一種鬼物，鬼物的門類很多，范疇很廣，不亞于自然界里的生物種類，以后有機會，你會見識到的，有些鬼物很邪門，有些又人畜無害，有些喜歡捉弄人，有些又見到活人就轉身就跑，等等等等。”

“鬼蟹其實嚴格說來，不算是完全的鬼物，怎么理解呢，就像沾染著陰間一面的，又在陽間存活的，它們平時和一般的螃蟹一樣，但若是有怨氣聚集，它們就會一擁而上。”

“靠怨氣為食，這種螃蟹會長的很快又長的很大，這也是在那以后老渠頭跟我說的，當時我還不知道，至于為什么只釣上來五個，那鬼差就說夠了，后來我了解到，因為那條河的上游去年有五個人投河自殺。”

“鬼蟹靠著怨氣生長，所以在那個水潭里，那五個的怨氣沉在河底，養活了五只鬼蟹，而裝成小孩的鬼差，最后帶走了那五個怨魂，就綁在釣它們起來的竹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