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朝天嘶鳴,高亢的鹿鳴聲在幽靜的谷底不住的回響,直到被風吹響的竹林淹沒這一身嘯叫,猛地朝前一躍,白鹿帶著背上的小孩,頭也不回的朝一面峭壁沖去。
眾村民停留在原地,流露出不舍和一些訣別,眼睜睜的看著一人一鹿很快就沖到不遠處的峭壁下。
下一刻,白鹿沒有絲毫猶豫,昂揚起前蹄,后蹄猛一登踏,躍上一條人工開鑿的棧道,沿著像是被刀切過絕壁折疊向上,化身成一道光影般迅捷。
很快,再從村里往上望去時,就只能看見一顆不斷跳躍的白點,映在如同洗過的藍天里,顯得非常輕靈,又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般驚險。
白點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最后消失在天與山相交的一條黑線后,回首望下望去,只能看見三面嶙峋的高山,困住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那里的名字叫“灣內”……
鏡頭沒有強行煽情,節奏很快的忽的一轉,對準在山頂上傲立的白鹿,與在村子里不同,這里刮著非常猛烈的大風,就連白鹿那一身漂亮的毛皮,也被大風吹舞動的像一張迎風飄揚的緞帶。
坐在白鹿背上還是個小小孩的“十六小子”,這會已經被大風吹的掙不開眼睛,卻仍倔強的俯瞰著自己從沒到過的頂峰一覽眾山小。
白鹿在呼嘯的山風中踱步到山峰的另一側,比起從“灣內”上來的峭壁,此刻腳下這一側更加險峻,幾乎是直上直下像被巨斧劈開一樣,稍微滾落下一塊小石頭,要飛落許久才砸到山腳,騰起一團飛灰。
饒是如精靈一般的白鹿都露出一些猶疑,垂直距離目測至少兩三百米深,頁巖構造的絕壁露出幾塊凸出的大石頭,稍一用力巖層“啪啦啪啦”往下砸落,十分兇險。
反而是白鹿背上的“十六小子”露出一幅他那個年紀不該有的沉著,面對萬丈深淵,沒有一絲膽怯,輕輕拍了拍白鹿的脖頸,示意自己已經準備妥當。
白鹿也不再遲疑,再一次仰天呦鳴,刻印在蔚藍的天空下,從烏黑的大山頂端,像一道雪白的閃電,緊貼著巖壁縱身一躍……
此間的兇險只有喜水經歷過,那險峰峭壁上,往往落腳的巖石只有巴掌大小,偶爾兩塊間相距很遠,再加上凜冽的大風,稍微輕一點體重都會被刮個跟頭。
換成其它動物,恐怕只有飛禽才能征服這一面光禿禿的山崖,陸地上的也就只有眼前的白鹿,像天地孕育出的精靈,異常的矯健靈敏在山石間騰挪跳躍,偶爾踩踏掉一些碎石,轟隆隆滾下山崖。
上山容易下山難,電影里鏡頭一直跟隨著白鹿的身影,有好幾次踩到松動的巖石,都被有驚無險快速的避開,“十六小子”一直注視著眼前的巖壁,偶爾出聲提醒,卻至始至終沒閉過眼睛。
終于,差不多歷經了半個多小時,在多次險象環生下,一人一鹿到了崖底,再往前雖然仍然是陡坡,但對白鹿來說已經算是平地了,這才雙雙松了口氣。
白鹿一身雪白的皮毛也被汗水浸濕,“十六小子”額頭前的劉海更是一縷一縷的,回頭再看一眼頭頂凌云般的山崖,白鹿和“十六小子”都不禁發出一連串征服后的嘶吼!
幾百年過去了,“灣內”終于在這一天走出來第一人,如果那年是為了躲避災禍而選擇隱居于此,那么這一天的“青興”將是重新出世的紀念日!
一人一鹿縱情奔跑在無邊的林木中,青翠挺拔的大樹在他們眼前飛速掠過,一人高的灌木也只需輕輕一躍就落在了身后。
這里已經完全不同于那個三面環山的小村莊,“十六小子”瞪大雙眼第一次看見了參天的大樹,肥沃的土地,成片的草菇還有紅彤彤的野果!
當夜,“十六小子”靠著自己敏捷的身手逮到一只肥兔子,這在“灣內”是根本想都不敢想的,待架在了篝火上,烤的整只兔子刺啦冒油時,有一個問題擺在眼前:
再過一夜,就要走出這片森林,面對著其他人類的聚集地,白鹿不可能再跟隨在身邊,余下的“路”要靠“十六小子”自己去走,帶著復興“青興”的希望,他別無選擇。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在林間空地上,一人一鹿依依惜別。
“十六小子”環抱著鹿頸,告訴白鹿他一定會回來,或許有辦法讓整個“灣內”的人都從那塊封死的天地里走出來,重新看一眼這個新世界。
白鹿摩挲著“十六小子”的額頭,眼睜睜的看著他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一條人工鋪設的土路上,沿著這條小路走上不到兩個時辰,就會看見一個小型的村鎮,那里是周邊幾個村子的商貿交易中心。
“十六小子”肩挎著一只大布袋,里邊裝滿了村民給他準備的東西,另有村長給他的那個長條形的物件被小心的掛在胸口,盡管這樣一來走路十分別扭,卻也沒有放在視線看不到的地方。
很快,順著小路走上了一條大路,看見了騎著耕牛的牧童,瘦馬拉著大車的把式,還有一群群農家短打扮的村民,扛著生鐵打造的鋤頭和犁耙,還有幾個年級相仿的小毛孩。
他們通通無一例外的都拿著一幅看外星人的表情打量著“十六小子”:破破爛爛青褂改成的短衣,漿洗的發白的短褲,除此以外,身上就再也看不見一絲布條,反而佩戴了許多竹質的裝飾。
像茅草一樣的頭上插著竹簪子,脖子上戴著刻著竹葉模樣的鏈子,手腕腳腕上戴著穿成一塊塊的綠色竹條,甚至還有一枚刻著“安”好的竹戒指,那是母親熬了幾個通宵,用竹刀小心翼翼雕刻出來的。
怎么看上去,這個剛從“灣內”出來的“十六小子”,都像是個常年隱居在深山里的野孩子,第一次走到大山外,處處透著新奇,可也要面對著周圍陌生人“好奇”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