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年少時身體曾受過重創,但入宮后因為將養得很好,除了心絞痛的毛病偶爾發作個一兩回,陰天下雨膝蓋風濕疼痛外,我的身體向來健健康康,即使小小的風寒也不曾患過。
我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躺倒在床上,頭重腳輕,四肢無力,連續七八天想爬都爬不起來是什么感覺。太醫診斷說是憂思過度,加上年少時不注意保養,落下了沉疴宿疾,為今之計適宜靜養。
苦澀的藥汁喝了一盌接一盌,直到喝得令人作嘔。
“你不是要去接見謁者么?”黑黢黢的藥汁盛在木盌中,紋絲不動的端在那只白皙的手中,藥汁黑亮得倒映出他的眼眉,一如以往的微笑中多了一份憂慮。
“等你喝完藥就去。”
固執的人!明明那么固執的人,卻總能保持著那么溫馨的笑容,讓人無法拒絕。
人人都說他溫柔仁慈,又有多少人能夠了解他性格背后的堅忍與執著?
我伸手接盌,他搖了搖頭,將手挪開。我沒法可想,只得勉強撐起脖子,就著木盌屏息一口氣將酸苦的藥汁強灌下大半。
“呼——太難喝了,這樣一天三頓的灌水,哪里還吃得下飯菜?你讓太醫想想法子,下次能不能吃藥丸,不要喝藥汁?”
他微笑著將盌再度遞到我唇邊,不理會我的絮叨。我五官緊皺在一塊,憋氣將剩余的殘渣一并喝盡,只覺得滿嘴的苦澀。
“藥里已經加了白蜜了。”
“吃不出來啊。”我砸吧嘴,仍是覺得滿口苦味。
放下盌,劉秀輕輕的握住我的雙手,放到他的唇邊細細親吻。我平靜的望著他,勉強扯出一絲笑容:“放心,我沒事,不是什么大病。”
他沉沉一笑:“好生養著,萬事有我。”
我點頭,不讓心里的酸痛流露在臉上,只是咧著嘴裝出一副笑得很開心的樣子:“你去忙你的,無論你做什么樣的決定,我和孩子們都支持你!”
他扶著我躺下。
枕著玉枕,我闔上眼,耳邊一陣窸窣,然后腳步聲漸漸走遠。本想躺下假寐,沒想到神志昏沉,居然意識模糊的當真睡了過去,等到再睜眼時,寢室內已點了宮燈,兒臂粗的蠟燭一排排的映得滿室光輝。
眼前有個虛影在微微晃動,我無力的眨眼,舔了舔著干裂的嘴唇,只覺得嗓子眼都快冒煙了:“你來了?”
對面的人影聞聲晃了晃,跪于床頭,一干宮女侍從上前,遞案端水。
“娘,今天好些了沒?”劉陽在床頭跪著端過水盌,用木勺舀著送到我嘴邊。
溫潤的水沾上我的唇,我干渴的吞咽,身上時冷時熱,渾身肌肉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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