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記得在自己十四歲時,曾用那枚帶血的鐵針發過的誓言。他有他的手段,有他為帝的準則,性格雖是天生,與父親迥異,但是耳濡目染,父母對他的影響,已經無法用簡單的話語來概括。
“什么時辰了?”夜漏未盡七刻,便是新的一年,即將迎來百官朝賀的元日。
“去打個盹吧,天不亮就要早朝,緊接著要去原陵拜祭,休息不好,會精神不濟的。”
想到自己一副憔悴,病容懨懨的模樣去見父母也甚為不妥,于是他點了點頭:“不必回北宮了,你陪我在母后的寢宮里待會兒。”
馬皇后順從,挽住他的手,二人攙扶著走入西宮。
是夜,他躺在西宮寢殿的更衣別室,聽到窗外傳來咕咕、咕咕的飛奴叫喚,他從床上坐起身,那飛奴棲息在門檻上,一邊跳躍一邊頻頻回頭張望,靈動異常。他忽然起了好玩之心,翻身下床,那一刻他忘了平素召喚飛奴的法子,竟像個孩童似的張開雙臂,躡足悄然跟隨。
飛奴起起落落,一直飛到了寢宮,他合臂一撲,飛奴噗噗噗張開翅膀飛入房內。他嘻嘻一笑,掀開珠簾,繞過屏風。
光影朦朧,橘黃色的燭光在眼前跳躍,母親陰麗華踞坐在床上,周身堆滿了木牘書簡,秉燭書寫,父親劉秀在一邊默默的替她脫下絲履,念叨道:“別寫了,歇會兒。”
麗華一揚眉,那種俏皮的笑容隨即像會發光似的散發開來:“你欺負我字寫得不好看,我非練出一手好字讓你信服不可。”
“我服,服……夫人說好便好,我豈有不服之理?”劉秀將她的腳泡在熱湯中,問,“燙不燙?”
“剛剛好。”她咬著下唇嗔笑,臉兒紅撲撲的。她忽然丟開毛筆,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句話。
劉秀仍是淡淡的一笑,笑容寵溺,麗華卻不依不饒的強行將他的身子轉了過去,左手抓住他的衣領,右手呵了口氣,快速的伸入他的領內,嘴里發出桀桀的怪笑聲。
劉秀“咝”的吸了口氣,無奈的搖頭。
“哈哈哈,果然好暖和。”
“這么冷的天,手都凍冰了,讓你歇會兒還不聽。”
麗華慢慢替他撓背,面上的笑容促狹,果然沒多久,劉秀渾身顫栗起來,忍不住叫道:“麗華別胡鬧……”
“還說不怕癢癢……哈哈……”
劉秀忍不住發笑,扭動著身體避開她的搔擾,麗華哪肯輕易罷手,兩人嬉鬧著扭抱在一起,滾到堆滿書簡的床上。
皇帝看得目瞪口呆,正欲上前請安,忽聽咣當一聲,床上的一捆書簡被踢到床下,打翻了盛水的金盆。
燭火噗的熄滅,四周一片漆黑,耳邊只剩下幽幽的咕咕聲,他大叫:“父皇!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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