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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邢茹萍姑娘一臉郁卒地拜訪丁府，屏退了眾人，便對姑姑大聲訴苦：“姑姑只去信埋怨茹兒輕率，可姑姑不知道,茹兒那天看到了什么。”然后把自己大街上所見和調(diào)查結果說了一遍。然后對丁太太道：“這親事便算了。求姑姑再幫茹兒操些心吧。京城多是好兒郎，我干嘛要個心別人身上。”她一向驕傲，家世不俗，容貌美麗,熟讀詩書,多才多藝,被送來京城前，南襄城數(shù)得上人家有好兒郎，哪家沒有上門求過親啊。唐玉琦竟然看不上她？這么久拖著不去跟祖父見面,原來竟然是看不上她！
    丁太太還當是什么事兒呢，聽罷侄女所言，氣得只差指著她腦門兒罵：“琦哥兒是從小我看著長大，我跟他相處時間與跟你相處時間還長。他什么品性我不知道？那個小庶女也是他表妹，一起讀書熟絡些也是有。哪里就到了天長地久地步？也不看看那庶女才幾歲，你竟就吃這些個干醋起來。漫說琦哥兒也就一時興，就是他真對個小庶女有意，你連個庶女都爭不過，還想另求什么好門第？早早收拾收拾回你南襄城去選親吧。你以為只有女家有人求嗎？這京城里，哪家好門第兒郎不是多家求著。你如今也京城呆了一段時間了，你倒看看，你祖父入得眼這幾位里，要么早早訂下了親事，要么通房小妾一大堆，如琦哥兒這般，你當是好找？你以為還是你那南襄城，只你家門第高官兒大，誰都得高看你一眼不成。”
    “可那姓唐家伙竟然看中個庶女也不選我，真是太氣人了。”邢茹萍氣憤道。
    丁太太冷冷道：“你若連個庶女都爭搶不過就不用進唐家門了。何況如今人家還躲開了，就這你還沒本事將男人拿下，那以后多是丫頭小妾你如何挾制。”
    邢茹萍道：“姑姑說琦哥兒好，不是說他沒有通房妾室么？那還說什么挾制？”
    丁太太氣得笑了：“本來不當給你這小姑娘家家說道這些，不過既然你提起來了，姑姑便替你母親給你說說吧，便得你都這么大了還做著夢呢。這世家大族，誰家不是以傳宗接代子孫昌盛為大事？你以為琦哥兒這樣人家，真能讓孩子一輩子身邊只有誰一個不成？不過留著將來將丫頭小妾交給主母處置，或抬或賣，全憑主母一句話罷了。”
    “那有什么差，不還是會有那些人嗎？”
    “差別大了。那些少爺成親前就成了妾室，不是長輩抬，就是祖輩指，要么是和主子爺們感情深厚。說起來一樣是由主母安排去留，但這樣妾，便是賤籍，等主母過門后，好抹誰臉面？你自己想想，咱們邢家男子一向很得貴女青睞，為著什么？不過是因為咱家一直走詩書傳家路子，有男子三十無子才可納妾祖訓罷了。可實際上你自己還不清楚，雖說正式抬妾少，但哪房里又少了丫頭通房？不過就是沖著個沒名沒份，主母想收拾就收拾罷了。”
    “姑姑意思，只要現(xiàn)沒定下名份，過門后就由著我處置？便是唐少爺喜歡小庶女我也可以處置了？”
    “手段得當，一家子女人都由主母擺布。你只當你被人算計著求親那兒得意呢吧，也不想想，琦哥兒那里，又有多少人算計著，光姑姑知道都不少了。還有那小庶女，蔫知琦哥兒不是被耍手段算計去。只你還這里擺著架子呢。你就挑吧，等你再挑揀些時候，人家大概也就訂下來了，姑姑也再不用操這份心。”
    這是自己親姑姑，自然沒必要害她。邢茹萍被姑姑一頓罵，于是靜下心來細細思量，越想越覺得自己草率了，便又覺出唐玉琦好來。人她是真喜歡，那個小表妹，目前只是待定階段，又沒有別女子讓她心煩。別她不知道，自母親送她入京以來，所提起那些待選男子，個個都有女子問題啊。嗯，如果錯過了唐玉琦，只怕再選，作風不及他了。
    邢茹萍想開之后，便又求著姑姑去唐家提親了。并且這次很干脆：“姑姑既覺得好，若長輩們和唐家都愿意，那便早日訂下來吧。”
    于是丁太太又把此邢茹萍被說動消息婉轉向唐大太太轉達。唐大太太看了看身邊兒子，很客氣地應道：“能看上我唐家也是我唐家榮光，只是這邢家女兒也太容易動搖心思了，干脆大家都再考慮考慮吧。反正如今親事暫且不急。”丁太太笑著應是，答應回去傳話。然后自去內(nèi)室聊私房話。
    可唐玉琦卻老覺得不對勁兒，總覺得他舅媽對他娘親拒絕措辭表現(xiàn)得太隨意，隱隱覺得這么拖下去不是好事。并且他也真有些惱了。
    他原來以為他這么鬧騰，多少有點兒對不起邢家女兒，那畢竟也是表妹。舅媽又一直疼愛自己，只怕自己這樣讓從中牽線舅媽作難。如今才知道那邢茹萍已經(jīng)自己那兒玩同意不同意地反轉劇好幾次了。她當她是誰呀，老子任她予取予求不成，不是她這兒貌似無辜地攪和，大爺我也不用這般煩惱啊。不同意你就麻溜地邊兒去啊。
    不行，他得把這事兒敲定。
    于是唐玉琦親自吵上邢家門去，隔著屏風把邢家老太太和邢茹萍一頓奚落，說什么邢家動不動擺出副清高樣子來，好象誰求了你似，豈知我唐家從來不希罕哪。既然你不情我不愿，拜托千萬別再提起親事了，趕緊給你家閨女找合意去吧，大家各走各路還是親戚后甚至告誡道，這一邊自說自話上趕著一邊玩變卦作派，千萬別再端出來現(xiàn)了，大家都得要臉哪。
    這難聽話一撂到邢家，邢家人自然覺得十分沒臉。
    而唐邢兩家也此時才知道，原來之前那反復主意都是邢姑娘自己拿，邢閣老壓根不知道。唐玉琦上門時，邢閣老并不家中，后來知道了原委，雖依然不做理會，但心里也有些惱。私下對自家閨女道：“不成便罷了，邢家也不是非他不可。茹兒娘親不京中，你多帶著茹兒出門走動走動，再看看旁家吧。”
    丁太太把話傳到唐家，唐玉琦非常開心。這才是真正Bss呀，說話也應該是一言九鼎吧。至少，沒有了邢家，老娘想給他訂親，也得先找到人再說啊。真，他也不想那么刻薄地鬧上門去，可他沒別法子啊。之前鬧了那么一場，也只拖了娘親兩個月，后連疼他老太太都不松口。如今，他也只能拖得了一時算一時，解決一個是一個啊。
    唐玉琦不知道是，那天邢閣老下朝回家知道了后，其實并沒有生氣，反而是哈哈大笑著道：“真真是兩個孩子，隨便他們鬧著玩吧。”
    而唐玉琦聽到是唐大太太嘆著氣埋怨：“琦兒此事大失分寸。人家是女家，怎能就如此鬧上門去，太不給人留臉面太失禮了。人家姑娘還要嫁人呢，被你這么一攪和，傳出什么名聲去可怎么得了，不是影響人家姑娘一輩子么。還有邢閣老，一向于長輩們同朝為官司多有往來，怎可以如此得罪，結親不成你又何苦結仇呀”責令唐玉琦上門誠懇賠罪道歉。
    其實唐玉琦鬧完也覺得自己過了，反正如今親事也黃了，道個歉怕什么，負荊請罪他也干哪。
    這是邢閣老第一次見到唐玉琦，嗯，儀表堂堂一表人材，是個好孩子呢。
    邢閣老臉上笑瞇瞇很和氣，完全沒有氣惱樣子，不但沒有對唐玉琦發(fā)難，反而問了他許多長輩關心后輩話題：讀書習武事兒，日家生活習慣，未來志向發(fā)展很哥兒倆好地聊了半天。
    當聽說唐玉琦立志要去投軍，爭功名之后才成親時，邢閣老表示大為贊賞，說他先立業(yè)后成家宏偉夢想和他當年很相，并道：“現(xiàn)國家四海升平，久無戰(zhàn)事，軍隊并不大規(guī)模擴軍，并且就算參軍也沒有多少機會立軍功。你若真想投軍，我可以介紹你去南襄那邊。我家大兒就南襄城主政，雖非軍方，但與當?shù)伛v軍都是極熟。那里臨界西姜，時有兵亂，且境內(nèi)山勢險峻，陵壑眾多，時有亂匪藏匿，是目前我朝容易立軍功地方。”
    并立時要為他寫封薦信去。
    唐玉琦并不想要邢閣老薦書。他甚至沒有認真想過從軍事兒，他也只是那么一說而已。如果真需要家里人幫助，他爺爺混了一輩子軍隊，甚至帶過左軍出征，如今雖半隱退，但依然京都指揮司掛職指揮史，如何沒有軍方勢力。只是邢閣老十分客氣熱情，很有些盛情難卻。唐玉琦想自己本來是來賠禮，沒必要過分推讓客套再讓人惱，便隨意應了。只說有需要再來求取即可。
    而邢閣老面見了唐玉琦之后，卻覺得這孩子老實厚道很，家世又好，相貌又好，學識什么都不錯，只是少些歷練，十分難得，便發(fā)話同意了兩家親事。于是唐邢兩家便都暗暗安排起來。
    那時邢茹萍曾問祖父：“就這么定下來，若唐玉琦死活不愿呢？他可是要等著那賀家小女呢。”
    邢閣老笑道：“子女婚事，向來不由自己作主。——別以為你幾次用我名義拿主意我真不知道！你便是用我名義說話，后行或不行還都由我說了算。唐家也是如此，鬧不出什么花來。至于外面女人，你只需記住，男人外面不管怎么玩，總歸是要回家，以后成了親，你就是他家！”
    于是某一天，兩家就這么請了大媒交換了庚貼正式訂下了親事。
    唐玉琦完全被蒙鼓里。他從放出來后，身邊已經(jīng)換上了高手跟從，他也只當娘親擔心他想不開又跑了。可等后來覺出不妙時，已經(jīng)什么都遲了。只等到府里人人皆知他已訂下親事后，這悲催少爺才發(fā)現(xiàn)為毛作為當事人，他是后一個知道？
    才明白原來從頭到尾，唐家也好，邢家也好，丁舅媽也好，都對親事按步就班地進行著：雙方家世——滿意，雙方人品——滿意，于是訂親。至于當事人想法，或者說唐玉琦想法，并沒有人意。
    唐大太太妥協(xié)，不過一場小戲而已，只不過為了唐玉琦別鬧得她心疼，還能神采奕奕地被邢閣老相去。
    到于邢茹萍和賀明玫選誰問題，簡直不是問題啊，因為兩女優(yōu)劣簡直不用比較啊。
    一說出身，一個清流世家出身，祖父任職內(nèi)閣，父親為一方大員，嫡女。一個出身草莽，父親暴發(fā)戶般立了戰(zhàn)功得了圣寵而已。——從來戰(zhàn)爭，立戰(zhàn)功人多了去了，得官職賞賜也就罷了，能得圣寵極為少數(shù)，賀正宏只是運氣好。但官場不能靠運氣，尤其是圣寵這東西，十分飄渺不牢靠，只有世家家庭力量才靠譜。
    用唐大太太話說：“這般身份進門，琦哥兒日后難免也會落些嘲諷。”
    二比于琦哥兒助力。琦哥兒單薄無親兄弟，他又行武行，結門文官親戚十分必要，他爹雖從了文卻不行仕途，文官路上也得有至親照應才好，所以自然是邢家女兒好。
    至于賀家，家世單薄，只武道上有些勢力。可唐老侯爺勢力和賀家勢力重疊，倒不需要賀家這一脈多鼎力相助。反正姑姑家本就是至親，有需要也不會置之不理。再說唐家位至侯爺，也不能想要太多，只要只要不犯錯能保爵券安享福貴已足夠了，再建功立業(yè)神馬誰想去干誰去吧，有自家爺爺輩人脈傳下來也足夠使了。
    再者有手段本事表妹，將來另結高門，也是助力不是？再親上加親純屬資源浪費啊有沒有。
    三說年紀。唐家長房這么一個嫡孫，要趕開枝散葉抱娃娃啊，賀家那小女兒，自己還是個娃娃呢。等嫡孫等到猴年馬月去了。——這不好明著提，其實關鍵度比前兩項高啊。而邢家，據(jù)說兩個姐姐都是非常旺家宜生養(yǎng)人，嫁入婆家三兩月就有了身孕。唐家婆媳也偷偷相看過邢茹萍，胯大屁股胖正是好生養(yǎng)樣子。
    當然邢家女也有不足：似乎小孩兒心性，愛管事兒易反復，掌家理事只怕不能與人家相提并論。
    唐舅媽微有遺憾：“高門嫡女，再有此本事，就全乎了。”連個小庶女都不如，有點虧才啊。
    唐老太太淡淡道：“只要不缺心眼兒，又肯聽長輩話，管家理事兒本事領身邊慢慢教就是了，哪有萬般十全十美。你娘家時也對管家一知半解，如今偌大個家還不是管得好好？”
    后總結：別說賀小女這個小庶女，便是高門別家，也再沒有比邢家女好親事了。
    基調(diào)定下，只心中惴惴怕邢閣老不滿意。自己相看了人家閨女，不讓人家相看自家兒子如何說得過去。但唐玉琦態(tài)度死硬，且不說離家出走過激說法，只外表已經(jīng)形容憔悴入不得眼了，偏偏傳聞中，邢閣老就是個甚覺男人應內(nèi)外兼修，據(jù)說曾將形容猥瑣考生直接劃檔不錄。
    初是想瞞下唐玉琦鬧騰，先慢慢做通工作再說，后來看瞞不過去了，干脆和丁太太交了底兒，讓丁太太從中周全。誰知邢閣老知道后并無不，只說看看孩子品□。
    沒有回絕，竟還是要看看。
    唐家婆媳得了信兒大喜。于是便將計就計，放出唐玉琦，也任由邢茹萍反復來去，大人們配合著演戲。于是個兩個少年男女，唐家二房，都很自動地入了戲。
    至此，事定。唐玉琦要鬧騰是吧，再關起來。這回很簡單粗暴，直接上高手，關到你回心轉意為止……
    得到消息時，明玫已經(jīng)行至青渡河。因為天降大雨，他們已經(jīng)驛館歇息了一天了。據(jù)當?shù)乩洗ふf，多兩天，上游洪水潮便會過去。那時便可以行船過岸了。
    反正他們也不急，大家趕路多日，早沒有了初活泛，正好借此好好休整。
    這天，封刀忽然沒人時間狀似無意地提起：“唐家五少爺訂親了。”
    “你怎么知道？你有千里眼不成？”
    封刀不說話。他自然不會告訴他，他們做護衛(wèi)，自然有自己與外面連絡法子。
    明玫看著那滔滔河水也不說話。兩人默默站了良久。明玫忽然一撇眼，看到封刀一直看著她，便自嘲地笑了笑，輕聲道：“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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