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霍隨城的反應(yīng)有些出乎霍小小的意料。
    徐曼茵長相清純，身材窈窕，是個一見難忘的美女，正兒八經(jīng)名校畢業(yè)，會鋼琴會跳舞。
    按照發(fā)展，她這個爸爸怎么著也得先沉迷美色，只談情不談愛消遣一番后將人拋棄。
    怎么這么快就扼殺在了搖籃里？
    “你沒看見我女兒不喜歡你嗎？”
    霍小小震驚。
    僅僅只睡了一晚，父女之間的感情變得這么深厚？
    升華得這么快？
    坐火箭了？
    霍小小懷疑人生，同樣的，徐曼茵也不明所以。
    她茫然失措看著霍小小，問：“霍先生，我……我不知道您什么意思，這一年以來，都是我在照顧小小，我們之間相處很融洽，我們一起玩游戲，一起彈鋼琴，我并不覺得小小不喜歡我?！?br/>     霍隨城抬眼，“如果她喜歡，她推你干什么？”
    徐曼茵咬唇，無言以對。
    照顧霍小小這么久以來，她其實能感覺到這小孩并不喜歡她，上一秒還在對人笑，下一秒她來了，就對她愛答不理。
    徐曼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得霍小小喜歡，明明和她相處最長的人是自己。
    就在徐曼茵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么挽救時，霍隨城牽著霍小小往外走。
    “霍先生！”徐曼茵驚聲叫住他，漂亮的眼睛隱約看得見淚光，哀求的眼神看著霍隨城，“小小可能是對我有什么誤會，霍先生，您應(yīng)該清楚我的能力，否則當(dāng)初也不會聘請我來教小小。請您再給我一次機(jī)會?！?br/>     漂亮的女人含淚時的那一聲哀求，幾乎沒有男人能抵抗得住。
    但霍隨城顯然是個不解風(fēng)情的男人，他面無表情看著徐曼茵，沒有一點心軟，甚至皺眉說：“聲音小點。”
    霍隨城牽著霍小小出房門，隱約還能聽見游戲房里徐曼茵低低的泣音。
    霍小小翻了個白眼。
    真想對徐曼茵說別哭了，雖然沒讓你勾搭上霍隨城，但怎么也救了你一命。
    生命誠可貴，勾搭上霍隨城也只能風(fēng)光一時，到后來白白送了小命虧大了！
    但是從這件事看來，霍隨城也不是什么見色忘義的男人，好像也沒有她想象中的兇殘。
    她抬頭看了眼霍隨城。
    目光往上。
    再往上。
    繼續(xù)往上。
    一直往上。
    嚯！
    好家伙，全是腿。
    霍小小在家，除了讓她自己練習(xí)，一般是沒有自己走路的時候，第一次以這種視角看人，她就只看到了霍隨城的腿。
    霍隨城平時獨來獨往慣了，走路帶風(fēng)，習(xí)慣大步朝前邁，完全沒注意自己手里還牽了個霍小小。
    邁著小短腿艱難跟上的霍小小步子跟不上，還被他牽著，兩腿小旋風(fēng)似得追趕，還是沒趕不上，交替不及時，左腳絆了右腳，往前一趔趄，整個人撲倒在地。
    可是她的手還被霍隨城給牽著。
    能想象一個一米八.九，脖子以下全是腿的男人，牽著一個身高不及八十厘米的孩子嗎？
    說牽都是勉強(qiáng)，霍小小簡直就是被霍隨城給提著走的。
    冷不丁一摔，沒幾斤重量的霍小小直接被霍隨城拖著走。
    等霍隨城反應(yīng)過來時，霍小小已經(jīng)被他拽著拖行了四五步。
    霍小小一臉茫然：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么被人拖著走？
    霍小小抬頭一言難盡看著他。
    霍隨城低頭看著她欲言又止。
    對視兩秒后，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震驚，
    霍隨城震驚霍小小平地都能摔。
    霍小小震驚還有這樣當(dāng)爸的？
    真·爸爸帶娃·活著就行？
    她決定以后沒人的時候，還是離霍隨城遠(yuǎn)點。
    這也太不把她放心上了?。?！
    被拖行了幾步，霍小小感覺小腿磕得有些疼，小嘴一撇，張嘴就想哭。
    霍隨城一把將霍小小從地上抱起，低聲道：“不許哭！”
    或許是察覺到自己語氣太硬，霍隨城緩和了語氣，“你爺爺身體不好，不要吵他?！?br/>     霍小?。骸啊?br/>     為了掩蓋自己剛才的‘惡行’，霍隨城將她交給趙姨照顧，并簡單說明了一下關(guān)于徐曼茵的辭退原因。
    趙姨斟酌問了一句：“那小小的早教課程？”
    “我會再找人來?！?br/>     霍小小拽了拽趙姨的手，委屈巴巴看著掀起自己的小裙子，指著膝蓋紅紅的那一塊，“疼?！?br/>     趙姨連忙蹲下查看，大驚失色，“小小，這是怎么回事？膝蓋怎么紅了？你摔哪了？”
    ‘犯罪嫌疑人’霍隨城低低咳了一聲，企圖用甩鍋的形式掩蓋自己的罪行，“剛才不小心摔了一下，小孩子磕磕碰碰常有的事，別緊張，找點藥油擦一擦就好了，不用和老先生說?！?br/>     霍小小埋怨看著他。
    趙姨皺眉。
    除了徐曼茵，她照顧小小時間最長，平時都當(dāng)自己孫女在照顧，磕著碰著都心疼得很，當(dāng)即找來藥油給霍小小抹藥。
    霍隨城接了個電話，放耳邊聽了兩句，“雍福會所？行，待會見?！?br/>     霍小小耳尖，聽到了這幾個字，一抬頭見瞧見霍隨城往樓上走去。
    “你這孩子，總喜歡蹦蹦跳跳的，摔著了吧？疼不疼？”
    霍小小點頭。
    “以后千萬得注意知道嗎？這摔著多疼呀?！?br/>     就在霍小小擦藥的時間里，霍隨城換好了衣服準(zhǔn)備出門。
    深藍(lán)色西裝一絲不茍，領(lǐng)結(jié)整整齊齊系在喉結(jié)之下，西褲不見一絲皺褶，皮鞋锃亮一塵不染。
    霍隨城穿家居服時有幾分隨和，穿上西裝一股禁欲冷漠的氣息拒人于千里。
    霍小小一見霍隨城西裝革履打算出門的樣子，連忙從沙發(fā)上跳了下來，小跑到霍隨城面前。
    惹得趙姨又是一陣皺眉。
    “小小，別跑，慢點！”
    霍隨城看著面前攔住他的霍小小，“怎么了？”
    霍小小張嘴極力回想想說的話的讀音，一字一句在嘴里艱難吐露，“要……要粗……粗……出氣……挖?！?br/>     “……”
    草（一種植物）。
    這說的什么玩意！
    “要……出……去……玩！”
    費了老大的勁，憋得臉頰通紅，終于一個字一個字地把要說的話給說清楚了。
    也不知道霍老先生是出于什么心思，這一年以來就沒帶她出去玩過一次，最遠(yuǎn)的距離也只是在小區(qū)里溜達(dá)，長這么大，她竟然還沒看過小區(qū)外的繁華世界！
    霍隨城要去的場合帶個小孩不合適，當(dāng)即說：“下次帶你出去玩，今天你和趙姨在家玩?！?br/>     在家玩？
    開什么玩笑？
    她都在家玩了一年了！
    而且別以為她不知道，雍福會所可不是什么干正經(jīng)事的地方。
    那地方好，她也想去玩玩。
    霍小小掀起自己的裙子，指著膝蓋通紅的地方，用最簡短的話表達(dá)自己的意見，“疼，爺爺！”
    霍隨城試著翻譯她的話，“不帶你出去玩，你就要告訴你爺爺？”
    霍小小重重點頭。
    父女倆沉默對峙了五秒。
    霍隨城率先低頭，一把抱起霍小小往外走，并留下一句話：“和老爺子說一聲，我?guī)⌒〕鋈ネ媪??！?br/>     ——
    賓利后座，霍小小坐在嬰兒座椅上，趴在車窗前興致勃勃看著車窗外的世界，黑葡萄似得大眼睛里滿滿的全是沒見過世面的稀奇。
    一年了！
    整整一年了！
    這一年沒見過人流車流，嘈雜的鬧市更是與她與世隔絕。
    她怎么可能不激動！
    霍隨城坐在她身邊看了她兩眼，雙眼微瞇，對她說：“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我說的話你應(yīng)該聽得懂?！?br/>     霍小小回頭看他。
    “待會要去的地方你安靜點，自己玩自己的，不許吵不許鬧不許哭，聽見了嗎？”
    霍小小思索片刻。
    霍隨城好像有些懷疑她了。樂文小說網(wǎng)
    也是，今天表現(xiàn)得確實有些過了。
    想了想，她迷茫看著霍隨城，一時間沒有任何表示。
    霍隨城再次重復(fù)，“不準(zhǔn)哭不準(zhǔn)鬧，乖乖聽話，清楚了嗎？”
    霍小小眨眨眼，保險起見，沒給霍隨城任何回應(yīng)，將頭轉(zhuǎn)向車窗外。
    霍隨城眼底疑惑一閃而過，但不等他多想，雍福會所到了。
    雍福會所是上世紀(jì)初建造的歐式風(fēng)格建筑，曾是某國領(lǐng)事館，后被人改造成了如今的休閑會所。
    會所門口的服務(wù)生上前拉開車門，霍隨城下車，卻繞到另一側(cè)，將霍小小從嬰兒座椅上抱了下來，在服務(wù)生震驚的目光中走進(jìn)會所。
    這雖然是會所，但并非那種烏煙瘴氣的場合，裝修雅致什么風(fēng)格都有，且想跨進(jìn)會所的門，也需要一定的資格，并不是誰都能進(jìn)的。
    是以，來著的人并非是些烏合之眾。
    霍小小趴在霍隨城肩頭，津津有味看著一路走來各種雅致的裝修，完全忽略這一路上所遇到的服務(wù)員震驚的目光。
    來這的人雖然什么人都有，但……帶個孩子過來的，很少見。
    霍隨城習(xí)慣了四面八方的目光，面不改色在服務(wù)員的帶領(lǐng)下抱著霍小小進(jìn)了間包間。
    剛推開門，空氣里流動著的絲絲煙味被霍小小嗅到，將臉埋進(jìn)霍隨城西裝襯衫里，聞著他身上那股清新雅淡的木質(zhì)香。
    霍隨城站在門口眉心緊皺，停滯幾秒后，繞過屏風(fēng)，對著房里玩牌的幾人說：“把煙滅了。換間房?！?br/>     房間里玩牌的一二三抬頭，指間夾著的煙啪嗒掉了。
    陣地很快轉(zhuǎn)移到另一間包房。
    四個西裝革履的大男人八只眼睛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小孩，一時間語塞。
    “……霍二，咱們幾個大男人，你帶個孩子，不太好吧？”
    “這就是你傳說中的女兒？”
    霍隨城高冷嗯了一聲。
    其中一個較為年輕的男人捏了捏霍小小的臉蛋，問她：“你叫什么名字？”
    霍小小大約知道面前這幾人是誰，磕磕盼盼回答說：“霍……小小。”
    “幾歲了？”
    霍小小豎起一根手指頭。
    男人笑了笑，“才一歲竟然聽得懂？還挺聰明?！?br/>     全天下的大人都一個樣，見著小孩總喜歡逗兩句。
    “你爸在你剛出生就出國拋棄了你，你被爺爺帶了這么久，喜歡爸爸還是更喜歡爺爺？”
    “……”又是這個毫無營養(yǎng)挑撥關(guān)系的問題。
    從小到大這種話不知道霍小小被問過多少次，但那些逗弄她的人每次都因為她不會說話而自討沒趣。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學(xué)會了說話，問一個懟一個，真當(dāng)她小孩呢！
    霍小小費勁一字一句反問他：“蜀黍，你……喜歡……你爸爸，還是……你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