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音登時不敢動了,她絕對相信鐘少弈會說到做到,只好把心一橫:“我可以給他喂藥,不過你得出去,不許在這看。”
鐘少弈想了想,就把刀從她脖子上放下來:“你別耍花樣,我就在門口守著,倘若一個時辰之后主上還不轉醒,你就別想活著出去。”
話音一落就擰身出了門,還很貼心的把房門給帶上了。
洛音悄悄舒一口氣,提步轉入屏風后頭,抬目望向床榻,只見元晟闔目靜靜躺在重紗帷帳后,瓷枕上烏發鋪散,像清幽的流水,光影流離映得他臉頰仿若白玉,垂落在床沿的手蒼白得幾近透明。
洛音將那只手放在錦被里,在床沿坐下,俯下身仔細的看著他容顏,他的眉飛揚如鴉羽,鼻梁雋挺,好看的嘴唇輕輕抿著,就連昏迷中都帶著幾分凌厲冷淡。
似乎感覺到有人近身,他睫毛微微一顫,許是因有了一點意識,軀體的不適也隨之而來,他的眉頭痛苦蹙起,微微喘咳起來。
洛音一震,連忙從藥匣里拿出藥丸遞到他唇邊,豈料,他卻緊抿著薄唇,極是不耐地偏過頭去,連嘴都懶得動一動。
洛音見他如此不識抬舉,一時火大,恨恨地咬碎那顆藥丸,用力扳過他身子,俯身貼上他的唇,舌尖撬開他牙齒,將藥丸一點點送進他口中。
洛音感覺他喉結微微滾動,心頭一寬,將將要退出,后腦就被一只手給按住,她的舌尖也被另一個帶著金杜香氣的舌尖勾住,肆意的在她齒舌輕挑慢碾,她不禁渾身一顫,似有醉人酥軟注入肺腑,連神智都幾乎迷離不清。
洛音大驚失色,推著元晟胸口想要爬起身,卻不料惹惱了他,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兩只手腕被他緊緊攥住鎖在身后,另一只手滑向她腰間,將衣帶重重一扯。
元晟雪白的中衣凌亂的半掩著,露出光潔堅韌的胸膛,洛音望見他靠近的心臟位置有兩道極深的疤痕,暗紅而猙獰的盤桓在他白皙的前胸,她呼吸微滯,一時忘記了掙扎。
男子灼熱的體溫透衣而過,修削的手指緩緩撫過她腰肢,她的脊背,洛音睜大眼睛抬頭望向他,不知何時他已睜開眼睛,幽黑如墨的眼底情烈灼灼,神志卻空洞得毫無意識。
元晟茫然的再次貼上她的唇,徐徐閉上眼睛,在她頰上輕吻著、深吮著,柔軟的唇游移在她耳后,埋在她頸窩細細嚙咬,熾熱的氣息直抵她心頭。
濃烈的渴求彌漫,在神志徹底沉淪的那一剎那,她顫抖著用盡所有力氣拼力將他一推,他的頭重重撞在床欄上,悶哼一聲便不動了。
洛音愣住,忙爬過去拍拍他臉頰:“元晟,你有沒有事?”
他斜倒在床榻上,一點反應都沒有,洛音半跪在床上,勉力將他頎碩綿沉的身子拖過來放端正,掖好錦被,又將自己衣衫系妥,垂眸看一眼他逐漸潤澤的清峻容色,轉身打開房門。
鐘少弈抱著刀立在門前,見她這么快出來,伸長脖子瞅了瞅房內:“主上醒沒?”
“醒了,又暈了。”洛音神情冷冷淡淡。
鐘少弈吃了一驚:“又暈了?你又對他做了什么??”
“我怎么知道,大概是他身子太弱,風一吹便倒了,藥我也喂了,可以讓我走了么?”
此時,床榻上的人動了動,鐘少弈心頭一喜,目光一刻不離的望著元晟,心不在焉朝洛音揮揮手:“走吧走吧,記住下次不許招惹他!”
天色暗沉下來,鐘少弈點亮房內的燭臺上的蠟燭,這時聽見元晟低低哼出一聲,他連忙奔過去,見他慢慢張開眼睛,喜道:“主上,您醒了?身子有沒有好一點?”
元晟撐起身子,撫著隱隱作痛的頭環視周遭:“鄭娘子呢?”
鐘少弈扶他半靠在床上:“她早就走了,您也真是……太不愛惜自己身子了,王上不是囑咐過您萬萬不可憂思心傷嗎,孔太醫給您開的藥方里有一味藥力猛烈的曼陀羅,一個不慎便會反噬其身,一旦病情加重,后果不堪設想………”
“方才是誰喂我服藥的?”元晟打斷鐘少弈話頭,他模模糊糊的記得,在神志迷蒙中似乎有女人香軟的唇瓣與他糾纏,似乎有誰在他意識不清時輕薄了他。
他的眼神驟然變得峻嚴冷厲:“是誰?”
鐘少弈見他臉色陰冷,不敢將他拿刀威逼利誘鄭洛音的事說出來,支支吾吾道:“是……是屬下!”
“你?”元晟猝不及防一聲嗆咳,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嗓音都變了:“你、你怎么喂的?”
鐘少弈避開他氣血攻心的目光,垂首道:“主上您多慮了,屬下是用湯匙碾碎藥丸,和水給您服用的。”
話一出口,才想起為什么沒早點想到這個辦法呢,白白讓鄭洛音占了個大便宜。
元晟見他俊朗的臉上神情一片坦然,不禁開始懷疑是自己出現幻覺,孔太醫曾叮囑過那藥方若長期服用,會慢性中毒,導致出現神昏譫語,意識喪失的癥狀,沒想到竟這么快就發作了。
他有些心驚,揉了揉額角:“兩日后皇帝設宴慶陽宮,穆之洵定會有所動作,去準備一下。”
“是。”鐘少弈見他不再追問,暗舒了口氣:“穆之洵已掌握崔玄朗秘密祭奠李昱,暗通逆黨的證據,密衛來報,繡衣司極有可能在宮宴之前提前行動,緝捕崔玄朗。”
“是,只是這樣一來您和穆之洵就撕破了臉,他若知曉您與鄭娘子走得近,可能會對她不利。”
“抽調二十名密衛到鄭府,確保她的安全。”元晟想到洛音向來不喜外人跟著她,以前總在他面前抱怨嫌那些護衛們太煩人,遂又吩咐道:“藏好,別讓她發現了。”
“屬下領命。”
云重月暗,星光熹微。
洛音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腦海里來來回回都是元晟的影子,他白天病勢發作的模樣太嚇人,也不知他究竟病情如何,身子有沒有大礙。
想著想著眼前又浮現他清雋勁韌的軀體,和他瘋狂親吻她的畫面,臉一紅,暗自惱恨他太過輕浮,在昏迷中也那般不老實。
正胡思亂想之時,響起一陣輕緩的叩門聲,她從床上坐起,揚聲問:“誰。”
“是我。”門外傳來元晟清冷的聲音。
洛音心頭一跳,踟躕著要不要去開門。
元晟見房內半天沒動靜,又抬手敲幾下門:“我有些話要對你講,你開開門。”
洛音咬咬唇,站起來走到門邊,隔著門道:“我已經睡了,不大方便,你有什么話就在外面說,我聽得見。”
門外一陣寂靜,片刻之后響起元晟淡漠的語聲:“三年前我墜馬受傷,因傷及肺腑久治不愈,便服用烈性藥物克制,偶爾……偶爾會犯失魂之癥。”
“我知道,鐘大人已經告訴我了,你放心,以后只要你不惹我,我就不會再惹你生氣。”
“我是想說,若我對你說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你都不必往心里去,那些都不是我本意。”
洛音心底刺刺一疼,臉頰上似乎還殘留他唇間柔軟熱烈的觸感,沉默許久,冷淡道:“你不必刻意過來跟我說這些,我沒有放在心上,早已經忘了。”
門外又是一陣靜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低聲開口:“我想清楚了,即便你和李旻生了阿璇,我也不介意,我愿意把阿璇當作自己親生兒子般疼愛,必不會委屈他。”
洛音越聽越氣,猛然用力拉開門,強忍著怒意道:“元晟,你太自以為是了,我鄭洛音雖是歸宗女,卻也不愿嫁心里有別人的男人,哪怕是一場交易,我也要我丈夫與我同心同德,而你事事隱瞞我不說,還與旁人不清不白,你當我好欺負嗎?”
元晟斜倚著門和她說話,門驟然打開他身子一個趔趄,伸手扶住門框,不解的問道:“我何時欺負你了?”
“何詩韻的案子怎么回事?你三番五次利用我、利用天香樓,你如何解釋?”洛音咬著牙恨聲質問他。
元晟深看著她,緩聲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卷進來而已,許多事由我去做便好。”
洛音不屑哼笑一聲:“依你的意思,反倒還是為我好了?”
“俞廉忠有擁立之功,皇帝又有意偏袒,輕易動不了他,我只能出此下策,讓何橋和皇帝同時發現兇器,鐵證如山,何橋必定追究到底,俞家連殺兩人,一個重臣之女,一個二品侯爵,哪怕是天子,也無法保全他父子性命。我不告訴你,是因為不想讓你參與到這些勾心斗角的陰謀中,更不想讓你手上沾上人命,總之你離這些事越遠越好。”
“寧王強詞奪理,很會為自己開脫嘛,你在那位姑娘面前也是這般巧言善辯?”
元晟怔住:“哪位姑娘?”旋即想起白天洛音去找他時的異常舉止,就明白了:“你說元雪櫻嗎?她是我堂妹,你不會是吃她的醋了吧?”
他神色坦蕩真誠,洛音臉色這才稍稍轉霽:“真的?你們兄妹感情很好么?”
元晟目色如淵,令人看不透:“她與她堂兄一向感情很好。”
洛音覺得他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何處,不過得知他們僅僅是兄妹關系,還是忍不住暗暗歡喜。
元晟似乎想起什么,囑咐道:“最近幾日西京可能會不大安寧,酒樓你暫時不要開,也盡量不要出門。”
“發生什么事了?”
元晟云淡風輕道:“沒事兒,可能阿璇要提前登基了。”
洛音聞言愣住,一時也說不清是悲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