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動作輕柔將卷起的袖口重新放下,蘇念北低低喊他聲，“以后不要再打架了。”</br> 秦野稍俯身，視線落到她臉頰上半秒,伸手捏捏她的臉，笑笑：“怎么回事啊。這么喜歡哭鼻子呢。”</br> “......沒哭。”蘇念北吸吸鼻子,“風太大了。吹得。”</br> “哦。”秦野點點頭,也不拆穿，伸手將外套拉鏈拉開,雙手撐開衣服，“那，過來？躲會兒風。”</br> 蘇念北瞥眼他撐起的黑色外套，里面只穿了件純白體恤。</br> 腳步猶豫著。</br> 余光注意到秦野主動走近。</br> 撐起的外套替她擋住了兩側巷口灌進來的夜風。</br> “頭發好像長了點兒。”他散漫來一句。</br> 蘇念北悶悶嗯一聲，想起江馳的話，她問：“你要轉學了嗎？”</br> “不轉。”</br> “可是江馳說......”</br> “我爸媽讓我轉,我沒同意。”</br> 聽到這個回答,蘇念北心里稍稍竊喜一下，視線轉到他被砍傷的胳膊上,又有點擔心：“萬一那些人又來找你麻煩,怎么辦？”</br> “要是我走了,”他沒回答,反問一句,“他們找你麻煩怎么辦？”</br> 蘇念北抿抿唇：“以后上下學，我叔叔都會接我。”</br> 因為上次那件事,媽媽現在對她看管的很嚴。也為了她的安全考慮,以后放學叔叔也會來接她。</br> “你怎么這么瘦。”似乎不想繼續說轉學的事,他轉而換個話題,“看著沒什么肉,全是骨頭。”</br> “你不也是。”蘇念北接過話，伸手戳了戳他的肋骨、鎖骨，“這兒，這兒，都是骨頭。”</br> 秦野笑了聲：“說話就好好說，摸什么。又占我便宜呢。”</br> “......”</br> 蘇念北不知道該說什么。</br> 安靜須臾。</br> “蘇念北。”秦野眼睫垂下來，喉結一滾，忽地低聲問，“我可以，親你一下嗎？”</br> 蘇念北怔住。</br> “親頭發。”他補充，“可以嗎？”</br> 不敢抬眼去瞧他的臉，視線落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上，一下又一下，越來越快。</br> 由于靠的太近，連他心臟搏動的聲音，她都能聽得清晰。</br> 蘇念北的心臟也跟著快速跳動起來。</br> “秦野。我們是不是在早戀啊？”蘇念北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小聲問。</br> “嗯。”他點頭，聲線又低又沉，“我覺得是。”</br> “可是，”她頓了頓，“我還沒有同意......”</br> “嗯？”</br> “還沒同意、咱倆在一起。”</br> 秦野舔了下腮：“還得走個流程呢？”繼而唇角彎起來，靠近問，“那蘇念北同學，請問你同意和我在一起嗎？我想成為，名正言順、照顧你的那個人。”</br> 熱氣拂耳，蘇念北耳根一下子燙起來，醞釀了許久，她才咕噥一句：“那你，親一下吧。”</br> “啊，什么。”他笑一聲，拖腔帶調，“沒聽清呢。”</br> “你故意——”</br> 話說到一半，秦野忽然側頭，溫熱的氣息落到她鬢邊的發絲上。夜風裹著他又低又輕的喘息聲，鉆入她耳中，晃了心神。</br> “等成年了，我就不親頭發了。”他說著，視線落到她唇瓣上，嫣紅誘人的顏色，詢問，“行不行？”</br> “......嗯。”</br> -</br> 回到家后。</br> 蘇念北動作極輕，將鑰匙插進鎖眼里，緩慢擰開。</br> 推開門，客廳的燈是亮的，一股不祥的預感出現，蘇念北站在門口，遲疑著要不要進去。</br> 就在這時。</br> 康凌珍的聲音果然響起來：“這么晚，出去干嘛。”</br> 蘇念北身子顫了下，只好硬著頭皮走進來，關上門后開始換拖鞋，假裝若無其事：“扔一下垃圾。”</br> “扔垃圾要半個多小時？”康凌珍從餐廳位置走過來，指著電視機上方的鐘表，“你看看現在幾點了。”</br> “小北。”康凌珍沒有太多耐心了，“如果你還這么不乖，不聽媽媽的話.......”</br> 蘇念北一瞬不瞬看著康凌珍。</br> “媽媽就把你送回老家了。”</br> 把你送回老家。</br> 等于，媽媽不要你了。</br> 這是蘇念北一直害怕的事情。</br> 把她送回老家，媽媽會和叔叔有自己的小孩，她就是沒人要的那個。</br> “媽媽。”蘇念北走過去，拉起康凌珍的手，“不要把我送回去。我一定聽話。”</br> 她的眼里蕩漾著小心翼翼，見康凌珍沒說話，速即跑進房間拿出手機遞給康凌珍，“媽媽，你沒收我的手機。我再不和他聯系了。行嗎？”</br> “小北。”康凌珍嘆口氣，“你還不大，不能被男孩子三言兩語就騙了。你們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還是一個街頭打架的小混混，能給你承諾什么未來？不過就是說些甜言蜜語，未來他指不定還會對幾個女孩子說同樣的話。”</br> 蘇念北抿唇不說話。</br> 康凌珍道：“媽媽敢說，過了這個新鮮感，他對你的感情一定會淡掉。”</br> -</br> 兩天后，秦野重新回到京師附中。</br> 聚眾斗毆的緣故，他受到學校處罰，雖然沒被退學，但也沒辦法繼續留在重點班，被重新分去和江馳一個班。</br> 當秦野挎著書包一臉煩躁走進高二十班教室的時候，十班的女生集體興奮。從秦野出現在教室門口那一剎那，一道道戀慕又羞澀的視線就一直黏在他身上。</br> 而十班男生則是暗地叫苦連連。</br> 特么什么仇什么怨，學校總共那么幾個校霸，他們十班就得占兩個！其中還有個校霸中的巨佬，聽說能一挑十的那種，感覺接下來的日子難熬了。</br> 江馳同桌主動騰位置給秦野，熱心的讓兩個校霸坐一塊。江馳一雙手拍得啪啪響，連著吐出好幾個感嘆句：“我最最最敬愛的野哥！緣分天注定！你還是屬于我的！以后哥們的學習就靠你帶了！請讓我體驗一把學習突飛猛進的感覺吧！”</br> 秦野把書包甩到課桌上，拉開椅子坐下，看也不看江馳，塞上耳機趴桌上開始睡覺。</br> “野哥，咋回事，對哥們這么冷淡。”江馳湊近，賊兮兮笑，“距離產生美，不就一個三班一個十班嘛，不至于才這么一會就想咱嫂子了吧。”</br> “江馳。”秦野掀了下薄薄的眼皮，懶洋洋說，“你他媽再嗶嗶，老子等會讓你哭著叫爸爸。”</br> 江馳嘖了聲，繼續沒皮沒臉：“野哥，你好這一口呢。”他笑得賤賤的，“不就喊爸爸嗎。我喊了你帶我學習？爸爸！爸爸！！爸爸！！！夠不夠？不夠我再喊。什么姿勢的都可以。”</br> “腦子有病。”秦野換了個方向趴著，留給他一顆腦袋。</br> 下課后，高二三班。</br> 蘇念北正在做題，黎曼拽拽她校服衣袖，示意她看外面：“秦野在外面誒。他是不是在看咱倆這邊啊？”</br> 視線送出去，秦野眉骨微抬，稍挑一下。蘇念北馬上撤回視線，當做沒看到。</br> 黎曼覺得古怪，猜測：“他是不是來找你的呀？看上去好像是的。”</br> “應該不是。”蘇念北低頭默默答一句。</br> 下一秒。</br> “蘇念北。”秦野走到教室門口，半靠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喊她一聲，“出來下唄。”</br> 黎曼：“......”</br> 蘇念北繼續低頭刷題。</br> 黎曼推推她：“他叫你呢。你倆......”說著她望向秦野，秦野對她抬抬下巴，示意讓她再幫忙喊一聲蘇念北。黎曼只好一只手放到蘇念北下巴處，托了下，“叫你。”</br> 迫不得已看過去。</br> 秦野朝她招招手，對外面撇撇頭：“聊會？”</br> 蘇念北鼓了一下腮：“快上課了。”</br> “就一會。”他說，“行不？”</br> 蘇念北想了想，放下筆，跟著秦野出了教室。</br> 走到樓梯口，秦野視線掃圈周圍，確認沒什么人，勾頭湊近：“為什么不理我啊？”他語氣有些寡歡，“給你發的消息，都沒回。咱倆不是才——確認關系。這么快就不要我了。嗯？”</br> “秦野。”蘇念北錯首，稍稍避開點，“咱倆，還沒確認關系。”</br> “怎么沒有？”他笑一聲，“害羞呢？”</br> “我......”情急之下她胡亂編個理由，“就是還沒同意。”</br> “那樣還不算同意啊？”秦野看起來根本不信，拖著調強調，“都——那樣了。”</br> 聽他這語氣，很容易讓人懷疑他們哪樣了。蘇念北馬上去看周圍。</br> “放心，剛替你看過了。”他笑，“沒人呢。”</br> 蘇念北舒了口氣，慢吞吞道：“確實還沒同意。”</br> “行。”他緩了緩，“那我，繼續追？”</br> “不要了。”她說，“我高中不談戀愛的。之前和你說過了。”想到媽媽的話，她非常小聲嘆著氣，“也許你以后，還會遇見更喜歡的女生。”</br> “你怎么了？”覺察到不對勁，秦野問。</br> “沒怎么。”</br> “被你媽媽發現了？”他猜測，“因為我那么晚去找你，被發現了？”</br> 蘇念北沒說話。</br> 秦野認真道：“要不，我去見一下阿姨。怕她對我有什么誤會。畢竟，那天確實太晚了。”</br> “不行。”如果秦野去見媽媽，那媽媽肯定就知道她還在和他有聯系，再聯想起媽媽說的送她回老家，蘇念北立馬拒絕，“你別去。”</br> “秦野。”蘇念北主動看進他眼睛，“我其實，沒你想象的那么好。”</br> “你這是什么意思？”</br> “就是，我覺得，咱倆不是很合適。”</br> 秦野沉默了。</br> 上課鈴聲響起來，蘇念北松了口氣：“上課了。我先回教室了。”</br> “蘇念北。”秦野在背后喊她聲，“你之前，是玩我？”</br> 蘇念北腳步頓住。</br> 秦野站在原地，又說一句：“對不起。是不是我這些天太著急，嚇著你了。如果你高中不愿意，也可以高考之后再考慮。好不好？”</br> “......”</br> “別把所有路堵死。”他音量降低，“至少，給個希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