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前,竹赤交代了所有注意事宜,和家族里的師兄弟吃了頓酒。對于平易近人的師兄,其他弟子對竹赤心服口服。竹赤和倆個長老喝得開心。不過,竹徽見到了卻不是很高興。
“爹怎么不去?”
“他們要了你大哥半條命,莫不是要我只當沒發生過?”
他依舊記得這兩個老家伙把他的長子打斷了七條肋骨。竹赤能原諒,他這個做爹的可做不到。他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就是他們想打就打的嗎?若不是一直竹曳攔著,竹徽早就跟這兩個老東西拼命了。
不過,這次也多虧了這兩位的幫助,竹徽便直接沒有參加這次小聚。
小聚后,一家六口上了船。穆言抱著慕慕為他們送行,小竹沅不舍的站在船頭,直到看不見穆言的身影才悶悶不樂的回到船艙。
竹赤感慨道:“他哥和穆言一樣,很溫柔,哭起來……讓人心疼……小男孩特別調皮,沒日沒夜的鬧騰,卻從來沒生氣過,怎么會有這么好脾氣的人?”
竹徽說:“做爹的都這樣……”
竹赤玩笑道:“也是,當年他們鬧你的時候,你都拿我來壓他們。”不過還好十五年前沒有產鬼……
竹籍起了興趣,問:“爹,那我們另一個父親是誰?”
竹徽本來端起茶碗的手顫了顫,沒想回答這個問題。有時候有些事越是回避,就越讓人感興趣。
三個人纏著竹徽問,竹煜也好奇的把頭伸進船艙,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竹徽。
“問你大哥。”
這一群小家伙一齊跑到船頭,留竹徽一個人默不作聲的喝茶。
竹赤無聲輕笑,說:“一個負心人罷了,別鬧咱爹的心情了,回去坐著。”
幾個人蔫兒了一樣的坐回去,竹愫又問:“爹那么好,那個人為什么不要爹了?”
竹赤也來了興趣,和竹煜一起把頭伸進船艙。竹徽一個無語,只好說:“也非是他不要了我,是我棄了他……”
五個人不說話,靜靜坐著聽下文。
竹徽像是釋然了,放下手中的茶杯,說:“我二人丹穴山相識。當時入圍賽中,我僥幸破他一招,位居一甲,他為二甲。”
竹沅問:“那舅舅呢?”
竹徽回答:“你們舅舅比我大二十七歲,早就過了大會資格,未參加。”
“之后呢?”竹赤在之前丹穴山入圍賽中,聽兩個人多少聊了幾句,不過因為竹徽不愿提起,倒也信息量不大。
竹徽說:“我二人一同入山后,他處處與我搭訕,沒底線的撩撥,還有無意間的搭救讓我……忍不住想關注他。我二人也曾一起找過玖辰劍的下落,在路上遇到了大雨滑坡,我們困在一個洞里七天七夜,干糧吃盡了,但相互鼓勵著等到了救援……”
也算是生死之交,難怪會讓竹徽對他動心,想必兩個人沒少抱在一起睡著了……
竹徽故意喝了一口茶,卻看見五個人正一個眼神看著他,輕咳一聲,繼續講:“我那時也傻,沒和你舅舅說,我喜歡上他了,在一次家族活動中偷偷跑到人族找他,跟他表明心意,我們兩個約定一生一世一雙人……之后,我偷偷好幾次跑到人族去,還是讓你們舅舅發現。他當時跟我說,人族狡詐多端,還說我年幼不知世事,不可輕信人族……更不能隨便把身體交給人族……”
竹徽眼睛有些濕潤,啞著嗓子道:“可是,我沒聽他的話……跟他賭氣,跑到人族,跟那個人交合,懷了你們……那次,我在人族待了整整五個月,知道自己有孕了,很高興……我跑著去想告訴那個人這個好消息,卻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床上……。于是,我寫了一紙休書,回到了族里……”
竹愫聽著聽著跟著竹徽一齊紅了眼睛,摟著竹徽的脖子一個勁的親親。竹徽無奈笑了笑,笑得讓人心疼。
竹徽說:“我……告訴你們他是誰,你們會不會去認他,跟他回去……”
竹愫說:“我不想知道他是誰了!我要一直跟爹在一起……”
竹籍,竹沅點點頭,說:“我也是!”
竹赤笑了笑,坐回船頭,說:“我早就給出答案了,放心吧。”
竹煜溫和笑笑,輕輕搖搖頭:“不會的,有爹一人就足夠了。”
竹徽欣慰一笑,抱著屋里的三個小腦袋親了親,滿意的點點頭。是夜,夜深人靜,竹徽把幾個孩子哄睡了,靜靜的走出船艙,坐在竹赤身邊。
竹赤說:“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坦白。”
竹徽點點頭“嗯”了一聲。
竹赤腦袋倚在竹徽肩膀上,說:“我失去了靈力,原本打算陪你過完這個生辰,悄無聲息的把身體的主動權交給另一個靈識的。”
聽到這話竹徽身體輕微一顫,他知道交出身體的主動權意味著原本靈識的自我毀滅。
竹徽喑啞著嗓子問:“那……現在呢?”
竹赤松了一口氣,舒服的躺在竹徽腿上,說:“現在不想了,我呢,想用現在這個靈識一直陪著你,不讓你感到孤單,不再讓你為了我擔驚受怕……想用現在這個靈識安慰你,不讓你輕易再掉一滴眼淚……”
竹赤閉著眼睛,笑了笑,繼續說:“這些天,我遇到了好多事情,想了好多……我怕我要是讓出這副身體的主動權,另一個靈識不記得我們一起經歷過的故事怎么辦?說實話,現在還真是舍不得……舍不得……那個一直疼我愛我,比穆書和穆言還要溫柔的爹爹……”
竹徽迅速閉上眼睛,抬頭仰望天空,睜眼的一瞬間,眼淚和笑聲一起出來了:“臭小子……就會說好聽的話,騙我的眼淚……”
竹赤坐起來,抓著竹徽的肩膀,嚴肅的說:“我說的句句真心!”
竹徽點點頭,抱著竹赤:“爹信,爹信……臭小子……爹信你的!”
“嘖嘖,大哥又背著我們哄爹開心。”小丫頭的聲音突然想起。隨后,粉絲色的小蛇跳出來,跑到竹徽身上。
竹徽問:“怎么沒睡?”
“被哥的話吵醒了”竹煜道。一條三指寬藍色的蟒蛇,也從船艙出來,盤在竹徽身邊,乖巧的把頭放在竹徽腿上。竹沅和竹籍從竹徽背后爬到竹徽兩肩上,用舌頭舔他的臉,說道:“我們幾個也想讓你高興。”
竹煜叫道:“好爹爹。”
竹徽摸了摸他的腦袋應道:“唉”
竹愫叫道:“好爹爹。”
竹徽輕笑一聲,應道:“唉”
竹沅和竹籍趴在竹徽耳邊,一起叫道:“好爹爹。”
竹徽偏頭各親了一下,寵溺地應道:“唉,唉,聽到了。”
竹赤靠的竹徽更近些,溫聲叫道:“好爹爹。”
五個人很有默契的蹭著竹徽的身體,一起說道:“生辰快樂!”
竹徽呆了呆,欣慰的笑了,月光下丹唇皓齒,眼中星空萬里,看見的卻只有身旁的五個小家伙。他笑得很滿足,笑得很幸福……
竹徽閉上眼睛,樣子十分享受的說:“你們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運……”我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竹赤說,夜深了,讓竹徽帶著四個回船艙里去。竹煜偏要竹赤也進來,拗不過他,之后給船下了幾道結界,進入船艙。
里面的空間很大,能橫著睡開三個成年人,偏偏竹煜四個還喜歡晚上變成蛇睡覺,空間更是寬敞了不少。
竹徽像哄小孩子一樣哄著五個人入睡,他自己最后再挨個親一遍才睡下。
次日天不亮,竹赤就叫他們起來,說要一起趕早市。竹愫睡不醒,讓竹徽藏著衣服里面,其他兩個小家伙雖然也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好歹變出了胳膊腿,被竹赤和竹煜一人抱著一個,趴在兩人肩膀上睡。
果然一進了小鎮上,熙熙攘攘的叫賣聲讓三個人想睡也睡不著了。竹徽怕竹愫的真身嚇著人,就沒讓她出來,這可便宜了兩個小男孩。糖人,糖葫蘆,小松餅,熱包子,烤雞……兩個人跟著竹赤全都嘗了一遍,吃過的,竹赤談好價格就有竹煜在身后付錢。
這可把竹愫饞哭了,在竹徽懷里直打滾。竹徽無奈,找了個小黑胡同,把她放出來,三個人像條小尾巴一樣跟著竹赤逛游。不用吃早飯就飽了。
這時,竹赤停在一個豬肉鋪前,伸出三根指頭說:“三文錢一斤!”
買肉的大漢看他想買的樣子,不講價道:“我這做的是小本買賣,五文一斤!”
竹赤說:“你這肉洗的次數太多了,我就出三文一斤!”
竹煜見他和老板抄的不可開交,剛想勸竹赤算了吧,卻被竹徽攔住。兩個大人帶著兩個孩子站在旁邊看。
大漢說:“三文錢一斤早就說好幾年前的價格了!公子,你買不買啊?我這是今早上現殺的肉。”
竹赤說:“我買啊,但這塊肉我只要三文錢一斤,別家也有這種肉,你不賣我去別家了。”
他說著,推著竹煜和竹徽要走,嘴上還說著:“走了,走了,老板黑心,不買了!”
大漢見人要走,肉刀一橫,朝竹赤嚷嚷道:“三文錢一斤,要幾斤?”
竹赤回頭一笑,說:“三斤就夠了,對對,要肥瘦相間的,對對對。”
提了肉,竹赤回頭對竹煜說:“二弟,付錢!九文錢。”大漢吃了啞巴虧,也不好發作。
竹赤偏頭對竹煜說:“學到沒?家里可學不到這些東西,不能只做個讀圣賢書的呆子!”
竹煜連連點頭,說學到了。竹赤帶著五個人講完東家講西家,一早上柴米油鹽醬醋茶買了個遍。這才帶著一家人做到一家茶社喝茶。
竹赤說:“吃些點心,喝些茶,墊墊肚子,待會兒上山。”
竹煜咬了一口小松餅,說:“哥,這個點心好好吃!”
竹赤把點心推給竹徽,說道:“你和爹是一個口味,爹也愛吃這個,我覺得太淡了,應該甜一點。”
竹籍贊同的說:“我也覺得甜一點會好。”
竹赤笑笑:“吃吧,口味有些差別正常的。”
竹徽喝了口茶,吃著小松餅說:“還是原來的味道。”
竹赤咧嘴笑著對竹徽說:“現在這個位置坐滿人了!”
竹徽也是陷入回憶中,半晌點點頭,笑道:“是啊,都長大了……”
這一聽就知道又是故事,竹愫又嚷嚷著要聽。竹徽起身把點心收拾了,幾個人款步登山。
竹赤熟悉的走著彎曲的小山路,這條路他曾經走了無數遍,下山賣藥,買菜,砍柴……反正什么活兒都干過。
竹赤突然想起一件事,很無奈的說:“我還被毒蛇咬過……”被同類咬過是什么體驗,除了羞恥還是羞恥……
“哥,說笑呢吧?”竹煜不相信。
竹赤說:“真的,他欺負我沒有蛇身,在我腳腕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爹晚上哄我睡覺的時候知道了,可心疼了,自己偷偷哭了一夜。”
竹愫問:“那結果呢?”
“結果就是……”竹赤斜眼看了一眼竹徽,把手背在腦后,笑著說:“爹帶著你們四個,用抉思一劍把同類送走了……之后整座山上毒蛇猛獸沒一個敢惹我,見了我都繞道走。”
所有人大笑,竹愫笑的腿都軟了。竹煜笑著說:“其實大哥沒有蛇身也沒多大影響。”
竹赤點點頭,說:“是啊,除了讓同類認不出來,也沒什么影響。”
“那……你怪不怪爹?”在所有人笑時,竹徽有些自責的問。
竹赤走到竹徽身邊,摟住他的肩膀說:“好爹爹那么好,我怎么會怪你呢?別瞎想。”直到如今,竹赤才想明白,那一晚,竹徽是既心疼竹赤受傷了,又自責他自己沒保護好竹赤,自責他自己沒讓竹赤發育成一條完整的蟒。
竹赤說:“不管有沒有蛇身,我的命是你給的,報答你還來不及呢,今天是生辰,要想一些高興的事!”竹徽點點頭。
臨近正午,六個人來到了他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十五年前,一場大火讓這簡陋的小木屋面目全非。如今故地重游,看著眼前的這一片廢墟,感慨最深的還是竹徽。
竹赤歪頭示意眾人一起收拾收拾。所有人默契的放下手上的東西,拿出工具。他們在原來的小木屋旁邊重新打起了地基。這間新木屋的結構,和原來是一樣的。竹赤把小廚房重新蓋了蓋,又把原來砌了炕的小房間又拓寬出一間,在里面釘出五張木床。
兩個人半天的功夫,就蓋出了一間嶄新的屋子。這個速度,不得不說是快速!
于是,竹徽帶著三個小家伙收拾小院子。所有事情收拾的差不多,竹徽便在廚房里起鍋燒油,朝著要出門的五個人囑咐道:“莫要玩瘋了,早些回來!”
“知道了,放心!”五個人齊聲回應。
竹赤帶著其他四個跑到附近的小河流里面,秋水有些許的涼意,倒也不影響五個人抓些小魚小蝦。
“哥,那條大!”竹煜指著前面的大鯉魚,說道。
竹赤擼了擼袖子,悄悄躬下身,朝大鯉魚那邊走:“小爺我這么多年沒抓魚了,竟然讓它養的這么肥!都別動,看哥的!”
這么多年不見,要是沒有長進枉為魚!竹赤向下撲時,腳底一滑,坐在小河里,眼看魚要跑,其他四個人也跳下來,和一條魚斗智斗勇,最終以人數取勝……
竹赤嘖嘖兩聲:“讓條魚耍了,丟面兒都,千萬別和爹說!”
竹愫撅了撅嘴,冷冷看他一眼,說道:“你看看你那個額頭磕的青了都,咱爹又不瞎,問了還得說!”
竹赤摸了摸額角,還真是有點疼,剛想問誰撞的,抬頭就頂上了竹煜右眼角的青——得兒,知道了。
五個人停在一棵蘋果樹下,商量著找人把魚送回去,相互推辭下,竹愫轉了轉眼珠,提議猜拳。
竹赤挽了挽袖子,招了招手,五個人自覺圍成一個圈:“一條龍,一錠金,一夫當關!”
“誒,一局就選出來了!老四,愿賭服輸!”
竹籍冷冷掃了其他人一眼,拿著魚往小木屋跑。竹徽抬頭看,正好看見小孩穿著粗布衣服,提著一條魚跑回來,嘴角輕勾,露出一個溫馨的笑,走出廚房,擦了擦手上的水,蹲下身,接過魚,問道:“怎么一個人回來了?”
竹籍說:“哥姊們在那邊蘋果樹那里,讓我把魚送回來。”
竹徽站起身,往蘋果樹的方向看,果然幾個人都爬到樹上了。竹徽摸了摸竹籍的腦袋,囑咐道:“小心些,別傷著!”
“知道了!”竹籍跑的很快,高興的扔下一句話。
竹赤坐在樹枝上,給竹籍丟了一個紅彤彤的果子,繼續嘴邊的話:“說實話,這棵樹我沒有印象,怕是后來種上的。”
竹愫坐在樹下,說:“你記性不好就不要找借口了!”
竹赤不服了,說:“我記性不好?當年山一樣的醫書,我兩天看完了,筆試第一!”
竹愫就是想找他的不痛快,反駁道:“就是你的問題,這么多樹,記不清一兩顆很正常的,別狡辯!”
竹煜“老好人”上身,趕忙勸架,笑道:“這棵樹可能是之后種的,待會兒可以問問爹,不要吵,不要吵。”
竹赤說:“你看你就是對我不服氣,我身為長兄,大人不記小人過,有本事等會兒跟我挑戰!”
竹愫擼了擼袖子,站在樹下大叫:“怕你啊!”
竹赤眼珠子轉了三兩下,看著樹上的蘋果道:“第一局,咱倆比摘蘋果,讓你二哥幫我數著,老四老五幫你三姐數著,誰的蘋果個數多誰就贏!”
小丫頭漏出尖尖的小牙齒,腳尖輕點跳上果樹。
竹赤說:“蘋果落地,不能裂開,不能摔爛,這么多蘋果咱吃不了,明早我還要帶你二哥把吃不完的蘋果賣了!”
竹愫白了他一眼,說:“婆婆媽媽!”說著,輕輕挑起,一手摘一個,快速輸出。
竹赤同樣腳尖輕佻,雙手背在身后,雙腳迅速活動,“二弟,乾坤袋準備好!”
不用竹赤多言,竹煜默契的準備好了袋子,耳朵輕動,聽著樹上果子從樹枝上離開的清脆的聲音,移形換影,跟著竹赤的節奏,一個不落的將蘋果收緊袋子。
“小子有進步,再來!”竹赤看著竹煜的步法,心中輕笑。上次他用這個步法給竹徽采露水煮藥,竟然讓這個小子學了過去。竹赤雙腳速度加快,竹煜的身影跟著更快,兩個人的默契配合把竹籍和竹沅看傻了,一臉羨慕的看著這邊。
竹愫不服氣的也看過來,朝著竹赤大叫道:“你耍懶!你讓二哥幫你接,二哥那么厲害,我肯定贏不了!”
竹赤停下來,歪頭一笑,這到底是誰在耍賴?倒也沒糾結這個問題,竹赤也當讓著她,反正是玩兒,讓這個小丫頭輸的沒臉面,哭鼻子就不好。
竹赤說:“那好,換一換!我再讓你一分鐘,如何?”
兩方交換了人手和數據,竹赤跳下樹,蹲下身跟兩個小伙子說著什么,只見兩個人眼睛放光,連連點頭。
一分鐘后竹赤跳上果樹,吹了一聲口哨,朝兩個人眨了一下左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之后雙腳開始摘蘋果,一開始兩個人有些手忙腳亂,不少蘋果掉到地上,竹赤也沒催他們。竹籍的領悟力高,很快掌握了訣竅,慢慢跟上了竹赤的節奏。竹沅努力接著,直到被一個蘋果砸到頭,突然間醒悟,也跟上了。
竹赤見兩個人都慢慢入了套,腳上的速度只增不減。三個人配合的也很默契,甚至比和竹煜配合的還好。因為是兩個人,不管竹赤多快,都絲毫不掉一個蘋果。
竹赤跳下樹后,竹愫也跳下來,嘟嘟著嘴。竹煜算了算,說:“三妹,輸了十個。”
竹赤高興的抱起竹籍和竹沅,大笑道:“贏了!”兩個小伙子,也咯咯笑。只有竹愫冷冷的看著他們。
竹赤說:“好了,好了,把地上摔了的蘋果拿回去,今晚吃了。”
竹徽做好了飯,站在柵欄里,靜靜等著他們回來。天色漸漸暗了,此情此景,像極了那一夜……在著急和擔心里,進進出出,一次又一次看門外,卻無人回來……
片刻的笑聲把他從回憶里拉回來,遠處漸漸顯露出五個身影,打打鬧鬧……竹愫在竹赤肩上依依不饒,竹赤的認錯聲,還有其余三個人大笑的聲音,這才醒悟,以前都過去了,他們都平安回來了。
“娘親,餓了!”
“誒,快進來!”
五個人繞著木桌子做好,竹赤從乾坤袋里拿出兩壺酒,一人到了一杯。竹赤擔心竹徽胃不好,本想只倒半杯。可偏偏竹徽今天高興,要了一整杯,竹赤沒掃興,又給他倒滿。
竹赤說:“這酒烈啊,剛喝上頭,但不容易醉。”
話剛說完,竹煜辣的第一口就吐了,其他三個捂著頭緩了好一會,不停的往嘴里塞菜。竹徽喝完,眼里點點水光。竹赤看著他們,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
“我去煮面……”竹徽沒站起身,就搖搖晃晃了。竹赤趕忙扶住了,讓他坐著。他走到廚房,拿起一根好幾米長的面,笑了笑。一共六根面條,一根一碗。
竹赤端出兩碗,竹煜勤快的到廚房幫忙。竹赤說:“三妹,是不是還不服?”
竹愫說:“不服!”
竹赤遞給他一碗面,說道:“一口氣,不準咬斷,敢不敢吃?”
竹愫站起來,說:“吃!”于是,提起一根開始吸。竹赤撩了撩頭發,也開始吸。竹徽認真看著五個人,竹煜不急不緩的吃面,竹沅和竹籍雖然也吃,但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竹愫臉吸的通紅,竹赤到好些,一邊瞟一瞟竹愫,一邊自己吃,一副我讓著你的樣子。飯后,竹徽在廚房里洗碗,五個調皮蛋收拾完了小園子,就湊到廚房,把竹徽趕出去,他們在里面一頓捯飭。
竹徽坐在月下,秋末冬初,天氣涼了半截。今晚月色倒是朦朧如煙,云沒有走的太匆忙,繞著月亮不忍離去。
“這么朦朧的月亮都能讓你看的出神。”竹赤輕笑,流瀅一扇,云散了,一道皎潔的月光灑在小院里,照在竹徽身上。
竹赤坐到他身邊,問:“那么烈的酒,現在胃痛不痛?”
“揉揉……”竹徽說。竹赤依言,輕輕揉著竹徽的肚子,還從乾坤袋里拿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顆藥丸遞給他。
竹徽說:“以前……他們鬧得厲害,你也是這樣……”竹赤聞言呆了呆,笑著點了點頭。
竹赤說:“夜深了,回去睡覺吧,小丫頭吵著讓你抱著睡。”
竹徽說:“你拿些被子去那間,夜里涼。”
夜里,竹徽帶著竹愫在小火炕上睡,竹赤四兄弟在新建的小房間睡覺。屋里靜悄悄的,竹赤靠著小窗戶,望著天上的圓月。以后冬天,要是不在這個屋里按個爐子,怕是會難過……
明天帶著竹煜去買蘋果,回來要把周邊的草除干凈,買點花種子也不錯,要不種一棵玉蘭花樹,其實蘭草也不錯……
“沙沙”從竹徽那屋傳來微小的腳步聲,想來是那邊夜廁,倒是不必在意,不過到底種點什么?
一個身影走進來,披著一見外袍,從身影上看出了疲憊。他走到最靠近門的床邊,嘆了口氣,低下身把竹籍踢到地上的被子撿起來,糾正了這孩子的睡姿,給他蓋上被子。
他又走到竹煜的床邊,把他放在被外的手放進被子里,細心的掖了掖被角,理了理竹煜額前的碎發。
走到竹沅那邊,這小子睡覺是最不老實的的,翻了一個身差點滾到地上。那人接住他時,還打著低低的鼾聲。那人把他抱在懷里,分出一只手把不成樣子的褥子撲整齊了,才讓竹沅躺回床上,給他擺好睡姿才蓋上被子。要起身時,扶著床頭定住了,好一會兒才扶著腰站起來。
當竹赤抓住他的手,坐起來時,嚇了他一跳。竹徽松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但還是聽出責怪,說:“怎么還沒睡?”
竹赤說:“本來在想在小園子里種些東西,就聽見你進來了。我給你揉揉腰,閃著了吧?今天辛苦了。”
竹徽坐在床邊,竹赤在他身后按腰,手勁有些大,但腰痛卻是緩解了。竹徽說:“有你這句話,再辛苦也值得。明天要下山買種子?”
竹赤說:“還沒想好是種一棵樹好,還是種花,正好你來了,替我那個主意。”
竹徽搖搖頭,拍了拍竹赤按在自己腰上的手,說:“聽你的,你自己拿主意。只是明日記得替我買匹步回來,要在過年之前,替五個不省心的‘小獸’一人做套衣服出來。”
竹赤笑笑:“衣服買兩套行了,你做什么,閑不下來,整天把自己忙的夠嗆!”
竹徽有些不愿意聽這些話,搖了搖頭說:“外面買的能有爹做的舒服嗎?讓你買就買,不許發表意見!”
竹赤無奈了,趕忙抱著竹徽討好。竹徽哪忍心跟他生氣,見他這樣滿意的拍拍他摟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說:“快睡吧,都睡了,就你最不讓我省心。”
“好了,睡著了,我那么聽話,最讓你省心了。”竹赤蓋好被子,閉上眼睛,一副我已經睡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