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真的如周余所說, 錦衣衛(wèi)就算勢力大氣焰囂張也不敢在寧王的地盤做什么,因此他們這一路在水行來都很順利。
她的風(fēng)寒并不嚴(yán)重,吃了幾服藥也就好了, 而雪刃每日也就在屋里養(yǎng)傷,并不怎么出門。
阮喬怕他一個人待著會孤單, 到了吃飯的時候都會陪他一起吃,其余時間多半都是在和周余下棋或者釣魚。
時間就過得很快,轉(zhuǎn)眼間就已經(jīng)過了十一天, 而船也平平安安地在玉門關(guān)城外的碼頭靠岸了。
從京城到玉門關(guān)這一路太長了, 將近一個月終于到了,阮喬在看見熱鬧嘈雜的碼頭的時候,都還有幾分不真實(shí)的感覺。
而雪刃的傷在這段時間也養(yǎng)得差不多了,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疤, 雖然還沒好全,但行動間已經(jīng)沒有絲毫影響了。
她和雪刃一起下了船, 打算和周余好好道別一下再進(jìn)玉門關(guān)。
雖然雪刃堅(jiān)持支付了這段時間他們在船上的花銷,但不得不承認(rèn),如果沒有周余的幫忙,他們或許并不會這么這么快就到達(dá)玉門關(guān)的。
因此, 好好道謝也還是很有必的。
而這時周余正在指揮手底下的人將運(yùn)送的貨物都搬下船, 就在他從船上走下來的時候,阮喬正要前去和他說話。
但就在這時, 周余的目光卻看向了她的身后, 仿佛看見了什么人似的,眼里有些驚喜的光芒,揚(yáng)聲道:“秦兄,你怎么還親自過來了?我正打算將這批貨你送到軍營去呢。”
下一刻, 阮喬就聽見了身后不遠(yuǎn)處有人帶著些笑意道:“你們一路舟車勞頓也辛苦了,就請進(jìn)城去歇一歇,這些貨物交將士們帶回去便可。”
這人的聲音聽著舒緩悅耳,吐字清楚,人一種很有修養(yǎng)的況味。
阮喬轉(zhuǎn)過身,就看見了一個錦衣華服氣度雍容的男子從那邊走過來,眉目清朗,笑意輕緩,他沒有注意到路旁的她,徑直走向了周余,和他彼此寒暄了幾句。
之后周余似乎想起什么,注意到了還在一旁的她,開口道:“對了,喬姑娘,你是不是有話說?”
在周余看向她時,而那位公子也轉(zhuǎn)頭看向她,只是在看清她的臉以后,神情就微微變了,語氣有些遲疑:“你是……喬表妹?”
阮喬聽見他的稱呼時,也微微怔了一下,想了會兒才從記憶里調(diào)出了眼前這人的身份。
這人就是皇后母族兄長的兒子,也就是她的表兄,會在這兒遇到他令她有些意外,但隨即想到他也是軍營的將領(lǐng),而周余送的貨物不正好是送軍營的么,也就又不覺得奇怪了。
阮喬鎮(zhèn)定地“嗯”了一聲,道:“表哥,是我。”
確認(rèn)了她的身份以后,秦瑯的神色就有些古怪,看著她,一時間像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知道是因?yàn)樗佑H的原因,看得出他有很多的話想要問她。
但此時碼頭的人來來往往,人多眼雜,而且周余還在一旁看著他們,他什么也不好問。
秦瑯便很快恢復(fù)了平靜的神色,向神色疑惑的周余解釋了一下他和阮喬的關(guān)系,不過自然沒有揭露她的公主身份,只說是遠(yuǎn)房表妹。
周余恍然,道:“原來喬姑娘說要投親,指的就是你們秦家,難怪我一見喬姑娘覺得親切極了。”
秦瑯此時卻沒有同他閑話的心情了,但還是禮貌周到地帶著他們一起進(jìn)了城,隨后讓部將陪同周余他們一起去了客棧吃飯。
他則帶著阮喬他們一起先行回府。
在秦瑯領(lǐng)著他們往府里的馬車那邊走的時候,秦瑯這注意到了表妹身邊還有一個挺拔冷漠的少年,他神色一頓:“這位是……”
阮喬便解釋道:“這是我的影衛(wèi),他叫雪刃,這一路都是他在保護(hù)我。”
秦瑯點(diǎn)點(diǎn)頭,也沒放太多注意力到一個影衛(wèi)的身上,他有些心不在焉地帶著阮喬了馬車,吩咐車夫打道回府。
雪刃也了馬車,不過是坐在馬車的車簾外頭,聽著里頭傳來的說話聲,微微垂下了眼瞼,看不清什么神色,只是微微抿了抿薄唇。
秦瑯縱然心里有太多的疑問,此時也不好開口問,只同表妹閑聊了這些年里家里的情。
他一次見表妹還是在三年前皇后姑姑過世的時候,那時表妹年紀(jì)還小,但容貌也沒大改,有種清清冷冷的特別的美,令人很難忘記,因此他能一眼就認(rèn)出她來,沒想到當(dāng)初的小表妹已經(jīng)出落得更漂亮了,想到她和親的情,他不禁也有些同情表妹的遭遇。
既然她已經(jīng)逃了出來,不論如何,他們秦家定然是不會再讓朝廷的人將她帶走的。
阮喬并不知道秦瑯表面風(fēng)度翩翩的樣子,內(nèi)心卻還在同情她,只問了他一些家里頭的情況,畢竟接下來一段時間都要住在秦府了,還是要先了解一下府中的人際關(guān)系的。
在他們說著話的時候,不知不覺就已經(jīng)到了秦府的門口。
車夫搬下了凳子,秦瑯踩著凳子先下去了,正要轉(zhuǎn)身去扶阮喬時,卻看見那冷面少年已經(jīng)握著她的手,將她扶了下來,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似乎親密了些。
不過他這時也還沒多想,溫和地笑著道:“表妹,你現(xiàn)在便同我去見祖父吧,他知道你和親的消息都?xì)鈮牧耍?#59999;是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的。”
阮喬點(diǎn)了點(diǎn)頭,抬頭望了一眼秦府很氣派的大門口,同他一起進(jìn)了走進(jìn)了秦府的大門。
剛走進(jìn)去,阮喬就看見了一個五十左右的老人朝著這邊過來了,瞧那衣著打扮像是這府里的管家。
管家先向秦瑯行了一禮,隨后才注意到了大公子身旁的美貌少女以及少女身后的墨衣少年,神色有些疑惑,只覺這少女有些眼熟。
秦瑯也沒介紹表妹的身份,只問道:“秦伯,祖父現(xiàn)下在何處?我有急事同他說。”
管家看了眼美貌少女,依稀間記起了什么,又聽見這話,就似乎已經(jīng)猜到了少女的身份,眼里有些激動起來,難怪他覺得眼熟,這不就是大小姐還沒出嫁時的模樣嗎?
他努力平復(fù)了下心情,道:“老太爺在小少爺?shù)脑鹤永锝趟毼淠兀排愦笊贍斠黄疬^去吧。”
秦瑯卻笑道:“不必了,秦伯,我自己去就好,你忙你的情去吧。”
管家有些失望,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視線里,轉(zhuǎn)身離開。
在往管家口中的小少爺?shù)脑郝淙サ臅r候,秦瑯就給她介紹了一下這位小少爺,他是府中二房的幼子,叫秦堯,因?yàn)槟昙o(jì)最小,很受寵愛,卻很貪玩,所以老太爺總要盯著他練武才行。
“府里還有些同你一般大的姐妹,等你見了就知道,她們和氣不過了,一定會喜歡表妹的。”像是怕她會有生疏的感覺,秦瑯溫和地笑著安撫道。
阮喬“嗯”了一聲,話并不多。
但兩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氣氛卻很和諧,有種金童玉女的般配感。
身為影衛(wèi)的雪刃自然不可能同他們一起走,只跟在公主的身后,沉默寡言,就像是一個影子。
阮喬倒也沒忘了身后的雪刃,但這時也不好同他說話,只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還在身邊,又轉(zhuǎn)回頭。
她都已經(jīng)習(xí)慣雪刃陪在身邊了。
倒是秦瑯注意到她的目光,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那影衛(wèi),感覺這影衛(wèi)好像和尋常影衛(wèi)不同。
等到了小少爺秦堯的院落以后,阮喬剛走到門口,就聽見了小孩兒撒嬌的奶音:“祖父,我好累哦,能不能休息半個時辰?我都練了好半天了。”
“習(xí)武豈可懈怠?”老人威嚴(yán)的聲音響起,“想當(dāng)年,你爹你伯伯他們誰不是這么過來的,我們秦家兒郎最是不怕苦的,你……”
話沒說完,老人的聲音就頓住了,顯然是看見了已經(jīng)有人跟他稟報了他們的到來。
秦瑯帶著阮喬一起走進(jìn)去,帶了些笑容,道:“祖父,小堯才三歲,你同他講這些,他也聽不懂。”
“他現(xiàn)在不懂,日后也會懂的。”老人正還說什么,但在看見秦瑯身邊的少女時,聲音就頓住了,“這是……”
阮喬抬頭看向了站在屋檐下的老人,秦老將軍已經(jīng)七十來歲了,但老當(dāng)益壯,精神很好,目光也很清明,隱隱有些威嚴(yán)的感覺。
阮喬依著宮外的禮儀拜見長輩,道:“外祖父,我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老人就已經(jīng)大步走過來,站到了她的面前,目光落在她的面上,聲音有些顫抖:“喬喬?你是喬喬吧?”
見老人情緒激動,秦瑯忙前扶著老人的胳膊,道:“祖父,是表妹回來了,她這一路也很辛苦,先讓她進(jìn)屋喝杯茶歇一歇,有什么話可以慢慢說。”
聞言,秦老將軍的情緒稍稍鎮(zhèn)定下來,帶著他們要回自己的院子。
見秦老將軍帶著少女一起走了,像是已經(jīng)忘了自己,秦堯的眼睛不由亮了,抬起小腦袋望著秦瑯,問:“大哥,那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呀?”
秦瑯腳步一頓,溫和地笑了,對小團(tuán)子悄悄道:“不能讓人帶你出府,祖父今日高興,不會來管你的,你就在府里待著。”
小孩就高興起來了,道:“太好了!”
秦瑯失笑,跟了秦老將軍的腳步,一行人一起離開了。
秦老將軍住在府中最大的主院,很氣派,景致也很好,院子前頭還有很大的一片練武場,排著許多的兵器,人幾分肅穆的感覺。
到了堂屋以后,秦老將軍便拉著阮喬一起在上頭的椅子坐了,一邊打量著她,像是想起了已經(jīng)離開人世的女兒,眼睛里就有些淚意,不過很快就又逼了回去,和藹地道:“喬喬,快跟外祖父說說,你是怎么回來的?”
阮喬便將這一路的情況簡略地告訴了他,她說得雖平淡,但旁邊聽著的秦老將軍卻已經(jīng)聽得心疼不已,像是覺得她一定吃了很多苦。
“回來就好。”秦老將軍道,“你就安心在府里住下,朝廷的人必定不敢來這兒尋人,若他們敢來,咱們就讓他有來無回!”
秦瑯聽著祖父這有些孩子氣的話,有些好笑,祖父年紀(jì)越大,反倒越發(fā)有些小孩子氣了,不過,只要表妹的身份沒有在明面上暴露,朝廷也是不會冒險來抓人的。
那邊祖孫在親切地說著話,秦瑯的目光就不由放在了站在門外的少年身,他自幼習(xí)武,自然能看得出門外的少年武功不弱。
這少年雖是影衛(wèi),但如今護(hù)送公主平安回來,也算是立下了大功,那就不能將他當(dāng)奴才看了。
秦瑯想著,軍中正缺這種人才,是好好提拔一下定然也非池中之物,可堪大用,也算是回報了他護(hù)送表妹的恩情。
秦瑯?biāo)妓髁藭海剡^神見祖父還在拉著表妹說個沒完,秦瑯便忍不住提醒道:“祖父,表妹也累了,有什么話等她休息好了再繼續(xù)說吧。”
秦老將軍見了外孫女覺得親切,心情也好,就忍不住想多和她說說話,聽見秦瑯的話,這想起阮喬坐了船來的,現(xiàn)在一定也很累了。
秦老將軍便讓秦瑯帶孫女去旁邊的院落,還讓下人去將江嬤嬤也叫過來伺候她。
秦瑯一怔,有些意外,旁邊的院落是皇后姑姑出嫁前居住過的地方,祖父最寵這個長女,在她出嫁以后都不讓人進(jìn)這院子的。
看來祖父是真的很寵愛這個新來的表妹了。
秦瑯笑著點(diǎn)頭。
秦瑯便帶著表妹又去了旁邊的院落,道:“表妹,你可以先睡一會兒,等用晚膳的時候,我讓人來叫你。”
阮喬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進(jìn)了屋里,卻又似乎想起什么,道:“雪刃,你想住哪間屋子?”
雪刃還沒說話,秦瑯聽了這話,卻又是一怔,像是以為自己聽錯了,道:“表妹,你的影衛(wèi)也住這兒?”
阮喬這一路都是和雪刃一起住的,下意識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時,雪刃忽然開口,道:“隔壁這間就好。”
“那就……”
阮喬的話還沒說完,秦瑯就又道:“表妹,雪公子救了你,便是我們秦家的恩人,自然要以貴客之禮待之,怎么能隨便安排住處?”
阮喬一愣,顯然沒想到秦瑯會這么說。
說話間,秦瑯就又自顧自下了決定,道:“雪公子,我?guī)闳e的住處吧?保證清幽雅靜,你一定喜歡,也離這里很近,如何?”
雪刃站著沒動,表情毫無波瀾,顯然并不覺得如何。
秦瑯:“……”
很少能見到這么不人面子的了。
不過,他倒也沒生氣,只覺得他是不愛說話,但也看得出來,這少年像是只聽表妹一個人的話。
他好脾氣地看向表妹,覺得表妹一看就很乖巧懂,應(yīng)該也會覺得他說的話有道理的。
誰知,阮喬卻看向了她的影衛(wèi),問:“雪刃,你想住哪兒?”
結(jié)果毫無疑問,她的影衛(wèi)自然堅(jiān)持了初的選擇。
秦瑯:“……”
他自己雖然沒有影衛(wèi),但也不是沒見過那些世家大族的影衛(wèi),他們的確是只忠于自己的主人,但這對主仆的相處模式卻讓他感覺很怪,哪兒有問影衛(wèi)的想法的?
影衛(wèi)不都不需自己的想法嗎?
就感覺表妹還挺寵這影衛(wèi)的,或許是真拿他當(dāng)救命恩人看了?
不過,既然兩人都這么決定了,秦瑯雖覺得不妥,也不好說什么。
阮喬在房里睡了一覺,便跟著丫鬟一起去了家宴,院子里的丫鬟仆役都是秦瑯親自挑選出來的,跟在她旁邊的江嬤嬤還是以前伺候過還沒出嫁的皇后的,現(xiàn)在來伺候她自然也很精心照顧。
阮喬能感覺得出秦家家風(fēng)很好,秦瑯這個表哥也很好相處,在這兒住下的這段時間應(yīng)該不會難熬。
在家宴上,秦老將軍將她介紹了府中的眾人,只是不好公開她的公主身份,畢竟三公主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和親了對。
因此,阮喬是以某位旁系的表小姐的身份出席家宴的,不過,那些在座的小輩都信了,只是有些年紀(jì)的長輩認(rèn)得出她的長相,能猜得出她的身份,但都是自家人,自然也不會戳穿她。
阮喬陪著府中的表姐表妹一起喝了些果酒,她們性情不同,但也挺好相處的,也很熱情好客。
阮喬聽著她們說話,這場家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家宴過后,阮喬便回了院子里,就看見了雪刃正在院子里站著等她。
阮喬一怔,問:“你怎么不進(jìn)屋?吃過了嗎?”
雪刃“嗯”了一聲,道:“小姐沐浴嗎?屬下已經(jīng)讓人燒好水了。”
家宴結(jié)束時已經(jīng)有些晚了,阮喬也有些累了,沒想到雪刃能想得這么周到,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謝謝。”
雪刃卻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小姐為什么同我客氣?”
言語間好像他們之間已經(jīng)很親密似的。
阮喬:“……”
她都感覺到了旁邊的嬤嬤那狐疑的視線,她微微咳嗽一聲,沒說什么,抬腳進(jìn)了屋里。
雪刃看著她的背影,眼里卻有些淡淡的寵溺笑意。
院內(nèi)的丫鬟本要留下伺候她沐浴的,但她沒,讓她們都出去以后才脫了衣裳踏入了浴桶。
水溫正好,還帶著些花瓣的香味兒,阮喬泡了會兒,因?yàn)樘褪孢m了,差點(diǎn)兒都在浴桶邊睡著了。
直到雪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她才清醒過來,她聽見雪刃在外頭道:“公主,你好了嗎?”
阮喬應(yīng)了一聲,這起身穿上了里衣,讓雪刃進(jìn)了屋。
因?yàn)檫@一路過來,她的衣食住行都是雪刃一手操辦的,所以,雪刃很自然地過來幫她穿家常穿的衣裙時,她也沒覺得有什么不自在,不像是第一次時那樣還會有些心跳加速了。
不過,雪刃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地清冷鎮(zhèn)定。
這個時間雖然有些晚了,但她剛吃了晚飯不久也還不想睡,因此穿好了衣裙以后,雪刃還她加了一件御寒的披風(fēng)。
雪刃她系披風(fēng)的帶子時,她發(fā)梢的水珠便順著臉頰滴在了他的手背,雪刃看了看她柔順漆黑的長發(fā),眸光微暗,道:“公主,屬下幫你擦干頭發(fā)?”
阮喬點(diǎn)了點(diǎn)頭,在窗前的軟榻坐下,靠著軟枕,手里拿了一本閑書看著。
而雪刃就坐在榻前,拿著干凈柔軟的帕子她一點(diǎn)點(diǎn)將頭發(fā)擦干,他的動作很溫柔,令人感覺很愜意。
阮喬看著書,沒一會兒就感覺睡意漸漸來襲,手里的書漸漸滑落。
雪刃接住了她手里的書,輕輕放在桌,問道:“公主,你睡了嗎?”
阮喬“唔”了一聲,但眼睛還是沒有睜開,只感覺到雪刃將她抱了起來,走了幾步,然后將她放在了床。
她想起什么,坐在床睜開了眼睛,想起來鞋子還沒脫,這時雪刃卻已經(jīng)彎下了腰,替她將鞋襪脫了,輕聲道:“公主,你睡吧,我來就好。”
或許是喝了點(diǎn)酒,她感覺睡意很濃,眼睛都睜不開了,聽見這話,便安心地靠在枕睡了過去。
雪刃動作很輕地替她脫了外衣,見她睡得熟了,動作更輕,俯身替她蓋好了被子,將她放在外頭的手也重新放入了被子里。
但蓋好被子以后他也沒退開,他低頭看著少女的睡顏,手指拂過了她頰邊的發(fā)絲,眸光逐漸溫柔,緩緩低頭在她柔軟的唇親了一下。
就在這時,外頭的門卻忽然被人試探著推開了,門口是江嬤嬤那張神色帶怒的臉,她正說話。
雪刃卻是神色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這冷冷淡淡的一眼令她莫名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他將床帳放下走過來。
雪刃走出了房間,將門帶。
江嬤嬤并沒看見方才的那一幕,只是聽丫鬟說雪刃在小姐的房間里待了有將近半個時辰了,又沒聽見里頭有什么動靜,這忍不住推開了門。
“小姐都已經(jīng)睡了,你為何還待在她的房間?”江嬤嬤質(zhì)問道,活像是看什么覬覦自家小姐的登徒子。
雪刃卻像是壓根兒沒有聽見她的話,轉(zhuǎn)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間,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想。
嬤嬤氣了個倒卯,覺得這奴才這么冷傲就是仗著有小姐撐腰才如此肆無忌憚,小姐就是太好脾氣了,竟然如此縱然他。
她怕小姐會被他哄了去,就想著日后定好好盯著他,不讓他有可趁之機(jī)。
阮喬自然不知道她睡著了以后所發(fā)生的情,也沒有去關(guān)注身邊的江嬤嬤看她和雪刃時那種微妙又擔(dān)心的眼神。
在秦府住下了以后,她這些天便已經(jīng)將府里頭的人都認(rèn)全了,秦府的人口并不算多,除了外祖父以外,也就是兩位舅舅和他們的妻子兒女而已。
秦家是將門之家,行磊落,性情坦蕩,都是性情中人,也沒有納妾的習(xí)氣,自然就沒那么多像是京中的世家大族的兇險宅斗。
阮喬在這兒住得還算舒心,但一想到不久以后雪刃就要離開梁國了,她的心情就不免有些低落,畢竟在這個世界里她最熟悉的人也就只有雪刃了。
更何況,在原著里,雪刃的離開是很狼狽的,他是帶著對公主的恨意離開的。
阮喬就只能盡可能地在這段時日和他好好相處,讓他能少恨她一些。
但她身邊的嬤嬤卻是默默觀察著他們,愈發(fā)肯定雪刃對小姐的心思不單純,就連小姐對雪刃好像也非比尋常。
她的心里就不由更擔(dān)心了,雖然小姐是對外都說只是旁系的表小姐,但她心里很清楚,這就是老太爺?shù)耐鈱O女,當(dāng)今的三公主。
她年幼無知才會被這種奴才引誘,但她們這些伺候的人卻必須為主子打算是,不能看她泥足深陷。
因此,在老太爺將她叫過去詢問公主這些天過得如何的時候,她先一一回答了老太爺?shù)膯栴},看著老太爺心情不錯的時候,遲疑著道:“老奴有一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說。”
此時正是夜里剛吃過晚飯不久,秦老太爺在和秦瑯下棋,聽見這話時,他心情很好地道:“你只管說吧。”
嬤嬤看了一眼秦瑯,見老太爺沒有讓秦瑯離開的意思,猶豫了下,道:“老奴在小姐身邊這些天,冷眼看著,覺得小姐和她身邊的那個叫雪刃的影衛(wèi)似乎有些過分親近了。”
關(guān)小姐清譽(yù),她說得很隱晦,不敢說小姐和一個影衛(wèi)有什么私情。
秦老將軍顯然沒料到她說的是這樣的情,他手里的棋子頓住了,隨后才又落了下去,道:“喬喬還小,只是不知避諱而已。”
嬤嬤還想說什么,但秦老將軍卻已經(jīng)似乎累了似的開口讓她下去了。
在嬤嬤出去了以后,秦老將軍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呆了會兒。
看出祖父是在為表妹的情擔(dān)心,秦瑯便道:“我正想同祖父說呢,我看那雪刃雖只是一個影衛(wèi),卻有勇有謀,能從錦衣衛(wèi)的爪牙下將表妹送來,也是一個人物,不如將他送入軍營,待立下戰(zhàn)功后何愁不能躋身高位?”
秦老將軍卻放下了茶杯,連茶都不喝了,看向他,道:“你想說什么?”
秦瑯試探道:“我想到那時他同表妹也并非不般配了吧?”
秦老將軍卻搖了搖頭,道:“你懂什么?”
秦瑯一怔。
秦老將軍又道:“喬喬是我的孫女,公主之尊落到這個境地就夠可憐了,多少優(yōu)秀的世家公子有的挑,為什么屈就一個奴?”
秦瑯:“……祖父說的是。”
在他說完以后,秦老將軍卻忽然盯著他看了會兒,也不說話。
秦瑯一怔,被他看得有些無奈:“祖父,您有話直說就是。”
秦老將軍卻打量著他,道:“你這張臉倒是生得不錯,不挺多小姑娘喜歡你的么?”
秦瑯神色微微尷尬,不知說什么好,只道:“我沒注意過。”
“那以后就多打扮打扮,收拾得好看些。”秦老將軍似乎嫌棄地道,接著又道,“你表妹回來也有幾天了,還沒怎么出去逛過,你陪她一起玩兒,她要是不高興我還找你。”
“……”秦瑯聽出了祖父的意思,神色猶疑,“祖父,表妹有影衛(wèi)陪著,用不我。”
聽出他的推脫,秦老將軍就瞪他一眼:“你覺得你表妹不好?”
“表妹自然很好。”秦瑯心想,尤其是長得漂亮,就跟仙女似的,整個玉門關(guān)都沒比她更好看的了。
但問題是,他現(xiàn)在也看出來了,表妹她似乎是真的喜歡她身邊的那個影衛(wèi)。
秦老將軍卻不他拒絕的機(jī)會,一錘定音道:“那你明日就去接你表妹去外頭逛逛。”
秦瑯也不好再拒絕,只微微嘆了口氣,答應(yīng)了下來,但心情卻有些復(fù)雜。
祖父想要親上加親的意思他明白,但他真的去撬人墻角嗎?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