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水沒了幫忙倒一下?”
“我也要我也要謝了!”
“哎操水瓶忘帶了阮念能幫我去小賣部買瓶飲料嗎?”
9月份的最后一個周四再有一天就到國慶假期了下午的訓練大家熱情都挺高漲的打了半小時都不帶休息的,喝完水又跑回場上繼續。
阮念拎著幾個水瓶回教學樓打水,再去小賣部的時候老板都快關門了,趕在最后關頭買了瓶脈動,和其他水瓶一起抱在懷里往回走。
剛從冰柜出來的飲料還散發著冷氣貼在她的手心上冰冰涼涼的,那些被強行壓下的紛擾思緒好像不自覺又冒了頭。
“你是不是喜歡我?”
那天蔣逸舟毫無征兆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其實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完全懵了。
腦子里仿佛被炸成了煙花茫茫然的一大片空白。
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想不起來。
直到吃完飯的校醫走進來撞破了這尷尬的沉默,她才如夢初醒地從他那兒抽回手頭也不回地……逃了。
這是她回過神之后的第一也是唯一的反應了。
甚至等回到家她才想起自己還有后勤的工作沒完成,急忙跟江宏發微信道歉,說有事先走了,不好意思。
江宏倒是很體諒地說沒關系,不過順口提了一句蔣逸舟也沒去訓練,問她有沒有見到人,她當時心里亂糟糟的,只含糊地回復說不知道,江宏就沒再問了。
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她閉上眼就忍不住想到他,想到他說的那句話。
完全想不明白。
他是怎么得出的結論,他又為什么要這么問她。
想得失眠了半夜,幾乎到兩三點才勉強入睡。
然后又渾渾噩噩地做了半夜的夢,早上起來的時候,整個腦子還是暈乎乎的,出門都險些上錯了公交車。
……并且再一次忘了給他帶早餐。
不過蔣逸舟當天也沒回來上課,后來阮念看手機才發現,昨晚快12點的時候他給她發過微信,說今天不回了,大概是讓她不用帶早餐的意思。
其他的話,他一個字也沒有多說。
周末兩天見不到人也沒有任何聯系,江宏他們回學校練球也沒找著他來,阮念跟自己說幸好幸好,但心里又忍不住隱隱失落。
失落什么呢?
她不知道,也不敢細想。
周一的時候蔣逸舟回來了,感冒應該是好了,沒戴口罩,說話的聲音也恢復了清晰,照樣吃著她給帶的早餐,照樣往她手里塞甜甜的大白兔奶糖。
兩個人仿佛有某種默契似的,誰都沒有提起那天的事情,還跟以前一樣地相處。
可總感覺有什么不同了。
很微妙,說不清道不明的。
但又確確實實存在著。
哎。
阮念嘆了口氣,回到籃球場邊的長椅放好水瓶,坐下來看了看時間。
“阮念?”江宏過來叫了她一聲,順手把那瓶飲料丟給場上的王帆,“要是覺得晚你可以先回家吧,快6點半了,我們再打一會兒才走?!?br/>
阮念點點頭,背著書包站起來的時候,轉頭往場上看了幾眼。
“哎,明天就要跟高三師兄過手了,蔣逸舟又不來,不知道真上場會打成什么樣呢。”
下午蔣逸舟去參加化學競賽,午休結束之后就出發去考場了,離學校好像還挺遠的,考完估計就直接回家了。
“之前不是打過了嗎?”阮念說,“看起來挺好的啊?!?br/>
這周的訓練,江宏找了8班另外幾個男生來跟他們對打了幾場,說是想讓隊伍找找配合的感覺,阮念對籃球不太懂,只是看他們昨天的比分差距挺大的,應該打得不差。
“沒有,我們班打得最好的幾個都在這兒了,剩下那些加起來也就比文科聯隊好一點兒,練不出什么效果。真要練的話,還得看明天打得怎么樣。”
江宏說話直,因為知道她不是什么大嘴巴,說話也沒顧忌,只是搖了搖頭。
“算了,多想也沒用?!彼α诵?,“你早點兒回家,別堵路上了?!?br/>
阮念點點頭,收回目光轉身正準備走了,忽然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教學樓里出來,也要往學校門口走。
……蔣逸舟?
他怎么還在?
阮念腳步一頓,有些猶豫要不要上前叫他,就這猶豫的幾秒鐘人已經邁著長腿走出去老遠了。
那就算吧,她也不想跑去追了,怪累的。
不料走到校門口的時候,居然又看見某人站在門衛室旁邊,手插褲兜靠在墻上,正低頭玩手機,抬頭看見她了才站直身走過來。
“這么晚。”蔣逸舟把手機放回褲兜里,順手拎過她手里提的一袋書,“他們還在打球?”
“啊,還在打?!比钅钅罅四蟊焕盏糜行┌l麻的手指,還是沖他伸出手,“我自己拿吧,挺沉的?!?br/>
“帶什么了?”蔣逸舟沒把袋子給她,不動聲色換到了離她遠的另一邊手,“這么沉?!?br/>
“……”阮念無奈地抿著唇,只好默默收回手,“明天要測驗啊,就帶了些資料回去復習?!?br/>
“哦?!笔Y逸舟低頭往袋子里瞅了一眼,有兩本厚得跟磚頭似的工具書,還有一疊卷子,語氣淡淡,“這么多?!?br/>
阮念:“……”
是是是,知道您學霸了,測驗都是不需要復習的。
蔣逸舟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提著袋子的手微微攏了一下。
“你化學競賽怎么樣了?”阮念問。
“還行吧?!笔Y逸舟說得漫不經心,仿佛只是去外校參觀了一圈回來,“就是地方遠,回來學校轉了三趟車?!?br/>
“那你怎么不直接回家?”阮念在他的準考證上看過考場的地址,直接回家比較順路,“我以為你和sherry張都考完就走了?!?br/>
“書包忘拿了?!笔Y逸舟說。
……忘什么拿?
她明明沒看見他座位上放著書包啊。
“餓不餓?”蔣逸舟從褲兜里摸出兩顆大白兔奶糖,丟給她,“吃糖?!?br/>
阮念下意識接住,抬頭看了他一眼,現在她也算是摸清門道了,基本這個人想逃避話題的時候,就喜歡給她塞糖吃。
這回還下重本了——居然一次就給了兩顆?
“你不要嗎?”阮念剝開糖紙放了一顆在嘴里,剩下那顆沖他遞回去,“我吃一顆就夠了。”
“誰說給你的?!笔Y逸舟挑了挑眉,理所當然道,“幫我剝糖紙。”
“……哦?!笨丛谶@人幫忙拎東西的份上,阮念決定不跟他計較了,把糖紙剝開,捏著里面的奶糖遞到他面前,“吶,剝好了?!?br/>
她本意是讓這人自己伸手拿的,誰知蔣逸舟直接低下頭,咬住了奶糖,插在褲兜的手動都沒動,嘴唇隔著薄薄的糖紙在她的指尖輕壓了壓,還故意伸舌尖舔了一下,才慢吞吞把奶糖吃進嘴里。
阮念:“……???”
又、又耍流氓?
這個人耍流氓的花樣是不是翻新太快了???
蔣逸舟像是很滿意她的反應,勾著唇角抽走了她手里的糖紙,拿到公交站旁的垃圾桶丟了,回頭剛好看見某人觸電似的收起手,瞪圓了眼看他。
“你……干嘛!”
她嗓音溫溫軟軟的,說話從來都聲音不大,但語氣聽得出是有點兒惱了。
蔣逸舟一臉無辜:“我干什么了?!?br/>
“你剛才……”阮念半天說不出來,只憋出了三個字,“不要臉?!?br/>
“我剛才不要臉?”蔣逸舟又勾了勾嘴角,扯出一個痞痞的笑,“讓你剝糖紙就不要臉了?”
阮念:“……不是這個?!?br/>
“那是哪個?!笔Y逸舟繼續問,“吃糖的時候?”
阮念抿著唇不說話了,一臉明知故問的表情看著他。
“哦,碰到你了?”蔣逸舟輕笑,眼神很正直,“我不小心的?!?br/>
……鬼才信!
他剛剛弄那一下的時候,還特地瞥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是不小心?
“蔣逸舟?!比钅顫q紅了臉,有羞的也有被氣的,不光是氣他的不要臉,還氣他這樣一次又一次隨意的玩笑,“你再這樣,我真的會以為……”
以為……
以為什么?
阮念忽然頓住,意識到自己在說什么的瞬間,緊緊咬住了下唇。
她在……說什么啊。
“不用以為。”
蔣逸舟收起笑意,將阮念方才遞過糖的那只手牽了起來,然后低下頭,在她怔愣的目光中,微涼的唇輕輕吻在了她的指尖上。
同一個地方。
同一個人。
同一個動作。
這樣組合在一起,竟然會有完全不同的效果。
“不用以為了,”蔣逸舟說,“就是你想的那樣?!?br/>
手還被他緊緊握在掌心里,但阮念已經想不起要掙脫了,只是呆呆地望著他,甚至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表達想說的話。
“我想的……哪樣?”她仰著頭問。
“蠢死了。”蔣逸舟牽著她的手,把她拉到公交站的廣告燈牌背后,“真的不知道?”
周遭的光線驟然暗下來,阮念被他拽得踉蹌了一下,不知怎的就靠到了廣告牌上,再抬頭,他已經逼到她面前了。
“最后一次?!笔Y逸舟湊近她,雙眸一瞬不瞬地看著,壓低聲道,“真的不知道?”
心跳如雷,臉頰發燒。
那只亂撞的小鹿已經悶頭撞進水溝溝了。
“我……”阮念捏緊了垂在身側的手,過近的距離讓她有些喘不上氣了,本能想搖頭,“不……”
有什么東西堵在了她的唇上。
涼涼的,很柔軟。
第一次的初吻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聽不見身后人來人往的嘈雜,聽不見此起彼伏的喇叭聲。
只聽見心里一聲巨響,炸出了一朵蘑菇云。
“就是這樣?!彼K于微微松開,抵著她的額頭道,“懂了么?!?br/>
不需要猜測,不需要懷疑。
就是你想的那樣。
我喜歡你。
每天都想看見你,想牽你的手,想請你吃甜甜的奶糖,想逗你笑,想親你親到喘不上氣的……那種喜歡。
你懂了嗎。
“懂……”阮念才剛喘口氣說了一個字,立馬又被他重新吻住了。
那朵巨大的蘑菇云漸漸散去,滿心滿眼都只剩下一個你。
蔣逸舟。
你說,這算不算是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