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臉色難看，“哦？可真稀奇，這種病呢我倒是頭一次聽說。”</br> 趙芯兒點了點頭，附和道，“確實稀奇，芯兒也是頭一次患。”</br> 大夫人咬牙冷笑，隨即朝著宜春瞅了一眼，道，“楞著干什么，還不給表姑娘上茶？沒規矩的丫頭。”</br> “是。”宜春應了一聲，便要往外走。</br> 趙芯兒看著大夫人的臉色，柳眉微微蹙起。</br> 上一世她臉色也是這般難看，然后叫丫鬟上了一杯毒酒，逼著她喝了下去。</br> 思及此，她小臉微微發白。</br> 大夫人這兒的茶，芯兒是不敢喝的。</br> “宜春姐姐不用麻煩了，芯兒不渴。”趙芯兒捏緊手里的帕子，忙道。</br> 宜春聽大夫人的吩咐，自然不會聽她的。</br> 沒一會兒，一盞熱騰騰的茶水便被端了上來，放在了趙芯兒的跟前兒。</br> 大夫人招呼她喝茶，“芯丫頭，嘗嘗宜春的手藝。”</br> 趙芯兒哪里敢動？</br> 她籌措片刻，輕聲道，“大夫人莫怪，大夫說了，芯兒的病不宜吃茶。”</br> 大夫人又道，“那幫表小姐端杯白水來。”</br> 趙芯兒攔住宜春，咬了咬牙，底氣略有不足的道，“大夫說、大夫說……芯兒這病奇怪，不能喝別處的水。”</br> 許是也知道自己這謊有些扯了，趙芯兒小臉微微泛紅。</br> 再說大夫人，聽到趙芯兒這句話，直接就冷笑出聲了，她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怎么？我這兒的東西，你今兒是吃不得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br> 說到這兒，她語氣一頓，隨即扭頭吩咐下人，“來人，伺候表小姐吃茶。”</br> 趙芯兒如今就敢跟她叫板，若真是嫁過去了，便更不將她放在眼里了！</br> 今日她既然來了這兒，就沒有全乎走出去的道理！</br> 大夫人話音一落，便有兩個婆子走上前來，一個端著茶杯，另一個想要控制住趙芯兒。</br> 趙芯兒目露驚恐，心中怕極了。</br> 上一世，大夫人也是這樣強迫她喝毒酒的！</br> 這杯茶水中，果然添了東西！</br> 可她還沒來得及害怕多久，走上前的兩個婆子便被包子一人一腳給踹出去老遠。</br> 趙芯兒睜大眸子，呆住了。</br> 茶水灑了一地，兩個婆子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喊著疼。</br> 大夫人更是臉色都青了。</br> 這便是隔壁那人給趙芯兒送的丫鬟？</br> 竟這般能打。</br> 小靈那個死丫頭怎么沒說清楚！</br> “還愣著干什么？”大夫人怒罵旁邊的幾個丫鬟。</br> 這幾個丫鬟，到了包子跟前兒，捆一塊兒都不夠看的。</br> 沒多久，便都躺地上了。</br> 大夫人屋里頭啊，這會兒已經是一片狼藉。</br> 瞧著大夫人難看至極的臉色。</br> 趙芯兒突然挺直了小腰板，心里也不怕了，小模樣得意極了。</br> 原來，上輩子無所不能的大夫人，也沒那么可怕。</br> 她雙眼亮晶晶的看著包子。</br> 包子，可真厲害！</br> 祝大夫人恨恨的盯著趙芯兒，“芯丫頭，你今日真是叫我大開眼界。”</br> “叫大夫人見笑了。”說到這兒，趙芯兒又偷偷的瞧了大夫人一眼，又看了眼躺了一地的人，底氣不足，且很小聲的懟了一句，“我瞧著……大夫人跟前挺缺伺候的丫頭的。小靈既是大夫人的人，明日起便不用去翠閣了，回大夫人處伺候吧。”</br> 第一次做這樣的事兒，趙芯兒有些忐忑。</br> 再一抬頭，見大夫人吃癟的模樣，心里竟然有幾分痛快。</br> 她握緊了小拳頭，又補上了一句，“省的她見兒天的往大夫人這跑，我瞧著都累。”</br> 小靈是大夫人的眼前，趙芯兒早就看她不順眼了，只是沒法子打發走，如今正巧將她還回去，也能省下一些口糧給包子吃。</br> 好家伙，大夫人臉都氣紫了。</br> 險些一口氣沒上來，給氣暈了過去！</br> 趙芯兒翹了翹唇角，興奮的小臉微微泛紅，輕聲說，“包子，我們回吧。”</br> 難怪書中故事里，總有人狐假虎威，作威作福。</br> 這滋味，原來竟這般好呢！</br> “是，小姐。”</br> ***</br> 回去路上，趙芯兒又遇見了馬安。</br> 馬安本是聽了宜春的吩咐，在偏房里頭等著的。</br> 說是待會兒得手后，會有人將表小姐送過來。</br> 可誰知，左等右等，也等不來人，心里頭著急的不得了。再一想剛剛瞧見表小姐那模樣，那身段，一顆心更是抓心撓肺的癢癢。</br> 他在偏房，離得遠，并沒聽到大夫人處的動靜。</br> 這會兒，等的不耐煩了，便忍不住出來，朝著大夫人那邊去了。</br> 誰料，這路上，竟然遇到了表小姐！</br> 表小姐面色駝紅，明顯是中招了！</br> 再瞧旁邊跟著個強壯的女子，定是大夫人叫人送表小姐的丫鬟了。</br> 馬安搓了搓手，一臉興奮的上前。</br> 一想到這位天仙似的表小姐待會兒就成了他的人，馬安心頭便是一陣蕩漾。</br> 他對包子說，“剛從大夫人那邊過來？把她交給我就行了，你回去吧。”說完，便伸出咸豬手，要去摟趙芯兒的腰。</br> 誰知，還沒來得及碰到，一個拳頭就猛地竄了過來，重重的砸在了馬安的臉上。</br> 馬安身材又瘦又矮，包子個子高力氣大，比他還高半個頭呢，這一拳頭，馬安直接后退兩步，一臉懵的坐在了地上。</br> 包子啐了一口，怒罵道，“哪里來的登徒子？離我家小姐遠些，不然我打死你！”</br> 趙芯兒垂眸瞅著馬安，似乎明白了什么。</br> 她小臉緊緊繃著，心頭微微泛涼。</br> 幸好，她沒喝大夫人處的水。</br> -</br> 回去后，袁子琰坐在椅子上問她，“可有受委屈？”</br> 趙芯兒搖搖頭，捏了捏小拳頭，“我可兇了。”</br> 袁子琰看了她一眼，沒吭聲，扭頭去看包子。</br> 包子便將在大夫人處的事情，一一跟袁子琰說了。</br> 袁子琰微微皺眉。</br> 可兇了？</br> 袁子琰對趙芯兒道，“你罵我試試。”</br> 趙芯兒貓眼兒圓睜，有些楞。</br> 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無理的要求。</br> 見她不動，袁子琰重復道，“罵。”</br> 趙芯兒扁了扁嘴，“大、大混蛋。”</br> 小姑娘聲音軟糯，語氣也軟軟的，聽起來不像是在罵人，倒像是在撒嬌。</br> 袁子琰幾不可聞的翹了翹唇角，不過很快牽平。</br> 他搖了搖頭，不滿意。</br> “聲音大點。”</br> 趙芯兒捏緊小拳頭，聲音稍稍高了幾分：“大混蛋！”</br> 袁子琰還是不滿意。</br> 他繃著臉，瞪著趙芯兒，語氣很兇的給她示范了一下，“像我這樣。”</br> 趙芯兒快哭了：“大混蛋！”</br> 小姑娘瞪著他的一雙杏眼水盈盈的，小臉緊緊繃著，嘴角卻耷拉下來，瞧著模樣不僅不兇，甚至還有幾分委屈。</br> 看的袁子琰心頭發軟，只想將人揉進懷中。</br> 他嗓子微微發干：“罷了。”隨即，他吩咐道，“包子，你先下去。”</br> “是。”</br> 門“吱呀”一聲，下一瞬，空蕩蕩的房間中，便只剩下袁子琰與趙芯兒二人。</br> 趙芯兒只覺得袁公子目光有些燙，燙的她心尖兒都在顫。</br> “袁……呀！”</br> 話沒說完，趙芯兒便被袁子琰拽住手腕，突的一個用力，她便跌坐在他的腿上。</br> 趙芯兒小臉紅撲撲的，只覺得他的腿硬邦邦的，硌的她有些疼。</br> 她柔軟的腰肢被袁子琰的大手攬住，他的手有些燙，叫趙芯兒身子都跟著顫了一下。</br> 趙芯兒像只受了驚的兔子一般，驚慌失措的抬起小臉去看他，便瞧見袁公子的眸光深的厲害，仿佛要吃人的一般，她身子都緊繃在了一處，兩只手無意識的撐在他的胸前。</br> 袁子琰單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入手滑膩，觸感微涼，手指忍不住摩挲了兩下，隨即，輕輕抬起她的小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