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直勾勾的盯著這邊兒瞅。</br> 好半晌,也沒瞅見馬車上下來人。</br> 倒是為首的男子十分利索的從馬上跳了下來,四周看了看,然后朝著袁府門口走去。</br> 走到門口,便抬手敲了敲門。</br> 年輕男子瞧起來也就二十多歲,一張白面皮,高個子,身材瘦削,笑起來很是和善的模樣。</br> 很快,福伯就走了出來。</br> “福伯,近日來,您身子可好?”男子笑瞇瞇的跟福伯打招呼。</br> “李程?原來是你小子。”福伯笑呵呵的道,“一路辛苦了,進來吧。”</br> 眾人十分驚訝。</br> 這一行人,竟是真的去袁府的!</br> 進了袁府,李程就低聲問道,“福伯,您跟我交個底兒,咱們這位小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兒?”</br> 他在京城,也沒聽說公子娶了妻這事兒啊!</br> 就前些天,他才突然收到了公子的信兒,說是讓人跑一趟澧縣,去接他的夫人。</br> 當時,李程便驚訝壞了。</br> 這冷不丁的,怎么就憑空冒出個夫人來!</br> 福伯聞言,便如實回答道,“這位新夫人,是咱們公子前些日子自個兒求來的,著實花了一番功夫。”說完,又囑咐,“這位小夫人是公子心尖尖上的人,等到了京城,你定要好生伺候著,絕不可怠慢。”</br> 李程頓時間更驚訝了。</br> 公子這顆鐵樹,竟也有開花的一天!</br> 同時,對這位新夫人,也愈發的好奇起來。</br> 京城那么多大家閨秀,且一個賽著一個的漂亮,公子硬是一個瞧上的都沒有,竟在澧縣這小地兒,娶了一位夫人。</br> 想來,這位夫人定是有什么過人之處。</br> 他朝著福伯一拱手:“多謝您老提點。”</br> 正巧這時,包子出來了。</br> 原來,是屋內的趙芯兒聽到了外頭的動靜,便叫包子出來瞧瞧,可是有人過來了。</br> 包子問:“福伯,夫人差我出來問問,可是來客人了?”</br> 福伯:“你告訴夫人一聲,是京城那邊來人了。”</br> 隨后,又想著日后包子隨著夫人去了京城,定要經常與李程打交道,便給兩人簡單介紹了一番。</br> 李程笑著朝著包子拱了拱手,“包子姐姐,日后還請多多關照。”</br> 包子出身鄉野,又向來莽慣了,并不懂那些繁縟禮節。</br> 這會兒見李程眼角都有褶子了,比她歲數大不少,張口就跟她叫姐,登時就有些不高興了。</br> “叫誰姐姐呢,你看起來比我老多了。”</br> 李程是個笑面虎,又是府中管事,對府中的丫鬟們,從未嚴厲過,且他長得白凈,還有那么幾分俊朗,平時跟誰說話都是一副笑模樣,所以府中的丫鬟們,跟他說話時都是一副臉兒羞紅,輕聲細語的模樣。</br> 還是頭一次遇到包子這樣的。</br> 李程的笑臉一僵。</br> 這虎背熊腰的丫頭,怎的這般沒趣兒。</br> 福伯在旁邊瞅見李程吃癟,樂了,“你少去惹包子,她能打的很,小心將你打趴下。”</br> 李程摸了摸鼻子,沒說話。</br> 心說再能打能有多能打,他在公子手里頭都能過幾個回合,若真論動起手來,誰將誰打趴下,還不一定呢。</br> 京城既然來了人,趙芯兒自然是要見一見的。</br> 穿戴妥當后,趙芯兒便叫包子將李程叫了進來。</br> “李程見過夫人。”</br> 李程進了屋,先彎腰行了個禮,并未抬頭。</br> 趙芯兒輕聲道,“不必多禮,起來吧。”</br> 聲音軟軟的,有些好聽,這位小夫人大約年紀不大。</br> 李程想著,便抬起頭來。</br> 目光落在趙芯兒臉上之時,他便微微怔愣了一下。</br> 就如預想中的一樣,這位小夫人年紀不大,眉眼瞧起來還帶著幾分稚氣。</br> 她身穿一襲湖色襦裙,外邊套了一件狐裘大衣,軟軟的狐貍毛簇擁在她的細嫩的脖頸邊,襯得她膚白如雪,臉也仿佛沒有他的巴掌大。她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雖努力做出威嚴的氣勢,但仍舊掩蓋不掉那股子嬌憨的氣質。</br> 一雙貓兒似的眸子清澈有神,嬌媚而不自知。</br> 玉骨冰肌,麗質天成。</br> 李程回過神來,慌忙垂下腦袋。</br> 這小小的澧縣中,竟藏著這般美人兒。</br> 也難怪,公子會這般疼著了。</br> 趙芯兒又問:“先前沒見過你,你也是夫君手底下的人嗎?”</br> 李程整理好面部表情,隨即笑瞇瞇的回答道,“奴才跟了公子有十余年了,先前一直在京城,您沒見過也正常。”</br> 趙芯兒心頭微微驚訝,她突然想起,先前這個宅子,一直都是空著的。</br> 是前些日子,夫君等人才住了進來的。</br> 原來,夫君前些年并不在澧縣,而是在京城。</br> 難怪,夫君要差人接她去京城。</br> “除了接我去京城,你家公子可還有說別的?”趙芯兒又問。</br> 李程回:“公子只說叫小的們好生伺候您,沒再說別的。”</br> 趙芯兒遲疑了片刻,蹙起柳眉:“你家公子,在京城是做什么生意的?”</br> 難道是今年京城的生意不景氣,才來了澧縣這小地方,又去晉城那危險的地兒去談生意。</br> 李程掛著笑的面上一怔。</br> 做生意?</br> 李程年紀輕輕,便成了府中的管事兒的,自然不是個榆木疙瘩。</br> 他遂又笑道,“公子心善,在京城做的都是一些幫人除憂解煩,護人安康之類的活計。”</br> 行軍打仗,也是幫人除憂解煩。護國為民,同護人安康,也意思差不離。</br> 便是夫人日后追究起來,他今日,也不算是說謊。</br> 趙芯兒聞言,點了點頭。</br> 原來夫君是開鏢局的,難怪不僅能打,氣勢看起來還那般駭人。</br> 李程等人大老遠從京城過來,趕路好幾日,趙芯兒便吩咐休息一日,等后天再啟程去京城。</br> 袁府門前停了一輛氣派馬車的事兒,很快便傳到了祝府里頭去。</br> 第二日,祝芷桐便過來了。</br> 她算著,芯兒先前說去京城的日子,便是這幾天了,所以過來問問。</br> 誰料,她過來之時,被祝芷雅給瞧見了。</br> 祝芷雅一聽她要去找趙芯兒,便像個狗皮膏藥,非要跟著一同來,祝芷桐攆都沒能攆走。</br> 拿她沒了法子,便只能任由她跟著了。</br> 到了祝府,她的面色便有些不好看,趙芯兒剛開始沒瞧見后頭的祝芷雅,瞧見她一副很是糟心的模樣兒,便好笑的問道,“怎么了,誰惹著你了這是?”</br> 祝芷桐朝著后頭努了努嘴,趙芯兒朝著門口看過去,便見祝芷雅走了進來。</br> 祝芷雅還是頭一次來袁府,許是嫌棄趙芯兒這邊住得破,進門檻之時,祝芷雅還皺了皺眉毛。</br> 趙芯兒收回目光,吩咐包子去泡茶。</br> 祝芷雅進來后,便十分不客氣的坐在了椅子上,四處打量。</br> 片刻后,撇了撇嘴,對趙芯兒道:“袁公子這般有錢,竟也舍不得買個好點的宅子。”</br> 想必,只是裝的闊氣吧?</br> 趙芯兒不想理她,便敷衍的道:“做小本生意的,比不得祝府。”</br> 祝芷雅多日來的郁氣終于消散幾分。</br> 嗤,她就說,那袁公子,根本沒瞧起來那般家底厚實,沒準兒啊,早就已經快敗光了。</br> 祝芷桐瞥了祝芷雅一眼,想起正事兒,問趙芯兒:“你這兩日,是不是便要去京城了?”</br> 趙芯兒點了點頭,“明日便啟程了。”</br> 祝芷桐笑了笑,“我猜著,便是這兩日了,這不,早便給你準備了東西。”說著話,祝芷桐的丫鬟遞過來一個東西。</br> 是祝芷桐專門差人做的一副護手,做的很厚實,里邊兒塞了許多棉花,外頭是一層兔毛,不僅暖和,瞧起來還十分漂亮。</br> 趙芯兒將手一塞進去,便覺得手都不涼了。</br> “桐姐姐有心了,我很喜歡。”趙芯兒笑彎了眸子。</br> 這東西實用,明日正巧便能用上。</br> 祝芷桐送完了東西,倆人便一同朝著祝芷雅看過去。</br> 祝芷雅兩手空空,只想著看趙芯兒的熱鬧了,哪里想的到要帶送的東西?</br> 她是一分錢東西都舍不得送給趙芯兒的!</br> 可若是她不來,也便罷了,如今又來了……</br> 祝芷雅這心里頭,別提多后悔了。</br> 若是早知道,她就不來了!</br> 最后,在兩個人的目光下,祝芷雅一臉心疼的將手腕上的玉鐲子褪了下來,笑的僵硬道,“也沒準備什么,還請芯姐姐不要嫌棄。”</br> 趙芯兒伸手去接的時候,她的手還攥著,很不樂意給的模樣。</br> 著實用了一把力氣,才將祝芷雅手中的玉鐲子給拿過來。</br> 祝芷雅一臉菜色,在心頭將趙芯兒狠狠罵了一頓。</br> 趙芯兒跟祝芷桐則是對視一眼,皆瞧見了各自眼中的笑意。</br> 這下子,祝芷雅老實了,只顧著心疼她那玉鐲子了,也沒心情再插嘴了。</br> 祝芷桐問:“聽說昨日,袁府門前停著輛馬車,可是有客人?”</br> 趙芯兒搖了搖頭,“沒有客人,馬車是空的,是夫君差來接我的。”</br> 原來那氣派的馬車,是給趙芯兒坐的。</br> 祝芷桐心中猜到了一二,面上并沒多驚訝。</br>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br> 祝芷桐:“可有確定何時歸?好端端的,怎么要去京城了呢。”</br> 趙芯兒:“還未確定呢,興許年前就回了,先前夫君有生意在京城,不過如今搬到了澧縣來。”</br> 祝芷桐問:“也是首飾與吃食生意?”</br> 趙芯兒搖搖頭:“不是,先前是開鏢局的。”</br> “原來如此。”</br> 祝芷雅在旁邊聽著,心里不屑的想,難怪瞧著就是個莽夫,還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合著是開鏢局的。</br> 一家子上不得臺面的,連她個玉鐲子,都要貪!</br> 她回去便要給三妹妹寫一封信。</br> 三妹妹如今也在京城,想必很想去照顧一下她家的生意。</br> -------</br> 第二日一早,天將將亮,趙芯兒一行人便啟程了。</br> 外邊兒雖說有些冷,但是好歹馬車里布置的暖和,趙芯兒又穿的很厚實,便并不覺得冷。</br> 包子陪著趙芯兒坐在馬車里邊兒,有些悶得慌。</br> 平時出門她都喜歡在外頭趕馬車,很少在馬車里邊坐著。</br> 趙芯兒瞧著包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兒,心頭好笑,“你若是悶得慌,便出去坐坐。”</br> 包子搖了搖頭。</br> 這會兒外頭趕車的人是李程,她不想出去坐著。</br> 那人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包子總覺得他憋著壞,不太喜歡。</br> 從澧縣到京城,一共花了五日的路程。</br> 這一路上沒有碰上下雪,天氣也不錯,走的倒是很快。</br> 進入繁華的京城后,街上便不斷傳來小販的吆喝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以及小孩子玩耍的吵鬧聲。</br> 比澧縣熱鬧許多。</br> 趙芯兒想。</br> 她忍不住撩開窗簾往外瞧。</br> 街道上人來人往的,果然很熱鬧。</br> 街頭賣吃食與賣小玩意兒的也很多,不遠處,還有個耍雜技的,旁邊圍著一圈人,不斷傳來喝彩聲。</br> 趙芯兒在馬車里瞧著,小臉都明媚了幾分。</br> 原來,這便是京城。</br> “還有多久到?”</br> 看了一會兒后,便沒剛開始那般新鮮了,趙芯兒放下手中的窗簾,輕聲問前頭趕馬車的李程。</br> 連著坐了五日的馬車,她有些乏了。</br> “回夫人,大約還有一刻鐘的路程,馬上便到了。”李程回道。</br> 馬車不緊不慢的向前走著,就在趙芯兒昏昏欲睡之時,前頭突然傳來李程“吁——”的一聲,馬車便漸漸停了下來。</br> 外邊兒,李程道:“夫人,到了。”</br> 趙芯兒睜開眸子,眨掉了眸中的睡意,伸了個懶腰,便由包子扶著下了馬車。</br> 一下馬車,趙芯兒便愣住了。</br> 前頭那座宅子,看起來氣派極了。</br> 原先,祝府是她瞧過最氣派的宅子,可眼前這個,比祝府還要氣派個幾倍。</br> 門口兩邊,有兩座兇神惡煞的石獅子。</br> 正大門口,還站著兩個持刀的護衛。</br> 若是……她沒看錯的話,上邊兒牌匾上,寫的是將軍府三個大字!</br> 她晃過神來,又四周看了看,想著,她要去的應當不是這個宅子,旁邊興許還有其他的。</br> 可看了一圈,這一塊兒也沒找出其他宅子來。</br> 趙芯兒柳眉輕輕蹙起,問李程,“李程,我們是不是走錯地兒了?”</br> 李程扭頭,瞧著小夫人疑惑的神情,十分頭疼,心說公子啊公子,您隱瞞身份娶了個夫人,什么都不交代清楚,如今這爛攤子,倒是留給我了。</br> 公子沒吩咐要將夫人安排在別的地兒,他又哪里敢將當家的主母安排在外邊的宅子?</br> 他面上堆起笑,“沒錯兒的,夫人,我們要來的正是這兒。”</br> 說話間,門口的護衛也瞧見了李程,連忙迎了上來。</br> “李管事,您回來了。”</br> 李程應了一聲,“這位是夫人。”</br> 兩個護衛連忙行禮,“小的見過夫人。”</br> 趙芯兒身形僵硬了片刻,才磕磕巴巴的道,“不、不必多禮,起吧。”</br> 她心里一團迷霧,有疑惑,更有震驚。</br> 迷迷糊糊的,就被李程安置到了住處。</br> 她本以為,夫君在京城的生意做不下去了,才去的澧縣。</br> 想著好點的話,夫君家中房產還未變賣,會住進夫君原先的宅子中。</br> 若是壞點,便暫時住在客棧里頭。</br> 誰成想,竟住進了將軍府!</br> 住進將軍府里,這是她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兒。</br> 李程領著她進了一處十分精致的院落,這座宅院名為摘心樓。</br> 摘心樓里邊兒很大,比袁府整座宅子都要大上一些,瞧著,似乎是新布置好的,屋里的東西,都是嶄新的,她方才瞧了一眼,東西都是上好的瓷器,臥榻那屋床前,竟還擺著一顆夜明珠!</br> 宅子前院,有幾棵臘梅樹,開的正艷,瞧起來十分的漂亮。</br> 且,這院子后頭,還有一處溫泉。</br> 趙芯兒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一雙眼睛瞪的圓溜溜的,兩只小手都攥在了一處。</br> 李程一招手,便進來了五個丫鬟,長得都很清秀,穿著一水兒的綠色衣衫,瞧起來十分整齊。</br> “夫人好。”</br> 五人走到近前,沖著趙芯兒福身行禮。</br> 李程面上帶笑:“夫人,這五個丫鬟,您隨便差遣,都是伺候您的。連著趕路這般久,您也累了,您好生歇著,小的便先退下了,有什么事兒,您差丫鬟們喊奴才便行。”</br> 說完,李程便想溜。</br> 這會兒,趙芯兒已經從方才的驚訝中醒過神來了,她小臉上帶著凝重,喊住李程,“等等——”</br> “夫人,您有什么吩咐?”</br> 趙芯兒繃著小臉,嚴肅的盯著李程,“李程,你老實跟我說,為何要將我領進將軍府中?”</br> 李程額角冷汗都快冒下來了,“這……這是公子吩咐的。”</br> “你家公子為何這般吩咐?”</br> 李程笑臉都快維持不住了,他覺著,這謊快要圓不下去了。</br> 但還得硬圓,“您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與大將軍關系匪淺。”</br> 趙芯兒半信半疑:“倘若真是這般,我住進來,倒是叨擾了大將軍。大將軍如今可有夫人,我應當去拜訪一二。”</br> 李程苦了一張臉。</br> 公子誒,您快些回來吧。</br> 這大將軍的夫人……就在跟前兒,可叫他如何說。</br> “大將軍生母早逝,且如今尚未娶妻,而大將軍如今又在外行軍打仗,府中現如今沒有主人家,您便是有心拜訪,也暫時沒處兒去,您安心住下便可。”</br> 趙芯兒只好點了點頭。</br> 李程離開前,便將五位丫鬟叫了出去,特地囑咐了兩句。一個是要好好照顧夫人,這位是公子的心頭好,定不可懈怠,二個是夫人不知將軍的身份,在夫人跟前兒,一定要慎言,若是將這事兒捅了出去,屆時將軍怪罪下來,她們誰也吃罪不起。</br> ------</br> 李程走后,五個丫鬟一字排開,規規矩矩的站在趙芯兒跟前。</br> 趙芯兒方才只顧著問李程別的了,倒是忘了叫他將這五個丫鬟領回去了。</br> 她跟前兒用不著這般多的人,有包子一個就夠了。</br> “你們都叫什么?”趙芯兒有些頭疼的問。</br> “奴婢們先前的名字不值一提,若是夫人肯賞臉,便給奴婢們踢個名字。”為首一個瓜子臉,皮膚白凈的丫鬟規矩的道。</br> 趙芯兒道,“我身邊兒用不著這般多的人,你們待會兒去尋李程,叫他將你們領回去吧。”</br> 幾個丫鬟聞言,頓時間嚇得臉兒都白了。</br> “撲通”幾下,都跪在了地上。</br> 李程是溫和,不會罰人,丫鬟們都不怕他,可她們怕大將軍呀!</br> 伺候不好夫人,大將軍定是饒不了她們的。</br> “夫人,可是奴婢幾個做的哪里不好?若是您不滿意,打我們罵我們都成,求求您,別趕我們回去。”</br> 有個臉蛋圓圓,看起來年紀不大的丫鬟直接就膽小的哭了起來。</br> 趙芯兒愣住了。</br> “你們快起來。”</br> 幾個丫鬟跪在地上不敢起來。</br> “包子,扶她們起來。”</br> 于是,包子上前,挨個兒將五個丫鬟用蠻力都拽了起來。</br> 就這樣,趙芯兒在將軍府中住了起來。</br> 她住的院落風景怡人,還有個溫泉,住著倒是舒適的很。</br> 讓她有些不大習慣的是,五個丫鬟總是在她跟前晃悠,非要伺候她穿衣洗漱,梳頭吃飯,她若不肯,幾個丫鬟便跪下掉眼淚,趙芯兒都怕了,便由著她們了。</br> 不過這些日子,對于李程說的話,她心中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br> 這偌大的將軍府,沒個女主人勉強說得過去,總不能連個管事兒的都沒有,全都聽李程這個借住在這兒的人的話。</br> 袁子琰這混蛋,不知又瞞了她何事。</br> 等他回來,定要……好好的罰他!</br> 哼。</br> 趙芯兒思來想去都覺得不對勁,遂問在幫她梳頭的小丫鬟,“夏圓,你可知,我夫君與府中大將軍是何關系?我夫君名喚袁子琰,原先是在京城中開鏢局的,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br> 夏圓,便是那日圓臉嚇哭了的小丫鬟。</br> 幾個小丫頭央求著,趙芯兒還是給她們取了名字。</br> 分別以春夏秋冬菊為名,為首的叫春暖,后邊兒夏圓,秋麗,冬雪,菊葉。</br> 再說夏圓,聽了趙芯兒的話以后,握著梳子的手便是一怔,險些拽下趙芯兒一根頭發來。</br> 袁子琰……那不正是大將軍的名諱!</br> 她從未聽說過,大將軍還開過鏢局呀?</br> 夏圓記得李程的吩咐,哪里敢說,遂道,“回夫人的話,奴婢是家生子,鮮少出府,并未聽說過您夫君。”</br> 趙芯兒嘆了口氣,未在繼續往下問了。</br> 這日,陽光明媚。</br> 她住的摘心樓便是再大,住了這些天也逛遍了,趙芯兒便尋來了春暖,問她府中可有什么能逛得地方。</br> 春暖思索片刻,回答:“離著摘心樓不遠處有個花園,里頭不少稀奇花朵,漂亮極了,花園中還有個亭子可以歇息,且旁邊還有個湖,若是夫人您悶得慌,奴婢便帶您過去瞧瞧。”</br> 趙芯兒一聽,頓時來了興致。</br> 遂領著包子春暖,便朝著不遠處的花園去了。</br> 果然如春暖所說,這處花園景色很是不錯,比祝府里邊兒那最大的花園,還要大上且漂亮上幾分。</br> 這會兒子都冬日了,還是有不少珍奇漂亮的花兒正開著,一走過去,便聞到一陣撲鼻的花香。</br> 趙芯兒逛了一圈,有些累了,正準備去亭子那邊歇歇腳的時候,突然便聽到了幾個小丫鬟的談話。</br> “你們聽說了沒有,摘心樓里住著的那位啊,是大將軍新納的夫人。”</br> “是呢,說是從小地方來的,也不知道長什么模樣兒,大將軍向來不近女色,如今竟讓李管事接回來個夫人。”</br> “誰知道呢,這日后的將軍夫人進門,可有的愁了,還未成親,家里就有這么個貴妾,不知要多堵心呢。”</br> 一旁,春暖聽著小丫鬟們的對話,臉瞬時間就白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