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是賊,誰成想,是自家公子。</br> 包子有些傻眼。</br> “公、公子,您怎么會在這兒?”</br> 黑暗中,袁子琰眉毛微微蹙起,目光落在包子身上,帶了幾分沉思。</br> 半晌后,他問:“包子,你會做飯嗎?”</br> --</br> 如果能夠重來一次。</br> 包子絕對不會再跟到廚房來。</br> 她會假裝自己是個瞎子。</br> 今夜什么都沒瞧見。</br> 此時,她正灰頭土臉的燒著火,很是愁眉苦臉的模樣。</br> 而自家公子則是站在旁邊,明明不懂,還要一本正經的瞎指揮。</br> “火燒的太旺了,面會不會糊了?小一點。”</br> “雞蛋為何煎成了這般模樣兒?”</br> 一番手忙腳亂下,一碗簡單樸素的雞蛋面,終于做好了。</br> 包子雖愛吃,但不代表做的好。</br> 這一碗面,堪堪只能算得上可以吃。</br> 袁子琰將面條端在手里,眉頭緊皺的盯著這碗面條。</br> 好半晌沒有說話。</br> 包子偷偷抬眼去瞧他,覺著公子的目光似乎有些嫌棄。</br> 半晌后,他朝著包子點了點頭道:“你回去歇著吧?!?lt;/br> 便勉為其難的端著這碗面條進了屋。</br> 這個時候,也弄不到更好的。</br> 包子很委屈,且拳頭覺著有些癢了。</br> 于是,這日后,大將軍半夜不睡覺,偷偷摸進廚房最里頭給夫人做飯的事兒,便傳遍了整個將軍府。</br> 將軍府的一眾丫鬟小廝們,已經從剛開始的驚訝,震驚,漸漸到了麻木。</br> 對此,見怪不怪了。</br> 自從夫人來了后,將軍往日的威嚴便漸漸不在。</br> 且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也一天比一天接地氣兒。</br> 只要觸及到夫人,將軍做出什么來,他們如今都已經不驚訝了。</br> 先前那人說的沒錯兒。</br> 他們那瞧著不茍言笑的大將軍,的確是個懼內的!</br> -</br> 這日,武安侯又找上了門來。</br> 先前袁子琰吩咐李程,武安侯再來了,便將他攔在外頭。</br> 李程的確將武安侯擋了回去幾次,推脫說將軍不在家,武安侯心里一肚子疑惑,但臭小子不在府中,便就真的回去了。</br> 可次數多了,武安侯也察覺到什么了。</br> 這日來,李程又是這番說辭。他便將李程大罵一頓,將人踹開,怒氣沖沖的往里邊闖。</br> “混賬東西,你給我滾出來!”</br> 李程雖聽了將軍的吩咐,但也不敢真的上前攔老侯爺,只能苦著一張臉在后頭追。</br> “老侯爺,我家將軍,今日是真的不在府中……”</br> 也趕巧兒了,老侯爺正怒氣沖沖往里頭闖,找人的時候,袁子琰跟趙芯兒也正朝著園子的方向走。</br> 走著走著,兩撥人便趕了個碰頭。</br> 正在罵街的武安侯突然就停下了腳步。</br> 他黑著一張臉,看了袁子琰一眼,又冷笑一聲,扭頭看李程。</br> 李程一句老侯爺您慢點兒沒吐出來,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br> 他頂著老侯爺氣的要砍人的目光,欲哭無淚的看向自家將軍。</br> 袁子琰見到武安侯進來,便微微皺了下眉,也知道他硬要闖,李程是攔不住的,遂擺了擺手,“下去吧?!?lt;/br> “是?!崩畛倘缲撝蒯?。</br> 趙芯兒也認出來了,這是那日非要給夫君說媒的那個老頭兒,頓時間不樂意了。</br> 她撇撇嘴,挽住了夫君的手臂,微微抬起小下巴看著他,一副宣示主權的模樣兒。</br> 武安侯瞧見了趙芯兒這番動作,怔愣了一下。</br> 他先前瞧見這小姑娘之時,總覺著有些不對勁。</br> 而且,臭小子先前就只回了一趟澧縣,后來便去打仗了。</br> 怎么會憑空冒出來個妻子?</br> 軍營中別說是女的了,連個母的都沒有!</br> 總不能是在澧縣那短短的功夫。</br> 回去越想越是覺著可疑,這小子不會是因著嫌他整日里叫他娶妻,找了個姑娘來忽悠他的吧!</br> 若不然,便是他搶來的。</br> 人小姑娘瞧著漂漂亮亮的,好生生的,怎么會瞧得上他。</br> 生了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兒,平日里,京城里的姑娘們見了他,全都躲著走。</br> 不僅如此,他還年紀大,若不是他這個當爹的張羅著,誰愿意嫁給他!</br> 所以,這兩日,武安侯一直在找袁子琰,就想問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兒。</br> 誰知,這一闖進來,便瞧見小姑娘抱著那臭小子的手臂,一副很警惕的模樣兒。</br> 武安侯心情突然就好了。</br> 他方才面上的憤怒不在,樂呵呵的看著這一幕。</br> 不是假的,也不是搶來的。</br> 這漂亮的小丫頭,真是臭小子娶回來的妻子。</br> 而且瞧著,感情還十分不錯。</br> 看來用不了多久,他老崔家就有后了!</br> 下一刻,袁子琰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打斷了他的好心情。</br> “你又來做什么?”</br> 語氣有些不耐煩。</br> 武安侯一聽他這句話,頓時間又生氣了,“臭小子,我是你爹,我怎么就不能來了!”</br> 這下子,換趙芯兒愣住了。</br> 他、他說什么?</br> 趙芯兒仰起頭,看向袁子琰。</br> 袁子琰只是微微蹙眉,并未反駁什么。</br> 趙芯兒心里咯噔一下,她輕輕拽了拽袁子琰的衣服。</br> 袁子琰疑惑的低下頭。</br> 趙芯兒仰著頭,小聲問他,“夫君,他真是你爹爹呀?”</br> 袁子琰不快的看了老頭子一眼,本想說不是。</br> 但又想起小姑娘前些日子因著他騙她,生氣的模樣兒。</br> 于是,他皺著眉點了點頭。</br> 低低的“嗯”了一聲。</br> 原來,他真的是夫君的爹爹!</br> 趙芯兒的心里邊兒驚訝極了。</br> 又想起她方才的動作,頓時間紅了臉,簡直羞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br> 成親這般久,趙芯兒只知夫君的娘親已經去世,成親第二日,還同夫君去給娘親上了香。</br> 先前從未聽他說起過父親,她還以為,夫君同她一樣,也已無親人在世了。</br> 她慢吞吞的松開袁子琰,上前一步,規矩的福了福身子,行禮道:“兒媳見過父親,先前不認識您,多有得罪……”</br> 趙芯兒一邊說著話,一邊心中忐忑極了,這兩次遇見他,她是不是瞧起來很是無禮?</br> 公爹會不會不喜她。</br> 話沒說完,就被袁子琰面無表情的扯了回去,大手還攬住了她的腰,不叫她上前了。</br> 趙芯兒掙脫了下沒掙脫開,便朝著武安侯有些尷尬的笑了笑。</br> 瞧著夫君的反應,趙芯兒也大約猜到了幾分,他同公爹,關系有些不好。</br> 武安侯瞪了袁子琰一眼,隨后朝著趙芯兒隨和的笑了笑,“好孩子,若是日后他欺負你,你便告訴我,我幫你教訓這小子?!?lt;/br> 趙芯兒悄悄看了一眼夫君,輕聲道:“夫君很好,待我也很好。”</br> 武安侯有些欣慰,他將自己隨身佩戴的玉佩拿下來,“你們成親之時,我未在跟前兒,也沒準備什么東西,這是他娘留給我的玉佩,想來,她也是愿意送給你這個兒媳的?!闭f著話,便伸手遞給趙芯兒。</br> 趙芯兒仰頭去看袁子琰。</br> 若是別的,袁子琰定不會收,但既是娘留下的東西。</br> 他松開手,朝著趙芯兒微微點了點頭。</br> 趙芯兒這才遲疑著上前,將東西收下,“謝謝父親?!?lt;/br> 武安侯笑了笑,“好孩子。”</br> 袁子琰抬抬手,道:“如今人也見了,老侯爺,請回吧?!?lt;/br> “臭小子,你不愿意見我,你老子還不愿意瞧見你呢!”</br> 武安侯氣笑了,罵了這么一句后,便轉身離開。</br> 只是,在轉身之際,他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紅。</br> 身后,又傳來袁子琰的聲音,“我如今已經娶妻,勞煩老侯爺日后,便不要再張羅這事兒了。”</br> -</br> 老侯爺回去后,大將軍袁子琰已經成親的事情,便在京城傳開了。</br> 這事兒著實在京城里掀起了一陣風浪。</br> 先前誰也沒聽見信兒,這大將軍府中,便突然多了個主母。</br> 屬實叫人驚訝。</br> 這其中,反應最大的,便屬祝芷甜了。</br> 那日,從苗可悅口中聽到這位大將軍后,她便有了幾分惦記。</br> 近日來,更是沒少打聽大將軍的事兒,越是打聽對這位大將軍就越是滿意。</br> 這大將軍聽著,說是年紀大了些,且瞧著有些兇,似乎不會疼人。</br> 這些祝芷甜都不在意。</br> 只要嫁到了將軍府,日后便徹底將趙芯兒踩在腳底下了。</br> 也叫苗府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小姐們瞧瞧,她祝芷甜嫁的有多好。</br> 只是,屆時,不知道鈺文哥哥,會不會后悔當日退了親。</br> 誰知,祝芷甜這美夢還沒做幾天,甚至還沒來得及見上大將軍一面呢,便聽人說,大將軍突然娶妻了!</br> 而且,也沒聽說,這大將軍娶的人姓甚名誰,只聽說是個小門小戶的姑娘。</br> 這叫祝芷甜怎么甘心!</br> 聽了這消息后,她著實在房內發了一通脾氣。</br> 后來,又聽苗可悅說,再過幾日,便是武安侯的生辰了。</br> 大將軍雖說與武安侯父子兩個關系不怎么樣,但到底是親生父親。</br> 武安侯過幾日過壽,大將軍夫妻,應該也是去的。</br> 而且,武安侯的弟媳,便是出自苗家,也給苗家這邊兒遞了請柬。</br> 祝芷甜一聽,眉頭漸漸舒展開來,心思便又活絡了起來。</br> 從苗可悅這兒離開后,便徑直去了苗老夫人處,想央著老夫人,去武安侯府之時,叫人帶上她。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