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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壽宴

    武安侯走了后,趙芯兒心里頭便十分疑惑,為何夫君同公爹瞧著,關(guān)系那般差,且夫君還從未在她跟前兒提過他。</br>  于是,第二日,趁著袁子琰去上朝之時。</br>  趙芯兒便叫包子將李程喚來。</br>  包子不喜歡這差事,準確來說,是她不喜歡李程這個人。</br>  但是夫人吩咐了,便只能過去了。</br>  她去的時候,李程正同個小丫鬟說話呢。</br>  李程面上含笑,小丫鬟臉蛋兒泛紅,兩人聊得很是投機。</br>  包子在旁邊瞧著,忍不住皺起了眉。</br>  這李程,不僅油嘴滑舌,而且還總喜歡逗趣兒姑娘家,果然不是什么好人。</br>  “夫人叫你過去。”包子走上前,道。</br>  李程瞧見是包子,便一笑,朝著包子拱手道:“原來是包子姑娘。”</br>  包子蹙了蹙眉,油腔滑調(diào)。</br>  硬邦邦的說了一句:“夫人找你,你快些。”便轉(zhuǎn)身走了。</br>  李程朝著小丫鬟笑了笑,說了一聲告辭,便去追包子了。</br>  包子腳程很快,便是李程一個大男人,想要追上她的步子,也有些吃力。</br>  等到了摘心樓之時,李程就微微有些喘,額角也見了汗。</br>  包子見他這副模樣兒,撇撇嘴想,不僅花心油嘴滑舌,還挺沒用的。</br>  兩人到的時候,趙芯兒正在主廳里頭喝茶,瞧見李程有些狼狽的進來,額角上還帶著汗,便有些疑惑。</br>  “怎的這副模樣?”</br>  包子如實回答:“許是我走的快了些。”</br>  趙芯兒聞言,瞧了瞧包子,還是疑惑。</br>  怎么包子瞧起來沒事。</br>  趙芯兒思索了片刻,明白了。</br>  隨即,她嫌棄的看了李程一眼。</br>  虧他瞧起來高高大大的,竟還不如包子。</br>  李程面上的笑險些掛不住。</br>  當然,趙芯兒還記得正事兒,于是對著下側(cè)的位置道,“坐。”</br>  李程忙道,“奴才站著便好。”隨即又問:“不知夫人今日喚我來所為何事?”</br>  趙芯兒問:“對你家將軍的事,你知道多少?”</br>  李程笑了笑,回答:“奴才跟隨將軍已有十余年,對將軍的事略知一二,不知夫人問的是何事?”</br>  “關(guān)于夫君的身世。”趙芯兒道。</br>  在澧縣之時,袁子琰同她提起過他的母親。</br>  他的母親袁夫人雖不是澧縣人士,但卻在澧縣待過許多年,她乃家中獨女,家中世代經(jīng)商。</br>  父母去世后,便獨自一人撐起了袁家,將袁家的生意越做越大。</br>  澧縣的銀食齋等店鋪,原先也是她名下產(chǎn)業(yè)。</br>  實屬一位女中豪杰。</br>  只可惜天妒英才,前些年,袁夫人因病去世。</br>  如今看來,在這中間,還發(fā)生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兒。</br>  李程聞言,遲疑了片刻,便將事情的原委,都一一同趙芯兒說了。</br>  大將軍吩咐過,無論何事,只要夫人想知道,便不能瞞著她。</br>  -</br>  李程走后,趙芯兒便一個人呆坐在屋中,一坐便是半天。</br>  袁子琰下朝后,將外套脫下掛在屋中,朝里邊兒一走,便瞧見小姑娘微微蹙著柳眉,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模樣兒。</br>  他走上前,輕聲問,“怎么了?”</br>  趙芯兒聽到他的聲音,回過神來。</br>  她仰著頭,朝著夫君看過去。</br>  他長眉微微蹙起,深邃的眸子落在她的臉上,原本冷硬的面容,此時帶了幾分擔憂。</br>  趙芯兒心頭突然有些難受。</br>  于是站起來,走到他跟前兒,伸出手抱住了他的勁瘦的腰肢,小臉兒埋在他的懷中,輕輕蹭了蹭。</br>  “夫君,你怎么才回來。”她悶聲道。</br>  小姑娘黏人又愛撒嬌。</br>  袁子琰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她的發(fā)頂。</br>  “明日我定早回來些。”</br>  趙芯兒扁了扁嘴,抱的更緊了。</br>  袁子琰說的是沒錯兒的,袁夫人的確很厲害,府中有很多產(chǎn)業(yè)。</br>  只可惜,她不是前些年去的。</br>  而是在袁子琰六歲那年因病去世。</br>  家中當時只留下袁子琰一個剛六歲的孩子,沒多久,家中產(chǎn)業(yè)便被人給搶了去,袁子琰心中雖恨,但因著那是太過年少,實在無可奈何,只能背井離鄉(xiāng)。</br>  袁子琰小小年紀,便吃了許多苦頭。</br>  他流落了很多地方,當過乞丐,餓極了也搶過別人吃食,一路摸爬滾打著長大。</br>  后來,跟人打架之時,被高人遇見。</br>  見他天賦極高,便收他為徒,這才練就了一身好武藝。</br>  十六歲那年,袁子琰下山參軍。</br>  說來也巧,進的正是武安侯所在的軍營。</br>  袁子琰當時人雖小,但本事卻不小。</br>  多次出生入死,立下無數(shù)戰(zhàn)功,還曾救過武安侯一命。</br>  武安侯對這個小輩,十分的愛惜,時常將他帶在身邊,當時,袁子琰對武安侯,也是十分敬重的。</br>  后來,袁子琰立了大功,被封為振國大將軍。</br>  便又回了澧縣,將當年產(chǎn)業(yè)一一收回,而當初那些欺辱了他的人,也都被袁子琰狠狠收拾了一番。</br>  搶了他家產(chǎn)的人,幾倍奉還了回去,一文不剩。</br>  沒了銀錢,那人最后淪落為乞丐,靠乞討為生。</br>  后來,袁子琰去掃墓之時遇到了武安侯。</br>  武安侯這才得知,當初他糜下最有本事的小兵,如今的鎮(zhèn)國大將軍,也是他最看好的年輕人,竟然就是他找了許多年,袁夫人為他生的那個孩子!</br>  這對父子相認后,兩人的關(guān)系便急轉(zhuǎn)而下。</br>  漸漸就成了如今,只要一見面,便要吵上一通,互相看不上眼的局面。</br>  說起武安侯與袁夫人,那便是另外一個故事了。</br>  武安侯是京中子弟,身份尊貴的小侯爺,從小錦衣玉食著當大,十幾歲時,家中便為他定了一樁門當戶的親事,他與那姑娘沒什么感情,但那是一位知書達理的好姑娘,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便這般定了下來。</br>  二十多年前,武安侯陰差陽錯去了邊陲一座小城,遇到了當時同樣意氣風發(fā)的姑娘袁夫人袁彤。</br>  袁彤十五歲父母雙亡,以一人之力撐起整個袁家。</br>  她不顧世人的目光,敢愛敢恨,活的肆意瀟灑。</br>  遇見武安侯那年,她十七歲,正是最好的年紀。</br>  武安侯當時,還有些愣頭青,險些被人給騙了,還是袁彤出面給解的圍。</br>  一來二去的,二人便成了朋友。</br>  武安侯自小生活在京城,他哪里見過這樣的女子,第一眼便被袁彤吸引了,而袁彤呢,也正巧對他有意,很快,兩人便在一起了。</br>  但好景不長,沒多久,武安侯家中便傳來了信,叫他回家一趟。</br>  也言明了,與他定親的那家姑娘已經(jīng)及笄,這一趟回來,便叫他不要走了,也該準備成親之事了。</br>  武安侯收到信后,便同袁彤說明了身份。</br>  也說了他日后會娶妻一事。</br>  武安侯雖心中有袁彤,但她是經(jīng)商之人,身份太低,想做正房太太,自是不可能的。</br>  他又不想叫她做妾委屈了她,便想許給她個側(cè)夫人的位置。</br>  從小到大,他身邊的男子,大多都是三妻四妾。</br>  父親也曾同他說過,遇到喜歡的女子,納進府中便好,但是這正妻,只能是那位同他定親的小姐,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來。</br>  武安侯覺著,許給袁彤側(cè)夫人,并不算委屈她。</br>  遂同袁彤說,日后他雖會娶其他女子,但也會待她好,等回了京城后,便差人過來接她。</br>  成親后,便盡快將她納入府中。</br>  袁彤聽了他的話后,便是愣了一下,半晌后笑盈盈的點頭說,“好。”</br>  如此,武安侯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br>  武安侯臨走前一個晚上,袁彤將他灌醉,一.夜荒唐后,送他離去。</br>  當日,在袁府門前,武安侯很是不舍,握著她的手,說:“彤娘,你等我,我到了京城,稟告父母后,便立即差人來接你。”</br>  袁彤笑著回握住他的手,“好,我等你。”</br>  武安侯回了京城后,對袁彤思念日積月累,越來越深。</br>  稟明父母后,便很快差人去接她了。</br>  他左等右等,終其一生,也沒能等來袁彤。</br>  那日,隨從到了后,便發(fā)現(xiàn)袁府中早已人去樓空。</br>  原來,早在一個月前,袁彤就已經(jīng)變賣了家產(chǎn),離開了這座小城。</br>  誰也不知她去了何處。</br>  偌大的袁府,只留下了一封信。</br>  信上寫的是:</br>  叫姑奶奶給你做妾?下輩子吧。崔南安,姑奶奶不缺男人。</br>  袁彤走了,是崔南安離開的第二日走的,她走的悄無聲息,就這么消失在了武安侯的世界中。</br>  后來,武安侯并未成親,他將這樁親事退了。</br>  他一直在找袁彤。</br>  想找到她同她說,他不叫她做妾了,也不娶別人了,只娶她一個,求她別氣了,回來吧。</br>  可直到袁彤去世多年后,他才得到她的消息。</br>  原來,袁彤給他生了兒子,可他來得太遲,就連那個孩子,也被他弄丟了。</br>  ------</br>  袁子琰筆直的站著,小姑娘用力抱著他的腰。</br>  他突然察覺,胸口處有些濕潤。</br>  袁子琰蹙起眉,將小姑娘的腦袋輕輕推開,兩根手指微微抬起她的下巴。</br>  便見小姑娘扁著嘴,眼圈紅紅的,顫巍巍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眼淚正不斷的往下掉,瞧起來難過極了。</br>  袁子琰眉頭皺的愈發(fā)緊了,牽著她的手走到床榻邊。</br>  又將小姑娘抱到腿上坐著,他粗糲的手指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沉聲問,“誰欺負你了?”</br>  趙芯兒扁著嘴搖了搖頭,她打了個哭嗝兒,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沒、沒人欺負我,嗚,我就是心里難受……想哭。”</br>  先前,她總是覺著自己命苦。</br>  但其實,夫君比她苦多了。</br>  她雖說寄人籬下,受了些欺負,但好歹沒餓著過。上輩子臨死前,也沒遭過什么大罪。</br>  而夫君那般小,便一個人在外流浪,也不知那些年,他到底是怎么過來的。</br>  她心中忍不住怨起武安侯來,那般厲害一個侯爺,夫人找不到也就算了,連個孩子都找不到,真是笨死了。</br>  若是他早些找到夫君,夫君也不會受那般多的苦。</br>  趙芯兒又想起婆母來。</br>  雖說從未見過,但她很喜歡這位婆母。</br>  婆母真厲害,她活著時,定是一位巾幗佳人。</br>  她若是有婆母一般厲害就好了。</br>  趙芯兒淚眼摩挲的看著眼前的男子。</br>  他正擰著眉,一只手捏著她的下巴,一只手還擦著她的眼淚,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如今帶著幾分擔憂。</br>  她下巴被捏的不舒服,便抓住袁子琰捏住她下巴的手,還用兩只小手捧了起來。</br>  “夫君。”她甕聲甕氣的喚了一聲。</br>  “嗯。”袁子琰低低的應(yīng)道。</br>  趙芯兒說:“過幾日是武安侯的壽辰,我們一同過去罷。”</br>  武安侯當年的確錯了,后來,他定然是后悔了的。</br>  但那也是他活該。</br>  趙芯兒憤憤的想。</br>  可是夫君小時候過得這般苦,她想多一個人疼他。</br>  袁子琰眉頭又緊了幾分,“不去。”</br>  說完,便見小姑娘也不說話了,就睜著一雙紅彤彤淚盈盈的眸子,眼巴巴的看著他。</br>  瞧著模樣兒,怪委屈的。</br>  袁子琰捏了捏眉心,“好,去。”</br>  趙芯兒滿意了,用手背擦了擦眼淚,上前親了親他的側(cè)臉。</br>  她臉上的淚沒擦干,親他的時候,蹭了他一臉的淚水。</br>  袁子琰垂眸看她。</br>  趙芯兒在他懷中扭了扭身子,小聲說,“夫君,你真好。”</br>  袁子琰道:“那老頭不是個好人,你離他遠些。”</br>  趙芯兒乖巧點頭:“嗯嗯,夫君最好。”</br>  將小姑娘哄睡著了后,袁子琰坐在床榻邊,伸手觸了觸她還有些紅腫的眼睛,才站起來,面色微沉的朝著外頭走去。</br>  他叫來了包子春暖等人。</br>  因著他身上的氣勢有些駭人,又明顯動了怒的模樣兒太嚇人,包子春暖等人規(guī)矩站著,垂著腦袋動也不敢動。</br>  袁子琰的目光落在她們身上,冷聲道:“今日誰過來了?包子,你說。”</br>  包子如實道:“李程過來了,夫人喚他來的。”</br>  袁子琰手指動了動:“都說了什么?”</br>  包子:“夫人同他詢問了您的身世……”</br>  難怪,小姑娘方才哭得那般傷心。</br>  原來是在心疼他。</br>  袁子琰的心頭軟了軟,不過片刻后,又冷下臉。</br>  他冷笑一聲,“給我將李程叫來!”</br>  李程上次才被打了一頓板子,休養(yǎng)了好些日子,最近才能下床活動。</br>  這還沒好利索,又是一頓板子。</br>  得,又被小廝給抬回去了。</br>  這會兒,李程趴在床榻上,疼的呲牙咧嘴,眼淚好懸沒冒出來。</br>  伺候了將軍十余年,李程第一次嘗到,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的滋味兒。</br>  告訴夫人,惹得夫人傷心了,挨打。</br>  不告訴夫人,日后出了岔子,還得挨打。</br>  這道題,饒是圓滑如李程,也不知如何解了。</br>  他算是瞧出來了,這夫人便是將軍的逆鱗,一丁點兒都碰不得。</br>  他動了一下身子,結(jié)果扯到了傷口,頓時疼的苦了一張臉。</br>  嘶……這胖丫頭,下手可真狠。</br>  為著讓李程長記性,打他板子的活兒,袁子琰吩咐包子去的。</br>  包子那力氣,比小廝還大。</br>  李程被打的,比上次還疼。</br>  -</br>  眨眼,便到了武安侯生辰這日。</br>  趙芯兒十分的重視,早早的便起了床,將自己打扮整齊了,又給袁子琰挑了身衣服,選了腰上帶著的佩玉。</br>  這才滿意的上了馬車。</br>  馬車上了路后,趙芯兒不復方才的精神頭,突然便緊張了起來。</br>  她兩只手緊緊的攥著帕子,輕咬著下唇,時不時看看窗外。</br>  武安侯可是侯爺,今日定然來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趙芯兒以前在澧縣之時,便鮮少出門,平時見得到的,也大多都是祝府中人。</br>  如今一下子見這般多的大人物,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先前只顧著想讓夫君與公爹和好,倒是把這一茬給忘了。</br>  那些達官貴人們,平時都聊些什么。</br>  若是她鬧了笑話,那些人屆時會不會也笑夫君。</br>  她若是表現(xiàn)不好,丟了夫君的臉該怎么辦呀!</br>  袁子琰瞧著她這慫巴巴的模樣兒,心中好笑。</br>  捏了捏她的臉,悶笑道,“帕子都要被你擰出個口子來了,怎么,先前非要我來,現(xiàn)在自己卻怯場了?”</br>  趙芯兒有些生氣,瞪了他一眼,還踢了他一腳。</br>  他還笑,她這都是為了誰!</br>  袁子琰見小姑娘惱了,便輕咳一聲,將笑意憋了回去。</br>  見她實在緊張,遂將她的手拿過來,安撫她道:“左右有我呢,不用怕。你隨心便好,包子跟春暖在后頭馬車里,到時候她們會同你一起過去,屆時,春暖會為你介紹各家的夫人小姐。你若看誰不順眼,便叫包子打她。其余的,若有不懂的,問春暖便好。”</br>  趙芯兒忍不住嗔了他一眼,看誰不順眼便叫包子打她,這叫什么話,若是萬一將公主娘娘給打了,那整個將軍府豈不是都完了!</br>  不過聽他這般說,心里倒是稍稍松懈了幾分。</br>  趙芯兒的手瞧起來纖細,但其實是有些肉的,捏起來軟軟的。</br>  袁子琰將她的小手拿在手中,捏了下,覺得手感不錯,遂又揉捏了兩下。</br>  趙芯兒正想著呢,便被他捏的回了神。</br>  她鼓著臉,氣的踢了他一腳,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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