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人群中的趙芯兒可不知道她又招惹了朵桃花，這會兒正面無表情的看著齊大忠呢。</br> 見齊大忠滿頭都是冷汗的模樣兒，她面上就帶了幾分笑：“不敢去？齊老板這是心虛了？”</br> 如今,齊大忠可謂是騎虎難下。</br> 若是不去,那他借錢不還的事兒，便抖落出來了。</br> 常來的食客,與四周鄰里，不知會怎么看他。</br> 他多年的經營,也會毀于一旦。</br> 齊大忠咬了咬牙，面上重新掛上笑容,“既如此，小的便陪公子與姑母去一趟衙門。”</br> 先同他們過去,路上他再求一求姑母,或是賄賂一二官爺與這小公子,這事兒大抵就能過去了。</br> 怎么，也應當好過直接不去，惹人閑話。</br> 果不其然,齊大忠這話說完,周圍的人又開始相信他了，小聲在旁說：“齊老板忠厚老實,定時那老婦人血口噴人。”</br> 趙芯兒權當沒聽見,一點頭,“請吧,齊老板。”</br> 說完，便率先朝著衙門的方向走去。</br> 齊大忠的鋪子地段好,離著衙門近,過去不過幾百米的路程。</br> 彼時,包子與李威已經到了衙門。</br> 衙門的人是認識李威的，這一瞧，便有些驚訝了。</br> “李爺，您這是？”</br> 李威一擺手：“我來報案。”</br> 官差立馬就去回稟了李大人，恰巧，袁子琰也在衙門呢，聽說李威來報案。心頭有些疑惑，李威不是陪著小姑娘出去了，怎么就跑衙門報案了？</br> 遂，也跟著李大人到了審案的地方。</br> 所以，趙芯兒等人來的時候，袁子琰跟李大人，全都在上頭坐著呢。</br> 她看到坐在李大人身旁的夫君后，便是微微一愣，隨即朝著他輕輕眨了下右眼，然后像是不認識他一般，收回了目光。</br> 袁子琰手微微握成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掩下差點溢出來的笑容。</br> 李大人看到臺下的人后，也是微微一愣，下意識的看向旁邊的袁將軍。</br> 這，這不是袁將軍帶來的那位小兄弟嗎？</br> 袁子琰察覺到了李大人的目光，微微擺手，壓低聲音，“不必在意其他，正常審案即可。”</br> “是。”李大人點頭，隨即一敲驚堂木，“何人敲鼓鳴冤？”</br> 齊嬤嬤跪在地上，“回稟大人，是民婦。我狀告我娘家侄兒齊大忠，當初借我銀錢開鋪子，如今發達了，卻拒不認賬，恩將仇報，將我趕出家門。”</br> 齊大忠也忙跪在地上：“大人，草民冤枉啊！”</br> 這會兒，衙門外也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李元辰兄妹也在其中。</br> 齊大忠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鬢角都幾乎被汗濕了，冷汗是一茬接一茬的往外冒。</br> 先前，他打算的是，在來衙門的路上求一求姑母，或是到了后賄賂一番。可誰知，剛要往衙門走的時候，那位小公子便朝著周圍的人說了句，“鄉親們，不妨一同過去瞧個熱鬧，也正好看看，我們是否冤枉了齊老板。”</br> 趙芯兒這么一說，周圍的鄉親們便真的都跟了上來。</br> 這么多雙眼睛看著，齊大忠便是有一肚子話，也不好再說。</br> 只能心頭焦急的跟著進了衙門。</br> 最后，他先前想的計策，一條也沒能實施的出來。</br> 不過，他還有后招。</br> 這會兒跪在地上，倒是漸漸平靜了下來。</br> 李大人問齊嬤嬤：“你既然要狀告他，那可有證據？”</br> 齊嬤嬤道：“有的，民婦有當初齊大忠手印畫押，借了二十兩銀子的欠條。”</br> 說著話，齊嬤嬤從袖子中將欠條拿了出來，遞給上前來拿東西的官差。</br> 李大人從官差手里接過欠條，又叫官差拿了印泥，現場叫齊大強按了個手印。</br> 齊大強摁完了手印后，又朝著李大人磕了個頭，“草民真的冤枉，還請大人明鑒。”</br> 李大人手里拿著兩張紙，仔細對比了一番，又微微一皺眉，將手里的兩張紙遞給了一旁的師爺，“你看看。”袁將軍家那位小兄弟，瞧著是與那位老嬤嬤一同的，可這手印仔細對比下，卻并不相似……</br> 師爺看完以后，也是朝著李大人一搖頭。</br> “這……”李大人又將手印遞給袁子琰，“將軍，您瞧。”</br> 袁子琰并未看，只垂下眸看了臺下一眼，目光落在齊大忠身上，若有所思。</br> “李大人，你斷案即可，不必管我。”</br> “是。”</br> 李大人應了一聲，用力拍了下手里的驚堂木，看向齊嬤嬤沉聲道：“這手印并不相似，你可還有話要說？”</br> 這話說完，齊嬤嬤便變了臉色。</br> 衙門外圍著的人，也指指點點了起來。</br> “看來，這欠條，還真是齊大娘隨便捏造出來騙人的。”</br> “這齊大娘心思也太惡毒了些，在齊家白吃白喝也便罷了，如今竟還想訛人！”</br> “瞧著那小公子信誓旦旦的，沒想到也同她一起來騙人。”</br> 齊嬤嬤臉色微微泛白，她著急的看向趙芯兒，“小……公子，您相信奴婢，這欠條的確是真的啊！”</br> 趙芯兒溫聲道：“嬤嬤不必著急，我信你。”說完，她又抬頭看向臺上的人，拱手道：“大人，草民有話說。”</br> 李大人點頭：“準。”</br> 趙芯兒問齊嬤嬤：“嬤嬤可曾親眼瞧見，齊大忠摁了手印？”</br> 齊嬤嬤面露遲疑：“這……齊大忠是直接拿了帶手印的欠條給奴婢的，我并未瞧見。”</br> 趙芯兒點了點頭，又道：“那如此說來，這欠條上的手印，也許，并不是齊大忠的。”她又朝著李大人一拱手，道：“大人，只憑借齊大忠的手印不同便斷案，難免草率，齊大忠家中，可還有一位人。”</br> 李大人看向趙芯兒：“哦？”</br> 趙芯兒道：“草民覺得，應當將齊大忠的妻子麗娘喚來，也一并對比下手印。”</br> 齊大忠聞言，便微微白了臉色，連忙道：“大人，草民的妻子如今懷有身孕，身子實在不便……”</br>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一道焦急的女聲，“當家的，你怎么來了衙門！”</br>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麗娘。</br> 方才，趙芯兒便差了包子過去，將麗娘給哄騙了來。</br> 再說麗娘，進來之后，便跪在了地上，哀求道：“大人，奴家的夫君是被冤枉的啊！”說完，她惡狠狠的看向齊嬤嬤，“你這老虔婆，我們當家的可是你的血親，你竟這般害他！”</br> 趙芯兒拱手道：“既然麗娘已經來了，還請大人取印對比。”</br> 官差拿著印泥上前，讓麗娘摁了手印，遞到了李大人跟前。</br> 這一對比，麗娘的其中一個手印，竟與齊嬤嬤遞上來欠條上的手印一模一樣，顯然，是出自同一人的手上！</br> 李大人頓時沉下了臉：“齊大忠，你可知罪？”</br> 齊大忠憤怒的瞪了麗娘一眼，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罵了一句：“蠢婦！”隨即跪在地上磕頭道：“大人開恩，早民是一時糊涂啊！姑母，我是您的親生侄兒，您唯一的血親啊！”</br> 他紅著眼眶，跪在地上蹭到齊嬤嬤的身前，一邊求一邊去拽她的袖子。</br> 被齊嬤嬤厭惡的甩開。</br> 麗娘捂著臉，紅著眼，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懵了。</br> 最后，齊大忠被打了十個板子，丟出了衙門。</br> 李大人判他兩日內將銀兩還給齊嬤嬤，若是逾期，便將手中的鋪子抵押給齊嬤嬤。</br> 圍觀的眾人唏噓不已，表情多少都有些錯愕，沒想到這表面老實忠厚的齊老板，竟才是那心思歹毒之人！</br> 而那齊大娘，才是真正的受害者！</br> 趙芯兒同上頭的袁子琰眨了眨眸子，便叫包子扶起齊嬤嬤，準備離開。</br> 李大人則是欣賞的看著她，想到女兒的心思，對這個年輕后生是愈發的喜愛。</br> 先前，他并不滿意這門親事，只覺得這位趙姓小兄弟雖說是袁將軍的遠房兄弟，但是瞧著，并不出挑。一團稚氣，還未長大的模樣兒，也便瞧著生的好些，可是同袁將軍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差距。</br> 如今一瞧，倒是足智多謀，前途無限啊。</br> 不僅李大人，外頭的李元辰兄妹二人，此時對趙芯兒也是贊賞有加。</br> 趙芯兒一出門，便迎面碰上了二人。</br> 李元辰上前一步，朝著趙芯兒拱手一笑：“趙兄心思機敏，在下佩服。”</br> 李英娘也紅著臉道：“趙家哥哥方才當真是厲害極了。”</br> 趙芯兒也朝著他們二人一拱手：“李兄，李姑娘，過獎了。”</br> 聽著他們的話，趙芯兒便猜到，這二人方才也在衙門外頭，她面色微微泛紅，有些不大好意思。</br> 一行人便在衙門門口，自然也被里邊兒的李大人跟袁子琰瞧見了。</br> 李大人撫了撫自己的胡子，見女兒與趙公子相談甚歡，心中頗為高興，若是他們郎有情妾有意，想來，袁將軍也不會反對了。</br> 再說旁邊的袁子琰，則是直接便黑了臉。</br> 同旁邊的李大人點點頭，說了一句“失陪”，便大步往前走去，徑直走到了趙芯兒的身邊。</br> 目光黑沉沉的，落在李家兄妹二人身上。</br> 二人見著他，連忙行禮：“見過袁將軍。”</br> 袁子琰淡淡點頭，目光仍舊有些涼：“不必多禮，我們兄弟二人還有要事，李公子李姑娘請便。”</br> 說完，便拽著趙芯兒的手腕走了。</br> 身后，李元辰跟李英娘面面相窺。</br> 李英娘拍了拍胸口，蹙眉道：“兄長，我怎么覺著，大將軍瞧我的目光，有些冷。他是不是有些討厭我？”</br> 李元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副習以為常的表情，“英娘你不必多想，將軍一直都是如此，大抵是行軍打仗之人，眼神便駭人些。”</br> 因著上次，將軍看他的目光，也是這般的。</br> 李英娘點了點頭：“原來如此。”</br> -</br> 再說袁子琰與趙芯兒。</br> 他拽著趙芯兒的手腕，徑直便將她拽到了一個無人的小巷子前。</br> 黑著臉對身后的包子與齊嬤嬤說了句，“你們在此等著。”</br> 說完，便拽著趙芯兒進了巷子里。</br> 齊嬤嬤擔憂的看過去，問包子：“將軍瞧著很是生氣，不會傷著姑娘吧？”</br> 包子擺了擺手，“嬤嬤您不必擔心，將軍這是瞧見夫人與李家兄妹二人說話，吃那二人的味兒了，這才黑著張臉，一會兒便好了。”</br> 齊嬤嬤表情古怪。</br> 將軍因李公子吃味兒情有可原，可李姑娘……那是個姑娘家啊！</br> 包子若是知道齊嬤嬤心中所想，定當撇嘴說上一句，將軍可小心眼兒，吃味兒不分界線男女的。</br> 趙芯兒被袁子琰拽進小巷中后，便忍不住輕聲喚了一句，“夫君，你帶我來這里做什么？”</br> 袁子琰終于停下腳步，他捏了捏眉心，垂眸看向趙芯兒，“李家那兄妹二人，沒一個好的，日后離他們遠些。”</br> 趙芯兒疑惑的看向他，“可是，李姑娘如今也知道錯了，且我瞧著，她并不是驕縱之人呀。”</br> 比起驕縱的祝芷甜，李姑娘簡直可愛多了。</br> 袁子琰臉更黑了，他嗤笑一聲，“那你知不知道，李英娘對你有意，昨兒個李大人替她過來，向我提親了，想將李英娘許給你。”</br> “啊？”趙芯兒一聽，傻眼了。</br> 袁子琰握著她的腰，咬牙切齒：“小丫頭片子，倒是挺會拈花惹草。”</br> 趙芯兒結結巴巴，很沒底氣：“我、我不知道這般……”</br> 她是女子，怎么能娶李姑娘呢！</br> 難怪李姑娘只要瞧見她，臉蛋便紅紅的。</br> 竟是因為這般。</br> 她偷偷瞧了眼夫君黑乎乎的臉色，終于明白他為什么不快了。</br> 上次，包子多瞧了她幾眼，他就生了悶氣，還在晚間折騰了她一通，如今，李姑娘要嫁給她，他定要氣壞了。</br> 難怪黑著臉就將她拉著走了。</br> 趙芯兒抿了抿嘴唇，有些心虛，湊上去小幅度的拽了拽袁子琰的袖擺，輕聲道：“夫君，我知道錯啦，以后我瞧見她，一定躲得遠遠的！”說著話，趙芯兒在腦袋旁豎起兩根手指，保證道。</br> 哄好他，既是為他不被氣壞，也是為著自個兒的身子。</br> 袁子琰瞥了她一眼，不吭聲。</br> 趙芯兒又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哄道：“夫君，我若是早知道，定不會理她的。我又不喜歡女子，我只心悅夫君。”</br> 袁子琰垂眸，小姑娘正仰著腦袋，眼巴巴的瞧著他。</br> 她此時著男裝，小臉上未施粉黛，瞧起來干凈又漂亮。</br> 一雙眼睛就像是黑葡萄一般，看起來乖巧極了，尤其是看著人的時候，無端叫人心軟。</br> 她的唇是淺淺的淡粉色，很是好看。</br> 袁子琰心軟了半截，半晌后，他微微彎下腰靠近趙芯兒，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唇。</br> 趙芯兒抓著折扇，扭捏的看了看四周，見旁邊沒人，才湊上去，輕輕的點了一下，然后就要離開。</br> 誰知，袁子琰已經攬住了她的腰，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頭上，輕輕摁著她，加深了這個吻。</br> ……</br> 趙芯兒與袁子琰出來之時，他的臉色已經恢復如常。</br> 就是趙芯兒臉色紅的厲害，唇也微微泛著紅。</br> 袁子琰手指碰了碰小姑娘的臉，溫聲道：“衙門還有些事沒忙完，我先回去了。你愿意同包子逛逛便喊上李威，若是覺著累了，便回府中休息。”</br> 趙芯兒點了點頭，悶悶的道：“夫君，忙完了記得早些回來，你這幾日沒睡好，便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住這般的。”</br> 袁子琰點頭：“我今日定早些回去。”</br> 趙芯兒看著他，認真的道，“那你要記得。”</br> 袁子琰哭笑不得，“好。”</br> 他走了后，趙芯兒干脆帶著包子與齊嬤嬤回了李府。</br> 說來也巧，路上還碰著了李家兄妹二人。</br> 這次，趙芯兒待他們可沒先前那般熱絡了，尤其是對李英娘，簡直就將她當做了洪水猛獸，話都不敢多說兩句，便匆匆告辭離開。</br> 李英娘看著她的背影，神情有些難過。</br> 趙芯兒如芒刺背，頓時間走的更快了。</br> 第二日，齊大忠便將那二十兩銀子還給了齊嬤嬤。</br> 齊嬤嬤如今，對這個侄兒，是徹底的失望了，拿著這二十兩銀子，神情有些難過。</br> 她半截腿入了土的人，手中有銀子又如何，到底是沒了后輩，日后，連個養老的人都沒了。</br> 包子在旁邊道：“齊嬤嬤，不必難過，日后我給你養老。我不要你的銀子，你多給我買些吃食便好。“</br> 趙芯兒也道：“嬤嬤，你伺候了娘親半輩子，也該享一享福，你便留在將軍府，不用擔心日后。”</br> 齊嬤嬤擦了擦眼角的淚，“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br> 小姐是好的，包子也是個好孩子。</br> 若不是小姐來了蘇州，恰巧遇見了她，她日后大抵便只能凍死餓死在街頭了。</br> -</br> 這日，袁子琰又食言了，他不僅回來的不早，且當夜，都沒回來。</br> 趙芯兒有些生氣，還有些苦惱。</br> 他身子本就不好，不能叫她懷孕，再這般熬下去，虧空了身體，日后她想要孩子，那豈不是更難啦？</br> 趙芯兒叫包子去抓了些補藥，叫廚房熬了粥，然后給袁子琰送了去。</br> 還叫包子問了他一句，可忙完了，忙完了便回來歇息一二。</br> 沒多久，包子便一個人回來了，說是將軍說今日還有事，要留在衙門中，不能回來歇息。</br> 大抵是怕趙芯兒悶，還將李威給打發過來了，說是叫他陪著她出去逛逛。</br> 李威跟在包子身后，包子很不高興，有些嫌棄他。</br> 她覺著這些日子來，她也認識江蘇的路段了，根本不用他跟著，也能帶著夫人出去逛逛。</br> 這人打又打不過她，長還長得不好看，偏生又喜歡管東管西，包子同他說了，她不會嫁給他，還跟個狗皮膏藥一般，不肯走。</br> 包子很不高興，繃著張臉就回來了。</br> 趙芯兒疑惑的看著二人：“怎么了這是？”</br> 李威在后頭苦笑一聲，“都怪我，叫包子不高興了。”然后又道：“嫂夫人，我帶你們出去逛逛？”</br> 趙芯兒點了點頭，這些日子，李威在旁盡心盡力的，且對包子是真的不錯，看樣子，是真心待包子的，趙芯兒對他也改觀了幾分，于是出去之時，提點了他一句，“李校尉，包子喜歡長得漂亮好看的男子，你……”</br> 她看了看胡子拉碴，不修邊幅的李威，最終還是搖了搖頭，“算了，你還是放棄吧。”</br> 這沒救了。</br> 李威也苦了一張臉，很郁悶。</br> 趙芯兒近日來，在江蘇逛了許多地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去哪兒了。</br> 于是，她問包子，“包子，你有沒有想去的地方？”</br> 包子想了想，道：“夫人，若不然，我們去聽曲兒？”</br> 她先前在軍營中，那些弟兄們就喜歡聽曲兒，說休沐之時去聽上一曲兒，快活似神仙。</br> 包子也想去看看，到底有多快活。</br> 趙芯兒點了點頭，“行，那就去聽曲兒好了。”</br> 李威腳步一頓，問包子，“去哪里聽曲兒？”</br> 包子回答：“就去營中兄弟說的坊間便好。”</br> 得，李威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br> 那些混賬東西，一天到晚都在跟包子說什么！</br> 他敢帶著小嫂子去逛窯子嗎？</br> 將軍非要把他的皮扒了不可！</br> “這、這……”李威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吞吞吐吐。</br> 趙芯兒看向他，疑惑道：“怎么，你不認識路？”</br> 他認識倒是認識，但是那地兒，不能去啊！他籌措著，思考應當怎么跟嫂子說，突然便想起來，那花樓旁邊，有一家茶館，也能點姑娘唱曲兒。</br> 李威終于松了一口氣，道：“認識，我這便帶您過去。”</br> 那地兒就在蘇州最大的花樓旁邊，平時也挺熱鬧的，就是有些亂了，進門之時，總有姑娘花枝招展的甩帕子。</br> 趙芯兒與包子到了地兒后，表情便有些古怪，“那旁邊是？”</br> 李威如實回答：“那邊是蘇州最大的花樓，不過嫂子您放心，這家茶館是再正經不過的。”</br> 趙芯兒點了點頭，正要進去，便瞧見不遠處有個很是熟悉的身影進了隔壁的花樓。</br> 仔細瞧，那不是她說著要在衙門里忙的夫君嗎！</br> 趙芯兒氣的攥緊了手里的扇子。</br> 好哇，說著要忙，竟是跑來逛窯子！</br> 難怪近日來回去都少了，合著是來了這兒！</br> 更叫她氣的是，白瞎了她那碗補藥，如今全都要補給別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