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后,袁子琰攬著趙芯兒的腰,輕聲問:“你今日喚了徐太醫?”</br> 趙芯兒輕輕嗯了一聲。</br> 袁子琰:“想要孩子了?”</br> 趙芯兒聞言,微微一怔,接著,緩緩的搖了搖頭:“其實,也不是那么想。”</br> 她說謊的,挺想的其實。</br> 她心里頭有些悶悶的。</br> 夫君心里應當也不好受,她不能逼夫君。</br> 袁子琰目光微深,半晌后才嘆氣道:“若不然,從族中過繼一個,放你跟前養著?”</br> 徐太醫說,她的身子已經比先前好了太多。</br> 可是體寒的毛病已經落下許多年,日后能不能懷孩子,徐太醫也說不準。</br> 只能靠緣分。</br> 小姑娘瞧著,應當也是喜歡孩子的。</br> 祝得毅的娘子有了喜,她還特意叫人給送了東西去。</br> 袁子琰想著,干脆就過繼一個來罷了,也省的朝中大臣著急,總是催他,也能叫她開心幾分。</br> 趙芯兒一聽,便是微微一愣。</br> 說是過繼,肯定是要有血緣關系的,族里,大抵是武安侯一脈,崔家的孩子。</br> 半晌后,她搖了搖頭,輕聲道:“夫君,這事兒不急的,我們都還年輕,日后再要也一樣的。”她有些不大樂意。</br> 袁子琰低低的嗯了一聲,未在說話。</br> 倆人倒是沒將這事兒敲定,不過袁子琰倒是曾跟武安王問過,族中子弟可多,有沒有歲數小一些,乖一些的孩子。</br> 漸漸的,外頭便大抵猜到了袁子琰的心思。</br> 帝后伉儷情深,陛下不肯選妃,而皇后又遲遲沒有孩子。</br> 將孩子過繼給陛下,那日后便是太子人選,很有可能就是未來皇帝了。</br> 崔家人的心思漸漸活泛了起來,誰都想將自家孩子送進宮里頭去,要是自個兒孩子成了未來皇帝,那他們也跟著一步登天了。</br> 崔二老爺育有一子一女,女兒尚未成親,兒子倒是成了親,生有一子了,但是崔二夫人是個有遠見的,這事兒沒有往自個兒身上攬,還特地囑咐了崔老爺跟崔大少爺,無論外頭怎么鬧,自家的孩子也不能送去。</br> 于是,崔家主支沒什么反應,倒是崔家旁支的夫人們三天兩頭給皇后遞折子去請安。</br> 趙芯兒一開始并未覺得有什么,后來,那些夫人們來的多了,又總是同她說,家中孩子聽話乖巧,娘娘一個人在宮中悶了,可以叫他們來宮里頭陪娘娘解解悶兒。</br> 聽到這兒,趙芯兒頓時間明白了。</br> 她笑著婉拒了這些夫人們的好意,將人打發走后,吩咐春暖,再有人崔家的夫人求見,一律不見,除了崔蘭宜與二夫人除外。</br> 吩咐了春暖后,鳳清宮里頭終于算是安靜了下來。</br> 這日,袁子琰下朝回來。</br> 發現鳳清宮里頭清靜了許多,還有些詫異。</br> 隨口問了一句后,便被趙芯兒瞪了一眼。</br> 袁子琰莫名其妙的看向她。</br> 趙芯兒扁了扁嘴,問他:“你也知道這幾日總有臣子夫人來求見我?”</br> 袁子琰:“我以為是你在宮中悶了,所以叫人進宮解悶的。”</br> 趙芯兒:“我才沒有,那些來的人,都是崔家的。”</br> 袁子琰聽到這兒,也頓時間明白了。</br> 趙芯兒搖了搖他的手臂,輕聲道:“夫君,過繼一事,以后再說吧。”</br> 說心里話,趙芯兒并不想過繼孩子。</br> 那些孩子年紀尚小,便與父母分離,被人抱到了宮中,到底可憐。</br> 更何況,她還記著前頭去廟里那事兒呢。她抽的那個簽,兩條都中了,她覺著,孩子早晚會來的。</br> 袁子琰點點頭:“好。”</br> 明日早朝,敲打下那些大臣。</br> 然后又問她:“在宮中可悶得慌?若是悶,可將包子喚來陪你解解悶兒。”</br> 包子是個不著調的,嫁給李威后,就鮮少住在京城的府里頭,夫妻二人幾乎都長在了軍營中。</br> 偌大的個將軍府,如今成了擺設。</br> 袁子琰想著,若是她悶了,便將包子叫回來,在宮里頭陪她幾天。</br> 趙芯兒看了袁子琰一眼,目光有些古怪。</br> 袁子琰疑惑的看她:“怎么了?”</br> 趙芯兒嘆氣:“夫君,包子與李威剛成親不久,你就不要干這些棒打鴛鴦的事兒了。”</br> 袁子琰被氣笑了。</br> 他這是為著誰?</br> 反倒是編排起他來了。</br> 沒良心的小白眼狼。</br> 袁子琰氣的捏了捏她的臉。</br> 趙芯兒捂著臉,委屈的瞪他。</br> 他盯著趙芯兒看了一會兒,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來,同她說,“我今日賜了一樁婚,過幾日,你差人送些東西過去。”</br> 趙芯兒點了點頭,隨口問道:“是哪家的?”她好差人送過去。</br> “是陳尚書的千金同祝府那位表少爺小韓大人的。”</br> 袁子琰說這話的時候,面上漫不經心的,但實際上,余光卻緊緊的盯著小姑娘。</br> 趙芯兒聞言,面上微微驚訝,眉頭還微微皺起,瞧著,似乎對這門親事不怎么滿意似的。</br> 袁子琰眸子一瞇,面上的表情也淡了下來。</br> “怎么,你覺著哪里不妥?”</br> 他涼颼颼的問。</br> 別以為他不知道,韓鈺文那混賬東西對小姑娘一直沒死心,上次晚宴之上,袁子琰便瞧見他看小姑娘了,若不是不想做個昏君,袁子琰真想將他的眼珠子給挖下來。</br> 所以今兒個,他聽錢公公說,韓夫人去尚書府提親一事,干脆就給賜了婚,將這事兒變成了板上釘釘的。</br> 趙芯兒見他突然黑了臉,便是他又醋上了,心里哭笑不得。</br> 沒什么不妥的,就是突然想起來,她先前見過那位尚書府的千金罷了。</br> 嬌蠻任性,蠻不講理,想來,祝府這表公子日后有的頭疼了。</br> 叫趙芯兒皺眉的是,那陳姑娘先前還嫌棄夫君是個莽夫,她想起來心里就有些不大痛快。</br> 趙芯兒搖了搖頭,“沒什么不妥的,二人瞧著般配極了。”陳姑娘那般不討人喜歡,便送點綠翡翠之類的好了。</br> 袁子琰的臉色這才好看了幾分。</br> 趙芯兒瞧著他變臉的模樣兒,心頭有些好笑,便從桌子的盤子里頭上拈了塊蜜餞,塞進了他的嘴中。</br> 袁子琰下意識嚼了嚼。</br> 趙芯兒問:“甜嗎?”</br> 袁子琰點點頭。</br> 趙芯兒掩著嘴唇笑:“那正好,去去你身上的酸味兒。”</br> 袁子琰眉頭一挑,小丫頭片子,調侃起來他了。</br> -</br> 接下來,袁子琰著實忙碌了幾日。</br> 晚間回來的都少了。</br> 整日不是上早朝,便是在御書房里頭。</br> 趙芯兒瞧著有些心疼,空閑了,便差春暖去給他送補湯。</br> 她倒是想自個兒去,但是他這般忙,又怕叫他分心,干脆就□□暖夏圓過去了。</br> 這日,夜間。</br> 趙芯兒睡的迷迷糊糊的,便察覺到似乎有人給自己裹了裹被子,接著就連人帶被子一起被抱了起來。</br> 她以為是做夢睡糊涂了,便沒在意,又睡了過去。</br> 等她再次醒過來之時,便是微微一怔。</br> 她竟是睡在馬車里頭!</br> 整個人叫被子裹著,裹成了個蠶蛹一般,她說睡著怎么不大舒服。</br> 她的腦袋枕在袁子琰的腿上,大抵是怕她滾下去,他的手正護著她的腰,正在閉目養神。</br> 趙芯兒一動,袁子琰便睜開了雙眼。</br> “醒了?”</br> 趙芯兒應了一聲,一雙杏眼里頭盡是疑惑,瞅著他問:“夫君,這是去哪兒呀?”</br> 馬車并不顛簸,走的有些慢。</br> 大抵是怕她被吵醒,特意吩咐了車夫。</br> 袁子琰給她理了理頭發,扶著她坐了起來,輕聲道:“去南陽。”</br> 趙芯兒先是一愣,接著,眸子便漸漸的亮了起來。</br> 她心里頭一直記掛著爹爹與娘親,想要去南陽看一看,帶著娘的骨灰,同爹爹葬在一處,然后給他們磕個頭。</br> 但是這些日子,夫君一直在忙,且他登基后,便愈發的忙了。</br> 所以,盡管趙芯兒心里早便想去了,但一直都沒有跟他提起過。</br>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撩開簾子往外看,兩側是干枯的樹木,前頭是寬敞的大路,顯然,已經出了京城。</br> 趙芯兒的唇角止不住的往上揚,她心里開心極了,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面上有些著急的站了起來:“糟了,娘親的遺物我沒有帶!”</br> 因為太過心急,她忘記了這還在馬車中,站起來一下子便磕到了腦袋。</br> 她捂著頭,疼的淚花險些冒出來。</br> 旁邊,袁子琰連忙將她拉到腿上坐下,小心翼翼的看她被磕著的地方,沒磕破,但是腫起了一個小包。</br> 他一邊幫她輕輕揉著,一邊道:“小心些,岳母的遺物我□□暖帶了,同春暖夏圓一起,在后頭的馬車里呢。”</br> 趙芯兒這才松了一口氣。</br> 一想到馬上便要去南陽了,趙芯兒的眉眼都彎了起來,“夫君,怎么突然想起來要去南陽了?”</br> 袁子琰低聲道:“先前在西北之時,便想帶你過去了,不想,竟一直拖到了如今。”</br> 趙芯兒高興了一會兒,又遲疑的道:“可你就這般走了,那朝中大臣……”</br> 她咬了咬嘴唇,幾乎都能想到,那些胡子花白,挺大歲數的大臣們跳腳的模樣了。</br> 從京城去南陽,一個來回少說,也要一個月的時間。</br> 袁子琰這個甩手掌柜絲毫不覺得心虛:“無事。”</br> 趙芯兒唇角微微翹起,原來,他這幾日這般忙碌,便是為了騰出空閑,陪她去南陽。</br> “夫君,你可累了?”趙芯兒坐在旁邊,拍了拍自己的腿,對著他道:“你這些日子很是辛苦,也睡一會兒吧。”</br> 袁子琰揚了揚眉,半晌后才應了一聲,“好。”</br> 然后躺在了趙芯兒的腿上。</br> 接著,趙芯兒就苦了臉。</br> 夫君……好重呀!</br> 她能不能反悔?</br> 袁子琰看她,小姑娘有些消瘦,但是從這個角度看,臉也顯得圓潤了些,她苦著臉的時候,下巴那處還有些一道輕微的褶兒,瞧著像是個雙下巴。</br> 袁子琰心情不錯,抬起手臂,輕輕觸了觸她下巴上的軟肉,問:“怎么?”</br> 趙芯兒被他碰的有些癢,兩只手抓住他作亂的大手,又給他規規矩矩的放在身側,才搖了搖頭道,“沒事,夫君你睡吧。”</br> 袁子琰低笑,最終還是從她的腿上起來了。</br> ……</br> 從京城到南陽都是陸路,從官道大路走,大抵有十多天的路程。</br> 袁子琰微服私訪,并不想叫人知道身份,所以并沒住在驛站,路上都是住在了客棧里頭。</br> 趙芯兒整日在馬車里悶得很,便又想著男裝,去外頭騎馬了。</br> 袁子琰想到了先前江蘇李家那位千金,干脆黑著臉給拒絕了。</br> 趙芯兒拗不過他,小聲嘟囔了一句:“小氣鬼。”</br> 袁子琰面無表情的看著她。</br> 趙芯兒只好道:“好啦好啦,我不穿就是了。”</br> 路上走了十多天,終于到了南陽地界。</br> 先前,袁子琰只是隱約打聽到了前朝將軍的墓地,可到底在何處,并沒有準確的消息。</br> 所以到了南陽,還要再找一找。</br> 干脆到了南陽后,便找了個客棧住下了。</br> 南陽這邊的天兒,要比京城暖和許多,十多天以前,趙芯兒在京城里頭,還要穿著襖,如今到了南陽,便已經用不上了,里面穿稍厚點的衣服,外頭穿一件斗篷,便不覺著冷了。</br> 難怪南陽這邊的姑娘們瞧著都十分纖細,穿的也薄一些。</br> 一路舟車勞累,在客棧中休整了一個晚上后,趙芯兒才同袁子琰出了門。</br> 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袁子琰與趙芯兒穿的都十分樸素。</br> 身邊也沒跟著其他人。</br> 春暖夏圓還有隨行的侍衛,去其他地方打聽去了。</br> 沒多久,趙芯兒與袁子琰便被人喊住了。</br> “前頭的,站住!”</br> 幾個家丁打扮的人氣勢沖沖的沖了過來,將趙芯兒與袁子琰圍在了中間。</br> 二人停下腳步,袁子琰微微蹙眉看過去。</br> 這群家丁后頭,還有個年輕的公子,生的人模狗樣的,瘦高個子,有些羸弱,但是瞧著氣勢很是囂張。</br> 有個家丁彎著腰,在他耳邊道:“公子,就是這兩個人,在打聽那前朝將軍的墓地。”</br> 年輕公子抬著下巴,拿鼻孔對著袁子琰,問他:“你就是那個大逆不道之人?”</br> 袁子琰面無表情的盯著這群突然冒出來的人,最后目光落在了那年輕公子的臉上,“有事?”</br> 他氣勢逼人,年輕公子下意識后退一步。</br> 隨即,才意識到做了什么,惱羞成怒大聲嚷嚷道:“這人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定是前朝留下來的余孽,來人,給本公子拿下,押送到衙門去!”</br> “是!”</br> 一群家丁得了令,便朝著袁子琰沖了過來。</br> 結果沒多長時間,就嘩啦啦的倒了一地。</br> 一個個呲牙咧嘴的躺在地上。</br> 再看一旁的袁子琰,云淡風輕的收回了手,輕輕理著衣袖。</br> 瞧著絲毫不費力,仿佛剛剛打趴下那十多個人,都是紙糊的一般。</br> 袁子琰的目光最后落在年輕公子錯愕的臉上,像是在說,還打嗎?</br> 年輕公子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后退了一步。</br>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風刮過,吹起了趙芯兒的帷帽,露出了她小半張臉來。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秋水剪瞳,唇色不點而紅。她穿著一身白衣,帷帽也是白色的,可她的人,卻比這個還要白,乍一看,漂亮極了。</br> 年輕公子登時間便愣住了。</br> 他漲紅著一張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趙芯兒看,嘴里還結結巴巴的:“美、美人——”</br> 袁子琰的臉色頓時間就黑了,他先將趙芯兒的帷幔合好,然后冷冷的看向年輕公子。</br> 扭身時,他掌風一動,便朝著年輕公子去了。</br> 年輕公子尚未從美色中回過神來,便察覺一道勁風朝著他打來,接著人便不受控制的狠狠跌倒在地。</br> 周圍人驚慌道:“公子——!”</br> 袁子琰與趙芯兒往客棧走。</br> 趙芯兒扭頭看了一眼那塊兒人仰馬翻的地兒,擔憂的問:“夫君,會不會有事?”</br> 袁子琰捏著她的下巴,將她的小臉給扭回來,“無事,我們先回客棧。”</br> 想到方才那年輕男子看向小姑娘的目光,袁子琰心頭還有些火大。</br> 很快,二人便回了客棧。</br> 春暖等人也打探消息回來了。</br> 但同他們一樣,都沒有打探到什么。</br> 趙芯兒聞言,便垂下了腦袋,有些喪氣。</br> 袁子琰安慰她:“不必急,左右已經到了南陽,多待一些日子也無妨,總能找到岳父的墓。”</br> 南陽雖好,但是夫君京城還有一攤子事兒呢,趙芯兒微微蹙眉,問一旁的小玄子:“京城最近可有消息?”</br> 小玄子苦了臉,干爹傳了幾封信過來,都是大臣們催圣上回去的。</br> 但圣上不叫他同娘娘說,于是道:“沒有。”</br> 趙芯兒這才點了點頭。</br> 再說那位年輕公子,被家丁扶了起來后,就叫人跟上他們了。</br> 聽說二人進了客棧,干脆叫人先盯著,然后領著其他人回府了。</br> 那個男子不像是個好人,可那個小娘子,卻不像是個壞人,想來,是被那兇神惡煞的男子給綁了的,他得想辦法將人救出來,年輕公子想。</br> 這兩日,袁子琰與趙芯兒出門,總是能察覺到身后有人跟著。</br> 南陽這地兒并不算大,昨日之事,掌柜的也聽說了。</br> 在袁子琰問起之時,便尷尬的笑了笑,如實說了:“前些日子那位公子是南陽縣令之子簡文斌,簡縣令老來得子,對這個獨子嬌慣的很,簡公子被慣壞了,但是沒什么壞心思,客官您別在意。”然后又問:“不過,您怎么會來此打聽那位前朝將軍之墓?也難怪簡公子會誤會您。”</br> 袁子琰道,“我雖是個商人,但是很敬仰這些英雄,先前聽人說,前朝將軍的墓在此處,便想著來也來了,祭拜一番再離去,沒曾想,竟叫人誤會了。”</br> 掌柜的也笑了笑,道:“原來如此,不光客官您,我也敬佩這些蓋世英雄,不過老朽覺得,要論起英雄來,還是要說咱們當朝的圣上,那真可謂是遇神殺神,遇敵殺敵啊,當初要不是圣上,匈奴人都要領軍攻進來了。說句不好聽的話,自從圣上繼位后,咱們這邊,都太平了不少呢。”</br> 趙芯兒在旁邊聽著,忍不住的笑,她偷偷去瞧袁子琰的臉色。</br> 袁子琰面上淡淡的,沒什么表情,仿佛掌柜的說的人不是他一番。</br> 趙芯兒被他握著的手輕輕撓了撓他的掌心。</br> 袁子琰眉頭幾不可聞的動了動,隨即握緊了她作亂的小手,不叫她動了。</br> 在小姑娘面前,袁子琰自然不能同岳父攀比,于是道:“在下覺得,這位前朝將軍,也是一位蓋世英雄,不必當今圣上差。”</br> 掌柜的不樂意了,“哎,此言差矣,老朽覺得,還是當今圣上更厲害一些。”</br> 旁邊也有食客說了起來:“咱們這位當今圣上啊,不光行軍打仗厲害,而且還是一位癡情的好男兒呢,登基這般久,后宮里頭就皇后娘娘一個人。”</br> 有人憤懣:“說到這兒,我家婆娘最近沒少跟我鬧,動不動就拿圣上說事兒,說我沒圣上能干也就算了,還沒圣上會討女子歡心。還說這女子找郎君,便要找圣上這樣的,她也不想想,她想的多美呢,人圣上能看得上她?”</br> 趙芯兒納罕不已,沒想到,先前被京城閨秀們嫌棄的莽夫,如今竟成了最熱門的未來夫君人選。</br> 也有人好奇起趙芯兒來:“這位皇后娘娘,也不知何許人也,竟叫咱們圣上這般寵著。”</br> “聽說,皇后娘娘長得極美,這輩子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上一眼。”</br> “哎,你們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不僅長得極美,且武功還極為高強呢,先前朝廷不給派發軍餉,娘娘一個人力戰幾千人,將軍餉給搶到了手,給西北送了去,這才叫圣上打了勝仗的!”</br> 眾人唏噓不已。</br> 方才還在笑話袁子琰的趙芯兒又成了眾人談論的主角。</br> 她站在人群外,此時臉色不僅紅的厲害,還有些見了汗。</br> 袁子琰壞心眼的捏了捏她的小手,眸子里頭帶了點點笑意,戲謔的看著她。</br> 趙芯兒惱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br>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傳來一陣吆喝聲:“讓一讓,讓一讓啊,若是擠著了我家少爺,你們賠的起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