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的秋天應是醉迷人心的,林綏坐在家中,心卻已經飄到了德清縣的莫干山頭,八百米不到的海拔剛剛正好,沒有缺氧的暈眩卻恰好躲開秋老虎,是難得的一塊清涼地。去年的秋天的莫干山還深深地印在林綏的腦海里,初秋的風還來不及把闊葉林吹黃,莫干山還是漫山遍野的綠,像是個天然的大氧吧。
“參差樓閣起高崗,半為煙遮半樹藏,”在舉目是深深林海,低頭是潺潺溪流的山崗間,還錯落著幾幢小別墅,竟還是歐式建筑。這樣偏僻的山里,也保留著歷史的痕跡,一路上不時有著文人墨客留下的文字。近說毛主席在莫干山游玩,留下《七絕·莫干山》;遠說蓋因春秋莫邪和干將在此鑄劍,得名莫干山。
偌大的莫干山蘊藏著的不僅是群山和清泉:登上塔山,至山巔平坦,可觀云海和日出;主峰西側當是怪石角,山石嶙峋,可觀落日夕陽;又有觀日臺,憑欄靜待,眺望旭日東升…林綏不禁開始懷念,懷念起那幾個掖緊被子的夜晚,抬頭隨處可見的星空,也懷念著父母朋友在露臺的暢談言歡。
不過,今年那個時候她沒有去,原因是妹妹林頌跟舅舅一家去了BJ,只跟爸媽一塊去想來無趣,就打消了念頭。如今想想倒是后悔。
林綏永遠不知道,她沒有去是一個多么正確的決定。
那個涼爽的晚上,林曲、陳立揚言要不醉不休,他們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提著啤酒瓶,宣泄著憤懣不平,大唱著青春無悔。本來喝的歡暢淋漓,大吵大鬧也是正常,不知林曲是喝多了還是露出了本性,突然將手中的啤酒瓶猛地摔向地上,“哐當”一聲酒瓶子碎了一地,房間里的人都愣了幾秒,坐在沙發上的江紅更是怒火焚心,如坐針氈,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個身價過億,有頭有臉的人能做出來的事。音響的聲音勉強遮蓋了尷尬,歡鬧聲再一次埋沒了難堪的氣氛。
此時的林曲也許并不自知,臉紅的像關公一般,嗓子已有些沙啞,但依舊擠開人群,沖向點歌臺,一旁站著的是一個KTV服務生,看樣子像是二十來歲的女人,見林曲喝得醉醺醺的又霸道的像個小孩,便與他嬌聲打鬧了起來,輕輕用手掌甩過林曲的胸膛,人擠人的時候,險些摔進林曲的懷里。林曲沒有反抗,也沒有拒絕。
他殊不知,這一切都被江紅盡收眼底,林曲當著她的面與別的女人的拉扯,無異于火上澆油,況且還當著陳立、陳芮的面。江紅鐵青著臉,兩只手攥著沙發邊沿,仿佛要把指甲鉆進去,嘴唇抿著微微顫抖。當晚,兩個人就大吵一架。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你亂甩瓶子就算了,還跟那種女人摟摟抱抱,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江紅歇斯底里起來,嗓音突然變得又尖又細,像聲帶劈了一樣。
“是她自己撲上來了,又不是我。”自知沒道理的林曲此時也不再大聲反駁了,只當是漫不經心地回著,全然不當一回事。男人總是有一套自己的說辭。
……
莫干山之旅就在這樣一場鬧劇里不歡而散,江紅的怒斥聲、林曲無力的辯駁聲,陳立和陳芮的竊竊私語,都在那晚涼爽的微風里飄散,隱入無聲的青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