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時(shí),黎玥書又來叫了沈煨一次。</br> 他似乎調(diào)整好了狀態(tài),看上去和往常沒什么不同。</br> 黎玥書仔細(xì)檢查了一遍,雖然確實(shí)沒什么問題,但還是不放心的讓他喝了包沖劑。</br> 沈聽文倒是疑惑了一下。</br> 爹的身體什么時(shí)候這么脆弱了?</br> 睡覺前,黎玥書擔(dān)心沈煨又感冒,特意給他加了床被子。</br> 夜色正濃,所有人都陷入夢鄉(xiāng)中。</br> 原本已經(jīng)睡下的黎玥書忽然睜開眼,輕手輕腳的下床。</br> 冬季的夜晚比白天還冷,她剛從被窩里出來時(shí),本能打了個寒噤。</br> 她一邊穿衣服,一邊摸了摸沈煨的額頭,又小心的給他拉了拉被子。</br> 隨后,她看了看熟睡的沈聽怡,這才偷偷溜出房間。</br> 在房門關(guān)上的那一刻,原本睡著的沈煨忽然睜開眼。</br> 他悄無聲息的翻身下床,偷偷跟了上去。</br> 黎玥書完全不知道身后跟了個人,借著依稀的月光,小心翼翼的來到趙嬸子家。</br> 她早就查探過趙嬸子家的情況,將提前準(zhǔn)備好的細(xì)線掛在各個角落,隨后從空間拿出準(zhǔn)備好的白布……</br> 沈煨一直藏在暗處。</br> 他知道黎玥書警惕強(qiáng),不敢靠太近,所以并不知道她是從哪兒掏出來的白布,只是詫異她竟然有這么素白的一塊布。</br> 難道家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東西,卻是他不知道的?</br> ……</br> 冬季的夜晚很冷,趙嬸子一個人睡,自然得多蓋一床。</br> 她年輕時(shí)守寡,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娶了親,還沒來得及抱孫子,兒子就被一場大病帶走。</br> 好好的一個家,就剩婆媳二人。</br> 但老天顯然沒想善待他們趙家,幾年前又讓她兒媳……</br> 趙嬸子渾身一抖,攏了攏身上的被子。</br> 好好的,怎么忽然想起那個喪門星了!</br> 趙嬸子趕緊甩開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閉上眼睛睡覺。</br>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感覺到一股涼意。</br> 趙嬸子猛地從夢里驚醒,發(fā)現(xiàn)窗戶竟然沒關(guān),冷風(fēng)正一陣陣的往里吹。</br> “咦,我沒關(guān)窗嗎?”</br> 趙嬸子撐著瞌睡爬起來,拿起角落的木栓,重新把窗戶關(guān)上。</br> 她轉(zhuǎn)身剛要回床上,剛走兩步,身后的窗戶忽然傳來“吱呀”一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br> 趙嬸子渾身僵硬,隱隱有種頭皮發(fā)麻的感覺。</br> 她慢慢轉(zhuǎn)過身,就見原本關(guān)上的窗戶,正在寒風(fēng)中搖晃。</br> 剎那間,趙嬸子只感覺一股涼意爬上后背。</br> “誰……誰在外面?”</br> 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在寂靜的環(huán)境中甚至還有回音。</br> 窗外只有呼呼的風(fēng)聲,以及月光映射出的樹影在搖晃,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錯覺。</br> 趙嬸子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氣抬腳走到窗邊,小心翼翼的伸出頭。</br> 周圍月光有些暗,但確實(shí)什么也沒有。</br> 趙嬸子松了口氣,正準(zhǔn)備關(guān)上窗睡覺。</br> 這時(shí),她額頭上忽然滴下一滴水。</br> 趙嬸子下意識抬頭,瞳孔猛地放大。</br> 只見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人半邊身子掛在房頂,濕漉漉的頭發(fā)正在滴水,昏暗的月光讓人看不清臉,但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卻格外清晰。</br> “啊——”</br> 趙嬸子一聲凄厲的慘叫,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腳并用的往后爬。</br> 她驚恐地瞪大眼睛,只見窗戶的上方,濕漉漉的頭發(fā)正緩緩下移,慢慢露出一個女人的半截身子。</br> 依稀的月光從窗外透進(jìn),讓人看不清那女人的臉,卻能清楚的看到那雙猩紅的眼睛。</br> 趙嬸子渾身顫抖,臉色比那女人身上的衣服還白,“你……你是誰?”</br> “桀桀桀!”</br> 詭異細(xì)碎的聲音忽然從趙嬸子的頭頂傳來,“娘,幾年沒見,你怎么就不認(rèn)識我了呢?”</br> 趙嬸子驚恐的抬頭,卻只看到熟悉的屋頂。</br> 那個女人明明在窗外,聲音為什么是從屋頂傳來的?</br> “娘,這么多年了,你為什么不給我燒紙錢?河水好冷,我好餓啊……”</br> 屋頂再次傳來聲音,確定了剛才不是錯覺。</br> 可這個結(jié)果更讓趙嬸子驚恐,她害怕的往后縮,鞋子掉了也顧不上,“不……我明天就給你燒錢,明天就燒!你別來找我,別來找我!”</br> 窗外的身影繼續(xù)往下滑,忽然落在地上,半天沒動靜。</br> 趙嬸子以為是自己的話有了效果,不由松了口氣。</br> 那個賤皮子,死了都不安生,竟然還想要她燒紙錢,做夢!</br> 她明天就找個高人把她魂魄給滅了!</br> 趙嬸子惡狠狠的想著,正打算起身,一雙慘白的手忽然扒上窗臺。</br> “啊!”</br> 趙嬸子嚇得一屁股坐回地上,手崴了也顧不上痛。</br> “娘,你為什么要污蔑我?你明明知道我是清白的,為什么要污蔑我和人私通!”</br> 伴隨著屋頂陰沉詭異的聲音,那個女人再次出現(xiàn),竟順著窗戶慢慢爬了進(jìn)來。</br> 趙嬸子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沒了,“我沒有……我親眼看到你和隔壁村的男人有說有笑,你一個寡婦,不主動離男人遠(yuǎn)點(diǎn),還接受人家的示好,我只是實(shí)話實(shí)說而已!”</br> 女人的身影已經(jīng)完全爬了進(jìn)來。</br> 她歪著頭,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望著趙嬸子,“你污蔑我,害我不得不投河,以死證明清白。我是自殺的,閻王殿不收我,我被困在河里,好冷好冷……”</br> 女人緩緩抬起手來,慘白的雙手正在滴水,“就是你這張嘴害死了我!閻王爺說了,你的嘴是所有孽障的源頭,除非你管住嘴,以后不再欠下孽障,我就能轉(zhuǎn)世投胎。”</br> “可你這么多年都沒改變,我就只有撕了你的嘴,讓你再也開不了口!”</br> 隨著最后那一聲凄厲的吼叫,女人的身影猛的朝趙嬸子撲過去。</br> “不要啊——”</br> 趙嬸子一聲慘叫,隨后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br> 而那個女人的身影,卻忽然停了下來。</br> 女人撩開頭發(fā),除了血紅色的眼睛,那張臉赫然就是黎玥書。</br> 她踢了踢地上的趙嬸子,見后者沒有任何反應(yīng),不由撇撇嘴。</br> 整天張著嘴亂說,沒想到膽子竟然這么小!</br> 黎玥書扯下身上的白布,目光忽然看到趙嬸子身下有類似于水漬的東西流出。</br> 這是……嚇尿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