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下意識皺眉，雙手扶著輪椅，“我就站在這兒不說話，不會打擾你的。”</br> 黎玥書自然不會將人留下，即便是孫明達，一會兒也是要被她用藥迷暈的。</br> “我檢查時需要用到一些特殊的手段和藥，所以在我治療時，除了病人不能有任何人在場，這是恒德藥館的規矩。”</br> 有時候治療需要用到空間，為了方便，她早早就定下了這個規矩。</br> 周氏之前打算參與黎玥書在村里組織的制藥一事，也特意了解過，自然知道有這個規矩。</br> 但將明達一個人留在這兒，她不放心。</br> 或者說現在的她，對黎玥書還不夠信任。</br> 但切身感受過早已失去直覺的雙腿傳來痛感的孫明達，卻舍不得放棄這么久以來最大的希望，“珊兒，你在外面等我吧，沒事的。”</br> 周氏眉頭緊鎖，可愛的臉頰看上去氣鼓鼓的。</br> 可見孫明達堅持，她也只能同意。</br> 但出去前，她警告的看了黎玥書一眼，隨后叮囑孫明達，“有什么事記得叫我。”</br> 黎玥書無奈，總覺得周氏這張娃娃臉就算表現出再大的敵意，也像是在賣萌。</br> 周氏出去后，黎玥書很快就將孫明達弄暈，帶進空間。</br> 她動作很快，做完檢查就把人帶了出來。</br> 隨后，黎玥書將資料整理好，叫醒了昏睡中的孫明達。</br> 原本在外面等得有些心焦的周氏看到兩人出來，急忙跑過去，緊張的打量著孫明達。</br> 見她這樣子，黎玥書有些無語，“你就這么擔心我吃了他？”</br> 周氏撇撇嘴，沒接話。</br> 她倒不是怕黎玥書吃了明達，只是因為黎玥書在村里的風評，是個心思歹毒、手段狠辣的女人。</br> 雖說他們家跟黎玥書沒有利益糾葛，但他們家是沈老三家最大的名聲污點。</br> 黎玥書要是因此怨恨，他們恐怕也是防不勝防。</br> 黎玥書也沒在意，將輪椅交還給周氏，“我檢查過了，孫大哥的腿能治，但前提是他手術后必須每天都要進行康復訓練。”</br> 她正了正臉色，“這個最看重一個人的毅力，要是沒堅持下來，那之前的所有功夫就全白費了。”</br> 孫明達和周氏愣了愣，似乎還沒從她說的那句“能治”中回過神來。</br> 良久，周氏蹙眉開口：“這個……難治嗎？”</br> 黎玥書搖搖頭，大概猜到她想問什么，直接說道：“不難，但會遭很多罪。”</br> 她看了看孫明達的腿，“孫大哥的腿傷了一年多，骨頭已經錯位，想重新站起來，就得把錯位的骨頭掰正，甚至有些骨頭可能得敲碎重新長。”</br> “換句話說，就是把現在的腿敲斷，再用正確的順序固定，讓它重新長好。而這個過程，才是最艱難的。”</br> 即便她空間里有麻藥，事后骨頭重新長出來的痛也是沒辦法一直依靠藥物緩解的。</br> 加上后期康復訓練需要大量時間，這才是最考驗耐性的。</br> 孫明達夫婦都愣住了。</br> 他們從沒聽說過將骨頭敲碎來治腿的方法。骨頭都碎了，腿不是徹底廢了嘛！</br> 周氏正要質疑，一個聲音忽然響起，“骨頭碎了還能長？”</br> 幾人回頭，就見陳大夫一臉驚訝的走過來，身后還跟著滿頭大汗的沈煨。</br> 黎玥書詫異，連忙走過去拉著沈煨，順手從懷里拿出手帕替他擦汗，“你這是跑去干什么了，天兒這么冷還流這么多汗？”</br> 沈煨嘿嘿一笑，獻寶似的把伸在懷里的手拿出來，就見一個小小的油紙包被他捧在手里。</br> 沈煨小心翼翼的打開，露出里面幾個五顏六色的小糕點。</br> 他傻笑著看著黎玥書，“這是阿書想吃的花糕！”</br> 看著面前還在冒著熱氣的糕點，黎玥書愣住了。</br> 她今日來的路上嘴饞，順口提了一句想吃城門口的花糕，他竟然都記得？</br> 難怪她今天上午一直沒看到沈煨的蹤影。</br> 黎玥書心中微暖，從他手上接過糕點，“謝謝。”</br> 這兩個字她說得很真誠，溫和的笑容仿佛要融化這個寒冷的冬季一樣。</br> 沈煨眼底閃過一抹心虛。</br> 他今日出門其實是去吩咐柴陽一些事，只是在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家糕點鋪，想到來時黎玥書說的話，才轉道去城門買的花糕。</br> 黎玥書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拿了一塊糕點放嘴里。</br> 香甜軟糯，似乎比她之前吃的要更美味些。</br> 陳大夫雖然很高興看到著夫妻倆恩愛的樣子，但他現在更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br> “玥書，你剛才說孫明達的腿能治，骨頭碎了也能重新長，是真的假的？”</br> 孫明達的腿他算是第一個接手的大夫，他很清楚是什么樣子，根本沒有治好的可能，玥書卻說她能治。</br> 他知道玥書是不可能說謊的，難道她不僅能換肺救人，還能讓骨頭重長？</br> 這……這不說傳說中的活死人、肉白骨嘛！</br> 認識陳大夫這么久，黎玥書對他也算了解，連忙咽下嘴里的糕點，說道：“只要人活著，骨頭都是能再長的，只是要用對方法，才不會讓骨頭長歪。”</br> 這里面涉及很多現代人體學，她沒辦法三言兩語說清楚，只能簡單說個大概：“如果孫大哥要做手術的話，大概三四個月就能恢復，但后期的康復訓練不能停，就算以后徹底站起來了，腿也會比以前更脆弱。”</br> 陳大夫有些激動，“這……手術的時候，我能看嗎？”</br> 上次莫母換肺手術他沒能看到，心里一直都很遺憾。</br> 所以明知道黎玥書早就定下了規矩，但還是忍不住問道。</br> 黎玥書猶豫了一下。</br>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適應，她一直試圖在外面構建一個合格的手術室，能擺脫每次做手術都進空間的限制，也能降低空間被發現的風險。</br> 這次手術倒是個機會，不過……</br> 黎玥書看向孫明達夫婦，“可以是可以，但還得看他們的意愿。”</br> “我愿意的！”孫明達想也沒想就直接答應了，眼底的希冀就像是冬日最刺眼的那一束光。</br> 周氏也有些激動，但她更多的是擔心，“這個什么手術，有風險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