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在空中綻放后，有瞬間的寂靜。</br> 也正是這一瞬間，沈煨的聲音清楚的飄進黎玥書的耳朵。</br> 她下意識轉過頭，正好對上那雙深邃好看的眼眸。</br> 黎玥書愣了愣，疑惑問道：“你剛才在叫我嗎？”</br> 沈煨輕輕抿了抿唇，點點頭，“阿書，新年快樂。”</br> 黎玥書怔怔的看著他，心跳似乎快了幾分。</br> 她嘴角微勾，眼底似有萬千星辰在閃爍，“沈煨，新年快樂。”</br> ……</br> 放過煙花，夜也深了，黎玥書便招呼著孩子們睡覺。</br> 但當所有人都睡下后，黎玥書卻悄悄爬起來，從柜子里翻出一堆軟軟的東西。</br> 沈煨抱著阿遇，似乎正在做著什么美夢，嘴角還帶著笑。</br> 黎玥書將東西放到床頭，隨后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br> 當房門關上，原本熟睡的沈煨忽然睜開眼。</br> 借著零星的月色，他一眼就看出床頭上放著的是什么。</br> 那是一大一小兩套新衣，看尺寸，剛好是他和阿遇的。</br> 沈煨摸著棉衣，明明質地完全比不上他曾穿過的任何一件衣服，卻莫名覺得手下的觸感說不出的柔軟。</br> 黎玥書輕手輕腳的從房間出來，將剩下的衣服偷偷放在每個人的床頭。</br> 這是她一早就給大家準備的驚喜，也是新年的第一份禮物。</br> ……</br> 當第一縷陽光沖破黑暗，沉寂的村子再次熱鬧起來，人們見面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恭賀新春。</br> 沈嗔像往常一樣早早醒來，剛伸了個懶腰，手臂忽然碰到一個柔軟的東西。</br> 他疑惑的抬頭，就見一套嶄新明亮的衣服就放在自己枕頭邊。</br> 除了他，其他人也有。</br> 沈嗔疑惑的伸手拿起了衣服，正好看到袖口上繡著的自己的名字。</br> 他心頭一動，搖了搖身邊的沈貪，“你看這……”</br> 沈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看到嶄新的棉衣，以及自己床邊那件衣服袖口上的名字時，也愣住了。</br> 不過瞬間，兩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兒。</br> 自從來到這個家，他們的吃穿用度都是夫人在開銷，如今過年，夫人竟還為他們準備了新衣。</br> 遇上這樣的夫人，他們即便是一輩子當牛做馬也愿意！</br> 同樣的驚喜，也在其他房間中出現，連劉老漢夫婦都有。</br> 當眾人穿著新衣出來，看到其他人也穿著新衣時，意外的同時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br> 每個人的衣服都不一樣，但一些細節又是相同的，一看便是有關聯。</br> 直到很多年后，大家即便穿著更新更奢華的衣服，這件早已不合身的新衣卻依舊被他們好好的保存在衣柜里。</br> 但那都是后話了，此刻的眾人正開心的圍在一起吃湯圓。</br> “我包了幾個紅豆餡，誰要是吃到了，就證明今年誰的運氣最好！”</br> 聽到黎玥書的話，孩子們眼睛一亮，特別是沈知遇，努力的張大嘴巴，一口一個。</br> “娘，我吃到了！”沈聽怡忽然舉起筷子上咬了一半的湯圓，小臉紅撲撲的。</br> 黎玥書一臉驚喜，“呀，那阿怡今年的運氣一定很好。”</br> “娘，阿遇也吃到了。”沈知遇晃了晃自己的小手，指著張大的嘴，“這是甜的。”</br> 黎玥書寵溺的摸摸她的頭，“看來咱們阿遇也是個小幸運星。”</br> 這時，衛靈也忽然舉起手來，“夫人，靈兒也吃到了！”</br> “還有我，夫人你看！”沈欲舉起自己的碗，頭上的小辮子還隨著她的動作晃了晃。</br> “我這里也有。”</br> “我也是。”</br> “還有我。”</br> ……</br> 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吃到了紅豆餡，除了黎玥書。</br> 這一刻，眾人全都將視線落在她面前的碗里。</br> 黎玥書心領神會，用筷子戳了戳，第三下就戳到了紅豆餡。</br> 她一臉驚喜的表情，“我也有呢！看來咱們今年都是幸運兒，以后的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br> “都是幸運兒！越來越好！”沈知遇興奮的拍著手，嘴里還包著甜甜的紅豆餡。</br> 黎玥書趕緊拉著他的手，“嘴里有東西不能大聲說話，小心嗆著。”</br> 眾人都開心的吃著早飯，但心里其實都清楚。</br> 每個人都吃到紅豆餡，絕不是巧合。</br> 吃過飯，黎玥書還把孩子們全叫過來，挨著發紅包，“祝孩子們年年如意，歲歲平安。”</br> 說話間，她連沈煨也沒落下。</br> 看著手上方方正正的紅包，沈煨有些哭笑不得。</br> 沒想到自己一把年紀了，竟然還能收到紅包，即便是幼時也沒這待遇。</br> 沈煨嘴角勾了勾，將紅包揣進了懷里。</br> 暗中看到這一幕的柴陽星河都愣了一下。</br> “我沒看錯的話，主子剛才那個笑應該不是裝的吧？”星河摸了摸凍紅的鼻子，問道。</br> 雖然這段時間經常看到主子不同于往日威嚴的癡傻模樣，但剛才那一下明顯跟平日的裝傻不同。</br> 柴陽沒接話，但眸光卻深了深。</br> 主子……和以前似乎不太一樣了。</br> 見他不理自己，星河撇了撇嘴，深深嘆了口氣。</br> “咱倆都不在，不知道重州的兄弟想咱們有沒有。”</br> 柴陽側目看了他一眼，頗有些嫌棄的往旁邊挪了挪。</br> 而星河毫無所察，還在感慨：“沒有我在的新年，府上想必也很冷清。”</br> ……</br> 春節闔家團圓，人人都該欣喜愉悅，但對有的人來說，這卻不是個好日子。</br> “嘭！”</br> 沈旺一把將筷子砸桌上，“大過年的，連個肉沫都看不到，還過什么年！”</br> 沈母臉色也不太好，“都怪那個毒婦！大半夜不睡覺，還放什么煙花，怎么就不炸死她！”</br> “擾人清夢，不得好死！她還想開酒樓，就等著賠死吧！”</br> 沈成才從始至終都沒開口，認認真真的吃飯，即便吃的是糠，也把碗舔了個干凈。</br> 吃飽后，他看也沒看還在咒罵的母子倆，直接離開了。</br> 暗地里咒罵，都是沒用的表現。</br> 既然沒能力扳倒那家人，還不如先想想怎么把自己養活！</br> 沈成才背著以前留下來的筆墨，打算去鎮上看看有沒有新的抄書的活兒。</br> 他剛走出村口，一個身影不知從哪兒竄出來，忽然擋在他面前。</br> “你站住！等了兩天，你總算舍得出門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