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氏說定后,黎玥書便打算找機會再跟劉老漢夫婦提這事兒。</br> 因為兩家離得近,這次她并沒有帶沈煨。</br> 沈煨也沒鬧,見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就趁著所有人不注意去了后山。</br> 星河早就等在了那兒。</br> “主子,屬下已經查清楚了。”</br> 星河知道他出來的時間不多,直奔主題,“屬下查到背后給沈成才出主意的,是李府的人,他們不敢明目張膽的接近黎玥書,就將主意打到了沈成才身上。”</br> 沈煨瞇了瞇眼睛,氣勢微冷。</br> 又是李府?</br> “此事暫時不要打草驚蛇。”沈煨頓了頓,轉而問道,“重州現在情況如何?”</br> 別說沈成才一個八歲的孩子,就是整個沈家的人一起找事兒,他也相信黎玥書能解決得了。</br> 只是背后的李府,她如果不提防著點兒,倒是有可能會吃虧。</br> 沈煨想著找機會提醒一下,便沒有多關注這件事。</br> 星河正了臉色,將重州傳來的消息一一稟告:“那些人還在到處尋找主子的蹤跡,柴陽做了安排,他們查到的都是假消息。”</br> “但那些人在調查主子蹤跡的時候,也把手伸向了護淵軍。”</br> 話音落下,星河明顯感覺周圍的氣息冷了下來。</br> 護淵軍是在主子十歲時,皇上欽點跟著主子上戰場的。從一個兩三百人的營,發展成如今的八十六萬大軍。</br> 天下人都知道,但凡敢打護淵軍主意的人,如今都見了閻王!</br> 沈煨目光如墨。</br> 八十六萬護淵軍,混進來一些細作很正常,但如果只是這樣,星河不會特意跟他稟告。</br> 在一陣沉默后,沈煨忽然開口:“盯著安插進來的那些人,必要的時候,可以暗中放任一下。”</br> 星河愣住,震驚的抬頭看向沈煨。</br> 主子一向視護淵軍為自己的逆鱗,怎么還會放任那些人?</br> 星河滿心疑惑,但看自家主子冰冷的神情,到嘴的話咽了下去。</br> ……</br> 話分兩頭。</br> 黎玥書到劉老漢家時,發現他們家大門敞開,里面傳來鬧哄哄的聲音。</br> “劉家姐姐,你就幫我們說說情吧!制一斤藥材就是十文,十斤就是一百文了,就是城里也沒這樣的好事!”</br> “是啊,咱們都是一個村的,你賺了這么多好處,總得幫幫我們吧!”</br> “沈老三家的不是對你一向尊敬嘛?你用長輩的身份勸勸,咱們大家都會記你好的。”</br> ……</br> 黎玥書站在門口,就見好幾個村里的婦人圍著劉嬸,一人一句的勸說著。</br> 劉嬸表情有些為難,“這是人家玥書自己的事兒,我怎么能插手!何況她早就托里正在村里問過,是你們自己不愿參加的。”</br> “我們不是被沈家那婆子騙了嘛!”其中一個婦人搶先開口,“你不過就是說幾句好話,最后要不要我們參加,還不是沈老三家的決定,怎么這點兒小忙你都不愿意幫!”</br> 另一個婦人立馬幫腔:“你不會是擔心我們搶了你的活計,故意不幫我們吧?咱們好歹一個村這么多年,你這也太自私了。”</br> 此話一出,眾人看著劉嬸的眼色瞬間不對勁了。</br> 饒是劉嬸再好的脾氣,這個時候也忍不住變了臉色。</br> 她臉頰瞬間因憤怒變紅,怒視著剛才說話的人就要開口。</br> 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來:“有句話你們倒是說對了。”</br> 眾人下意識回頭,就見黎玥書一臉笑容的走進來,但那雙眼睛卻冷得令人心顫。</br> 幾個婦人下意識往旁邊退開,一時不敢去看黎玥書的眼睛。</br> 看看沈家如今的下場,就知道黎玥書的手段了。</br> “玥書。”</br> 劉嬸連忙走過去,下意識松了口氣。</br> 她一個人,還真不知道怎么應付她們。</br> 黎玥書抬腳走進來,臉上的笑容從始至終都沒變過,但只有看到劉嬸時,她眼神才沒那么冷。</br> 黎玥書直接看向剛才說話的那個婦人,“要不要你們參加,確實是我說了才算。但你既然知道這一點,為何不直接來找我?”</br> 被她盯著的那個婦人后背一涼,根本不敢抬頭。</br> 黎玥書的眼睛一一掃過那些人,凡是被她盯上的,全都低下頭,絲毫沒有剛才逼迫劉嬸時的架勢。</br> 見此,劉嬸心里雖然解氣,但還是開口打破沉默,“玥書,這事兒你有什么打算?”</br> 到底是一個村的,撕破臉對誰都沒好處。</br> 況且,早點把這件事說清楚,她們也不會再來煩自己了。</br> 黎玥書明白她的意思,但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那些緊張局促的婦人。</br> 良久,她終于開口:“大家都是一個村的,用你們其實比我去外面重新找人要方便很多,只是……”</br> 她頓了頓,故意吊起眾人的情緒。</br> “只是畢竟你們食言了一次,這規矩自然得改一改。”</br> “怎么改,你說!”一個婦人率先開口,“只要讓我們參與制藥,怎么改都可以!”</br> 黎玥書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我打算在村里辦一個制藥廠,想在制藥廠里做活的,必須去里正那兒寫文書,最少做滿一年,就算要離開,也得提前一個月申請,否則當月的工錢一文不發。”</br> “在制藥廠做活的人,我每月發七十文的基礎工錢,但前提是必須處理好十斤藥材,差一斤,就以十文每斤的價格從基礎工錢里扣。”</br> “如果每月處理的藥材超過十斤,就以每斤八文的價格算。最后能拿多少,就看自己的本事。”</br> 黎玥書言簡意賅,但價格卻比之前少了不少。</br> 之前她是按臨時工價格算的,但現在她計劃開制藥廠,自然得有長工。</br> 這個世界沒有機器,所有步驟都是人工,耗費的體力也大,一個人每月不可能處理上百斤。</br> 所以看上去比之前少了每斤兩三文的價格,實際上每月的差距并不大。</br> 成了制藥廠員工,她會逢年過節就發獎金,每年還有年終獎,最后的總收入絕對比之前的算法多。</br> 只是她并沒有將這些福利說出來。</br> 村里人放過她一次鴿子,她還沒那么寬宏大量,直接給所有人一次機會。</br> 因此,聽到她的條件,幾人的表情都變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