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他這是怎么了?上吐下瀉的,還發高燒,今日家里孩子要參加府試,可耽擱不得!”</br> 黎玥書抬腳走進去,就見莫母焦急的拉著大夫,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一樣。</br> 加上床上難受得翻滾的沈煨時不時傳出哼唧聲,場面看上去倒是有幾分嚇人。</br> 大夫眉頭緊鎖,“你們像是吃了壞東西,我先開副退燒的方子,把燒退了再看情況。”</br> 黎玥書走過去,高聲說道:“勞煩大夫開五服退燒和止瀉的藥。我自己也是大夫,這兩日我們五人在街上吃了不少東西,應該是吃壞了肚子。”</br> 她特意提了人數,又找了個借口阻止大夫要去看沈易旻和莫斂的意思,讓莫母將人送出去了。</br> 大夫一走,原本躺在床上滿臉痛苦的沈煨一躍而起,興奮的跑到黎玥書身邊,“阿書,我剛才表現得好不好?”</br> 黎玥書失笑,伸手替他擦掉額頭上的水珠,“好,差點兒把我都騙過去了。”</br> 沈煨歪著頭,輕輕一笑,“阿書別擔心,我身體好著呢,不會有事的!”</br> 黎玥書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br> 莫母送完大夫,進來后就將門關上了。</br> 她壓低聲音,臉上絲毫不見剛才的焦急,“夫人,查清下手的人是誰了嗎?”</br> 黎玥書正了臉色,點點頭,“是李府。”</br> 莫母詫異,“李府?沈燦的事兒不是已經解決了嗎?”</br> 沈煨眸光微沉。</br> 果然是李府!</br> 李府背后的人是蘭貴妃,而蘭貴妃又是二皇子秦燁承的母妃。</br> 如果李府懷疑黎玥書是徐老的人,會想辦法調查黎玥書也不奇怪,但他們竟然敢對沈易旻下手。</br> 想到秦燁承,想到當年喪命的三千護淵軍,沈煨眼底的殺意一閃而過。</br> 黎玥書并沒有注意到身側的人,沉聲道:“莫姨,明日你去醫館拿了藥,然后就這樣做……”</br> 聽著她的計劃,沈煨心里竟沒有絲毫意外。</br> 這女人,果然是睚眥必報的性子!</br> ……</br> 次日一早,莫母就帶著虛弱難受的神態去醫館抓藥,回來后叮囑店小二做幾道清淡的小菜端上樓。</br> 這個店小二,正是之前她查到的,在他們飯菜里動手腳的人。</br> 隨后,本該上樓的莫母卻趁著沒人注意,直接溜進后廚躲起來。</br> 也不知等了多久,她終于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支開所有人,從懷里掏出一個紙包,輕輕撒在一個裝滿飯菜的托盤上。</br> 莫母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個店小二身后,忽然從他手上搶過紙包,“你在干什么!”</br>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店小二完全沒反應過來,臉色都嚇白了。</br> “好啊,要不是我來廚房煎藥,還不知道這么大一家店,竟敢在客人飯菜里下毒,還有沒有王法了!”莫母一臉憤怒,“來人啊,大家快來看啊,這家黑店光天化日之下就往客人的飯菜里下毒,大家快來看啊!”</br> 莫母有備而來,一邊大喊,一邊端起被下了藥的托盤往外跑。</br> 等店小二反應過來時,就只能看到她邊跑邊喊的背影。</br> ……</br> 因為時辰早,住店的客人大都還在客棧里,聽到這么大的動靜自然全跑了出來,黎玥書也在其中。</br> 她站在二樓的欄桿前,正好看到莫母拿著證物,義憤填膺的跟大家講述自己看到的事兒。</br> 黎玥書交給她的任務,就是讓她拿了藥回來后,吩咐店小二準備飯菜。</br> 李府的人下個藥這么謹慎,若是因他們錯過了府試就停止,必定會引起懷疑。</br> 果然,那店小二繼續在飯菜里動手腳,正好能被莫母抓現行。</br> 面對眾多客人的指責和掌柜的逼問,店小二終于扛不住,將李府收買他的事說了出來。</br> “原來是李府!”莫母一臉震驚,“他們太過分了,陷害我家夫人還不夠,竟然還想毀了兩個孩子的前途!”</br> 她的話瞬間勾起周圍人的好奇心,紛紛詢問她發生了什么事。</br> 莫母也沒隱瞞,義憤填膺的將李府敲詐沈燦三十兩銀子,又買通前任知府抓捕黎玥書的事兒聲情并茂的說了一遍。</br> 只是對于徐老和現任知府做的事,她適當的選擇了隱瞞。</br> 樓上,黎玥書聽著莫母的話,輕輕挑了挑眉。</br> 她交代莫母將李府買通店小二下藥的事捅出來,卻沒想到她竟然直接把李府也拉下了水。</br> 看來她之前把莫母當吉祥物養在家里,倒是屈才浪費了。</br> 最終,客棧的鬧劇以掌柜的解雇店小二,并免了黎玥書一行人這幾天所有吃住花費而結束。</br> 見此,暗中盯著的人趕緊跑回李府,匯報情況。</br> 得知店小二被抓現行,還把自己供了出來,李員外的臉瞬間黑下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東西!”</br> 匯報消息的人將頭低得更低,連氣都不敢喘大聲了。</br> 但李員外并沒有發火,只是一聲冷笑,“算了,反正已經錯過府試,這事兒也不算沒辦成。繼續盯著那個女人,有什么情況再來匯報。”</br> 李員外覺得,如果那個女人的孩子參加不了府試,就必定會去找徐老幫忙,自己或許就能從中查到點什么。</br> 只要目的達成,就算外人都知道是他吩咐人下的藥,他不承認也沒人能奈何得了。</br> 可令李員外沒想到的是,考試結束當天,下人就再次匯報,說黎玥書竟然去考場接人了。</br> “你說什么?!”</br> 李員外猛地起身,茶杯里的熱茶濺到手上,他也絲毫顧不上。</br> 匯報消息的人立馬跪下,戰戰兢兢的回答:“回……回老爺,那個女人騙了我們,他們根本沒吃那些飯菜,那兩個小孩已經考完……”</br> 話未說完,一個茶杯猛地朝他砸過來。</br> “哐!”</br> 茶杯精準的砸在他額頭上,瞬間就有鮮血流出來,但他絲毫不敢躲。</br> “廢物!”李員外滿臉怒容,看上去本就刻薄的臉顯得有些嚇人。</br> 聽到動靜的李管家趕緊從外面進來,“老爺消消氣。”</br> 說著,他踢了腳跪在地上的人,“還不趕緊滾出去!”</br> 那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跑出去。</br> 李管家將門關上,這才小心翼翼的湊到李員外身邊,“老爺,恐怕那個黎玥書已經知道是咱們動的手,既然撕破了臉,那咱們的手段也不用再藏著掖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