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不懷疑她了嗎?”星河一臉震驚,“那女人身上迷霧重重,咱們一點線索都查不到,若她是重州那些人……”</br> “他們沒這個本事?!鄙蜢泻鋈婚_口打斷他,語氣充滿肯定。</br> 柴陽第一次在自家主子臉上看到這種似自豪、似疑惑、似堅定的神情。</br> 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主子可是知道什么?”</br> 自跟著主子后,柴陽從不會對他的命令有好奇心,這還是他第一次想知道發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兒。</br> 沈煨斂眸,神情間是讓人看不懂的深沉,“重州……應該說整個天下都沒人有本事,能將她收入麾下?!?lt;/br> 以她的本事,沒人會蠢到大才小用的讓她用這種方式來當細作。</br> 柴陽星河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卻完全不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br> 星河向來有問題就問:“那個黎玥書有何本事,竟能得到主子這般稱贊?”</br> 沈煨今日心情不錯,雖不知為何心情好,但他很有耐心的解釋道:“可還記得她上次救阿旻用的暗器?若她想用那個來殺我,我或許根本躲不了。”</br> 此話一出,柴陽星河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br> 主子的武功在天下也難逢敵手,在戰場十幾年磨練的本能,也足以讓他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躲過危險。</br> 若主子都躲不了,那暗器的速度得多快??!</br> 在震驚的同時,柴陽也注意到自家主子眼底隱隱閃爍的亮光,心頭不由跳了跳。</br> 在他的記憶里,主子從不會對任何人有過多的好奇和在意,更別說是個女人。</br> 自當年那件事后,即便是他與星河都沒辦法太過靠近主子,可他卻不止一次的看到那個叫黎玥書的女人緊挨主子站著,甚至還能拉他的手。</br> 若依主子所言,那女人不是細作,這對主子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br> 此刻的柴陽并不知道自家主子連腦袋都被某人摸習慣了,心中暗暗有了決定。</br> 他抬起頭,主動問道:“主子,你是不是想將那個黎玥書收入麾下?”</br> 沈煨神色微怔。</br> 收入麾下?</br> 沒錯!</br> 那女人有此等本事,若能收為己用,一人便可抵千軍。</br> 何況孩子們現在都很依賴她,特別是阿遇,每天從學院回來看不到她,都要鬧騰半天。</br> 她又是“沈煨”的妻子,就應該留在孩子們的身邊!</br> 這么一想,沈煨當即便決定回去跟黎玥書好好談談。</br> 自己是為了孩子們著想,又對她有了惜才之心,所以才想把她留下的!</br> 沈煨心底默默對自己就說了一句,像是在說服什么。</br> 可當他重新回來時,屋子里已經沒了其他人,黎玥書已經閉著眼睛躺在床上休息了。</br> 沈煨不自覺的放輕腳步,慢慢走到床邊。</br> 黎玥書似乎已經睡著,胸膛隨著均勻綿長的呼吸上下起伏著。</br> 大概因為流了很多血的緣故,她臉色有些蒼白,看上去十分脆弱。</br> 這樣一個嬌小瘦弱的人,竟獨自撐起了一個十幾人的家。</br> 不知為何,沈煨腦海里情不自禁的想起她平日里忙碌的身影。</br> 在藥館、在酒樓、在制藥廠,甚至是在家里,她似乎一刻都停不下來。</br> 沒人想要一直忙碌,她也會有累得趴在床上,讓阿怡給她捏肩捶背的時候。</br> 可即便再累,阿旻他們散學歸來時,她依舊會親自下廚,給大家做新奇美味的晚飯。</br> 她……</br> 下一刻,原本雙眸緊閉的人忽然睜開眼。</br> 四目相對的瞬間,沈煨飄遠的思緒被拉了回來。</br> 他還沒來得及細想,臉上就本能掛上微笑,“阿書,是我吵著你睡覺了么?”</br> 黎玥書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找我有事嗎?”</br> 他一進門自己就感覺到了,只是沒睜開眼睛而已。</br> 但沒想到他站在床邊盯著自己看了半天都沒動靜,她只能睜開眼了。</br> 沈煨薄唇輕抿,點了點頭,“有。”</br> 黎玥書仰躺在床上,加上沈煨本就長得高,給她一種幾乎快高出天際的感覺。</br> 這樣一對比,便顯得她格外脆弱嬌小。</br> 黎玥書撇了撇嘴,想坐起來。</br> 但她本能一撐,手掌的傷口就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br> 沈煨下意識跨步上前,小心的避開她手上的手臂,將人扶了起來。</br> 黎玥書有些不自在,穩住身形后就趕緊將他推開,“你找我有什么事兒?”</br> 她雖和沈煨同床共枕過,但那時候她只當他是個孩子,哪想到這家伙竟然是裝的!</br> 想到這兒,黎玥書那一絲不自在便被怒意替代。</br> 若是以往,沈煨必定能察覺到她的情緒,但此刻他心里只想著自己該怎么開口,自然沒注意到黎玥書的不對。</br> 見他半天不開口,黎玥書微微蹙眉,“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跟我說?”</br>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緊張和期待。</br> 他若是跟自己坦白,告訴她,他是有苦衷的,她或許可以諒解。</br> 不知是不是看出她眼底的情緒,沈煨下意識張嘴,“我……”</br> “夫人,你醒了!”莫母驚喜的聲音忽然響起。</br> 屋里的兩人下意識回頭,就見莫母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藥走進來,“我給你熬了藥,是白公子寫的方子,據說對你的傷有好處?!?lt;/br> 沈煨蹙眉,第一次覺得莫母是個沒眼力見兒的。</br> 莫母絲毫沒察覺身側埋怨的眼神,趕緊將藥遞了過去,“我用涼水鎮了一會兒,不燙人,夫人快趁熱喝?!?lt;/br> 看著面前黑黝黝的湯藥,黎玥書下意識往里面縮了縮,瞬間把沈煨的事兒拋之腦后。</br> 不管是中藥還是西藥,只要是吃藥,她都很痛苦。</br> 她身體一向很好,幾乎從不生病,生病也是多喝熱水,抗兩天就過去了。</br> 看著她閃躲的樣子,沈煨和莫母都愣住了。</br> 她這是……害怕吃藥?</br> 大概是兩人的視線太明顯,黎玥書抬頭看著他們,有些尷尬。</br> 她摸了摸鼻子,“那個……我上過藥,還打了針,不用吃藥了?!?lt;/br> “打針?”莫母一臉茫然,“是針灸嗎?”</br> 黎玥書眼角一抽,“……差不多吧,反正這藥吃不吃都沒關系,不影響的。”</br> 看著她閃躲的模樣,沈煨嘴角情不自禁的勾了勾,“但吃了藥好得更快,這不是阿書說的么?”</br> 黎玥書下意識抬頭懟回去:“我什么時候說過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