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此話何意?”沈易旻緊張的往前走了兩步,“莫兄可是出了什么事?”</br> 夫子知道他們倆平常關系好,也沒隱瞞,“莫斂母親病重,已經好幾日沒來學院了。”</br> 夫子滿臉可惜,“這孩子也是可憐,父親去得早,留下體弱的母親把他拉扯大。他平日除了在學院求學,就是替人寫字賺錢,幾乎沒休息過。”</br> “還有沈易旻,也經常出去寫字賺錢,除了要養弟弟妹妹,還有一個心思歹毒的后……”</br> “夫子!”</br> 見他越說越不對勁,沈易旻連忙出聲打斷他,“多謝夫子相告,學生這就去看看莫兄。”</br> 黎玥書:“……”</br> 這夫子看上去也沒到老糊涂的年紀,怎么眼神一點兒都不好。</br> 黎玥書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卻絲毫不顯,禮貌的同夫子打招呼后,就離開了。</br> 夫子還愣了一會兒,等人走遠才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br> 完犢子,他竟然當著人家的面說人家心思歹毒!</br> ……</br> 黎玥書壓根沒把夫子的話放心上,而是在想著那個莫斂。</br> 這個人,不會就是她想的那個莫斂吧?</br> 黎玥書心中疑惑,看了眼身邊一臉擔憂的沈易旻,問道:“阿旻,你和這個莫斂的關系很好嗎?”</br> 沈易旻心里擔憂著莫斂,但還是回答著她的話,“我們時常一起替人抄書賺錢,在學院里,他是我唯一的朋友。”</br> 黎玥書恍然大悟。</br> 破案了,這個莫斂真的是未來的首輔大人!</br> 原書中,莫斂本是寒門學子,機緣巧合下被當朝太傅徐行收為弟子,在朝堂上過關斬將,一路爬上首輔之位。</br> 莫斂多年前受過女主幫助,后來也因此成了太子,也就是書中男主的得力助手。</br> 在扳倒沈易旻這個大宦官的道路上,莫斂可以說是不可或缺的存在。</br> 但在沈易旻死后,也只有他頂著流言蜚語替他收尸。</br> 對此,書中只解釋了一句,說二人多年前是同窗好友。</br> 黎玥書想起那日見到的莫斂,不由咂咂嘴。</br> 沒想到未來的首輔大人,現在竟然只是個白凈柔弱的小少年。</br> 思索間,幾人來到一個破敗的巷子里,沈易旻走在最前面,顯然來過不止一次。</br> 還沒走近,就見那日報信的少年正死死抓著一個男人的衣袖,洗得發白的衣服看上去臟亂不堪。</br> 男人抽出自己的袖子,表情有些不耐煩,“莫斂,我讓你們娘倆白住半個月,也算仁至義盡了。我是要靠出租這房子養家糊口的,你就算跪下來求我也沒辦法!”</br> 莫斂臉色蒼白,身形晃了晃,膝蓋竟真的彎了下去。</br> 在他即將跪下的那一刻,身旁忽然伸出一只手,將他穩穩接住。</br> 莫斂下意識抬頭,就見一個相貌傾城,但暗沉的皮膚蓋住了這份美貌的女子站在身邊。</br> 明明是瘦弱得一陣風都能吹倒的身形,卻像一座山,撐起了他搖搖欲墜的身體。</br> 黎玥書從袖子里掏出幾兩碎銀遞過去,“這些夠房租了嗎?”</br> 男人伸手接住,連連點頭,“夠了夠了。”</br> 拿了銀子,他也沒什么好說的,自然離開了。</br> 莫斂愣了半天,似乎還沒從剛才的事情中反應過來。</br> 沈易旻走過去,擔憂的看著他,“莫兄,你沒事吧?”</br> 莫斂這才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眼熟的幾人,大概猜到他們的身份。</br> 他退到一旁,朝著黎玥書拱手一拜,“多謝夫人出手相助,莫斂定會盡快湊齊銀子,還予夫人。”</br> 黎玥書倒不在意這點銀子,只是見莫斂的樣子,分明是不還不行的。</br> 也對,作為未來的首輔,他身上必定有自己的傲骨。</br> 思及此,黎玥書淡淡一笑,“銀子的事不急,我們今日來是為了感激你當初報信的事。”</br> 她招招手,沈煨立馬乖巧的抱著布匹和糕點走過來,二話不說就把東西塞莫斂懷里。</br> 莫斂一臉懵。</br> 黎玥書:“……”</br> 這家伙干事還真是……</br> 沈易旻率先開口打破沉默,“莫兄,我聽夫子說你母親病了,可有大礙?”</br> 提到這個,莫斂神色暗淡下去,“我跑了好幾個城鎮,什么藥都吃過,可所有大夫都說……時日無多。”</br> 說到最后四個字時,他聲音都顫抖著。</br> 氣氛霎時凝重下來。</br> 看著莫斂低沉的臉色,黎玥書心頭不忍,“你若信得過,不如讓我試試?”</br> 莫斂詫異抬頭,“夫人會醫?”</br> 黎玥書倒沒有給肯定答案,“我得先看看情況。”</br> 大概是死馬當活馬醫了,莫斂也不知怎么的就把人帶進屋。</br> 屋子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凈,看得出住在這兒的人是在認真生活著。</br> 不遠處,一個瘦得只剩骨架,臉色灰青的婦人躺在床上,身上蓋著滿是補丁的被子,要不是微弱起伏的胸膛,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br> 黎玥書也沒廢話,直接走上前開始檢查。</br> 大致的了解情況后,她的眉頭深深皺起。</br> 黎玥書轉頭看了看身后一大堆人,“你們先出去,我給她做個詳細檢查。”</br> 莫斂心都提了起來,想問什么,卻被沈煨拉出去。</br> 對于黎玥書的話,他向來是最遵守的那個。</br> 關上門,黎玥書帶著昏睡中的莫母進了空間。</br> 屋外,所有人都在焦急的等著,莫斂甚至抱著布匹和糕點都忘了放下。</br>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終于打開,黎玥書神色凝重地走出來。</br> 莫斂第一個沖上去,滿臉希冀的看著她,“夫人,我娘她……”</br> 黎玥書神色復雜,“你娘的肺已經完全病變,想要救她,只能做換肺手術。”</br> 在這個世界,莫母的情況是必死無疑,難怪原書中的莫斂會幼年喪母。</br> 一聽母親還有救,莫斂連忙說道:“換我的!把我的肺給我娘!”</br> 黎玥書心頭一動,直直地看著面前的少年,“沒了肺,你會死的。”</br> 莫斂臉色蒼白,身體控制不住的抖了一下。</br> 但他目光依舊堅定,“只要能救我娘,我心甘情愿!”</br> 黎玥書的心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br> 她看著眼前的少年,卻說出了一句很殘忍的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