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父黎母是從外逃荒來的,祖籍不在童木縣便分不了幾畝地,家里一直很窮。</br> 而西屋就是黎家最好的房間,也是黎香茹從小到大的閨房。</br> 原身住的,則是豬圈旁邊的小房間,味道大不說,大半夜還經常有豬叫聲。</br> 從小到大,原身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去西屋住一晚,哪怕是跟黎香茹擠在一張床也好。</br> 可惜,這種事哪怕一次都沒發生過。</br> 黎玥書嘴角笑容不變,眼神卻有些冷。</br> 她譏諷的看著面前的人,“我已經自立門戶,還有這么多孩子,就算回去了,你們養得了?”</br> 黎父黎母下意識看向她身后那十幾個孩子,甚至還有個婦人,表情說不出的奇怪。</br> 不過黎父轉念一想,說道:“這孩子真愛說笑,你現在開了藥館和酒樓,還養不活幾個孩子嘛!”</br> “就是!”黎母連連點頭,“玥書,娘聽說你還打算去重州,你就留在童木縣不好嘛,爹娘都在這兒呢!”</br> 黎玥書注意到這兩人剛才交換眼色的動作,不動聲色的開口:“新藥館要在重州開,我自然得親自去看看。”</br> 黎父一臉不贊同的皺著眉,“你一個女孩子,怎么能去那么遠的地方!你就好好待在家里,多陪陪娘。”</br> 黎母走上前,伸手抓著黎玥書的手,神色悲傷,“你姐姐去了外面,爹娘身邊就只有你了,難道你忍心丟下爹娘嗎?”</br> 黎玥書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面前在打感情牌的兩人。</br> 現在看來,他們的目的就是想要自己留下,可理由呢?</br> 難道是因為黎香茹在重州,怕她這個妹妹去給她拖后腿?</br> 黎玥書總覺得這兩口子藏著什么秘密,還有上次莫名其妙跑來找自己的黎香茹……</br> 黎玥書壓下心頭萬千思緒,轉移了話題:“你們難得來一趟,就留下來吃個飯吧。”</br> 此話一出,莫母等人都詫異的看過去。</br> 行李都收拾了,怎么還要留下吃飯?難道她真的打算留下來?</br> 見她岔開話題,并沒有直接答應留下,黎父黎母以為她是想找機會勸他們改口。</br> 正好,他們也想繼續勸黎玥書留下,便點頭答應了。</br> 角落的柴陽星河拿著行李,一時都不知是該放回去,還是放馬車里。</br> 秦墨淵看了眼愣著的兩人,淡淡丟出四個字:“放馬車里。”</br> 聞言,柴陽星河沒有半點猶豫,趕緊將東西放到外面的馬車上。</br> 而黎父黎母所有心思都在如何勸導黎玥書身上,并沒有注意到兩人的動作。</br> ……</br> 吃飯時,黎玥書坐在黎父黎母中間,旁敲側擊的詢問著他們,想從兩人口中套出點什么。</br> 這兩人年輕時能千里迢迢逃荒到童木縣定居,自然是有點見識的,只是并不多,沒兩句話就被套出是黎香茹讓他們來的。</br> 但對于黎香茹為什么這么做,這兩口子的嘴卻很嚴,一個字也沒透露。</br> 不過,這反倒讓黎玥書更加確定,他們藏著一個跟自己有關的秘密,而這個秘密,很有可能傷害到了黎香茹的利益。</br> 只有涉及到黎香茹的事,他們才會這么上心。</br> 難怪在原書中,黎香茹為了永享皇后之位,連全心全意助她的鎮北將軍府都能放棄,卻讓黎父黎母享了一輩子榮華富貴。</br> 見確實套不出更多信息,黎玥書也沒心思跟兩人浪費時間,吃過飯之后,就想打發他們離開。</br> 但黎父黎母的目的還沒達到,自然不可能這么輕易離開。</br> 黎母緊緊拽著黎玥書的衣袖,眉頭緊鎖,“玥書,爹娘這些年對你關心不夠,想好好補償補償你,你就別去重州了。”</br> 黎玥書神情冷淡的看了眼她拉著自己的手,隨后淡淡的抽了回來。</br> 黎母注意到她的動作,眼底閃過一絲不悅。</br> 以前的黎玥書從來不敢反抗他們,怎么嫁了人之后,膽子竟如此大了?</br> 黎母的耐心差不多被磨盡,不悅的皺起眉,正要開口,卻聽黎玥書忽然說道:“既然你們不舍得我離開,那我就不去重州了。”</br>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的看過來,劉嬸甚至還想勸她別犯傻。</br> 可她看了看黎父黎母,還是決定等這兩人走后再說,免得他們繼續勸。</br> 只有秦墨淵側目看了她一眼,嘴角輕輕勾了一下,默默喝著碗里的湯。</br> 今天這一桌子菜只有湯是阿書做的,他得多喝兩碗,畢竟回重州的路上是沒辦法自己做飯的,他得有好長時間嘗不到阿書的手藝了。</br> 不知是不是他喝得太香了,黎玥書側目看過去,正好見到他一臉饜足的表情。</br> 黎玥書:“???”</br> “玥書,娘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黎母的聲音瞬間讓黎玥書回過神來,“一會兒你就去收拾東西,爹娘接你回家!”</br> 黎玥書神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已經自立門戶,在這里也有自己的家,就不跟你們回去了。”</br> 聽到她拒絕,黎父不贊同的皺著眉頭,非要她跟自己回去。</br> 黎玥書自然不會同意,隨便找了幾句說辭:“這里離藥館和酒樓都很近,我已經習慣了這里的生活,你們平日若想見我,可以隨時過來。”</br> 兩個村子的距離有些遠,黎父黎母要想過來除非走路,就只能花錢租車。</br> 而這兩人若是沒有特殊目的,必定舍不得因為她花這個錢。</br> 況且,他們今日來的目的就是阻止她離開,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他們也沒有理由堅持讓自己回去。</br> 果然,黎父黎母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頭同意了。</br> 但兩人臨走前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那你記得沒事兒多回來看看爹娘。”</br> 黎玥書自然應下,將兩人送到了門口。</br> 從始至終,她臉上的神情都很平淡。</br> 秦墨淵一直默默跟在她身邊,看著她臉上完全看不出情緒的神色,伸手輕輕在她頭上摸了摸。</br> “阿書別難過,失去你這么好的女兒,是他們的損失。”</br> 正在想事情的黎玥書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愣,溫熱的觸感從頭頂傳來,仿佛直接涌進了她心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