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書側過頭,一把拍開頭上的手。</br> “這還用你說!”</br> 她傲嬌的丟下一句話,連忙轉身回了院子,那背影顯得有幾分匆忙。</br> 秦墨淵看了眼自己被拍紅的手背,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br> 阿書對他的態度,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br> 黎玥書耳朵有些發燙,沒有回頭去看某人的反應,自然也沒發現他臉上的笑。</br> 見她回來,劉嬸連忙跑過來,“玥書,你真的不打算去重州了嗎?”</br> 黎玥書神秘一笑,“當然要去,不過不是現在。”</br> 劉嬸原本還想勸她不要因為黎父黎母的話就改變自己的決定,聽到她這話才松了口氣,也很疑惑。</br> 但她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玥書,你一向是個有主見的孩子,千萬別因為其他人亂了自己的計劃,更不能影響自己的心情。”</br> 看劉嬸一臉嚴肅的寬慰自己,黎玥書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卻是感動。</br> 她拉著劉嬸的手,笑容不見絲毫難過,“劉嬸放心,這事兒我自有安排。”</br> 腿長在她身上,她若想走,還沒人能留得住。</br> 她是一定要去重州的,只是黎父黎母這邊,得找人盯著才行</br> 她很好奇,黎香茹讓黎父黎母留下自己,究竟是為什么?</br> 盯著黎父黎母的事兒,黎玥書本想找明月樓幫忙,但自從清風館被燒后,紅黛到自己這兒來躲難,就把明月樓的勢力從童木縣撤走了。</br> 若想在短時間內找明月樓幫忙,恐怕沒那么容易。</br> 于是乎,黎玥書就將目光看向了秦墨淵。</br> 他之前說過,為了將那些刺客攔在童木縣外,他特意從重州調了人來,派一兩個人盯著黎父黎母,應該不是什么難事。</br> 聽到她的話,秦墨淵沒有絲毫猶豫的應下,“我會讓人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有什么異常就第一時間傳信給你。”</br> 黎玥書看了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又補充道:“在我們到達重州前,最好不要讓我姐姐知道我的行蹤。”</br> 聰明如秦墨淵,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堅定的點點頭。</br> 他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嘴角一直噙著笑。</br> 黎玥書沒注意到他的表情,接著說道:“我也不知江湖上雇人做事怎么收費,你欠我的那十兩黃金,到重州后給我九兩就行。多的算給你的感謝費,少了就當這一路去重州的伙食費。”</br> 此話一出,秦墨淵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嘴角還沒忍住抽搐了一下。</br> 黎玥書終于察覺到他臉色有異,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怎么了?難道……不夠嗎?”</br> 秦墨淵嘴唇蠕動,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不用……就當是我這段時間的住宿費。”</br> 黎玥書總覺得他的表情不是這個意思,但人家不愿說,她自然也不會多問。</br> 一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她巴不得他不要呢!</br> 黎玥書揚起一臉滿意的笑,“那行,你讓孩子們準備一下,咱們一會兒就啟程。”</br> 就算黎父黎母沒有完全相信她會留下來,也不會想到她會在今天就走。</br> 等他們反應過來,自己早就離開了童木縣,就算他們要給黎香茹傳信,也會被秦墨淵的人攔下。</br> 等到了重州,她還能借此查到點什么。</br> “好……”秦墨淵心里有些堵,但還是認命的轉身離開。</br> 像阿書這樣自主獨立的性格,遇到事情會想到向自己尋求幫助,是不是也證明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同了?</br> 這個想法讓秦墨淵低落的心情變得愉悅了幾分,選擇性的將那一抹失落拋之腦后。</br> 殊不知,自己其實是人家篩選過后才做出的選擇。</br> ……</br> 半個時辰后,黎玥書一行人低調出門,原本打算將她送到村口的劉嬸,也只是站在院門口目送。</br> 因為出門時間晚,一行人要趕在天黑之前找到住處,便沒來得及走出童木縣。</br> 但舉家出門的新鮮感對幾個孩子而言,讓他們一晚上都沒睡著。</br> 以至于第二天趕路時,幾個孩子都在補覺。</br> 黎玥書溫柔的看著躺在自己懷里的沈知遇,手掌輕輕拍著他的后背。</br> 秦墨淵就坐在不遠處,目光溫柔的看著這一幕。</br> 原本這輛馬車坐的是黎玥書和四個孩子,但秦墨淵非要死皮賴臉的爬上來,而沈易旻和龍鳳胎為了撮合兩人,十分有眼力的主動跑下去。</br> 黎玥書看出三個小家伙的心思,雖沒有戳破,卻是直接將秦墨淵當成了透明人。</br> 一路走了幾天,秦墨淵都沒跟黎玥書說上幾句話,圍繞在他身邊的低氣壓也越來越重。</br> 相比之下,沈知遇則顯得興奮極了。</br> 在小家伙的記憶里,他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隔壁鎮的酒樓,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身邊還有爹娘的陪伴。</br> 他總是趴在窗邊,掀開簾子的一角,好奇的看著外面。</br> 到了休息的時候,他又常常拉著黎玥書或莫母,到處亂跑。</br> 而和他的興奮完全不同的是,沈聽文自從出門后,就常常一個人坐在那兒發呆。</br> 黎玥書觀察了他幾次,隱約察覺出這孩子似乎是在不安。</br> 她心中疑惑,便趁著某天休息時,主動找上了他,“阿文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跟娘說說。”</br> 沈聽文的第一反應是揚起笑臉,搖搖頭,“沒有,娘別多想,我沒事。”</br> 黎玥書側頭看著他,雖沒說話,但表情卻是一副“你覺得我信嗎”的樣子。</br> 沈聽文本就對她沒了以前的戒備,被她盯了一會兒,腦袋還是耷拉下來。</br> “我只是擔心,要是……要是那個女人不愿拿出藥材怎么辦?”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低迷。</br> 黎玥書眼底閃過一抹了然,出聲安撫道:“她一定會的,這是你爹說的,你難道不相信他?”</br> “我自然相信爹,可是……”沈聽文滿臉糾結,手指不安的攪動在一起。</br> 黎玥書看出他的糾結不安,很有耐心的沒有催促,等著他自己開口。</br> 終于,沈聽文咬了咬牙,說道:“如果她拿出藥材的要求,是要我和三妹回長公主府,怎么辦?”</br> 黎玥書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有些疑惑。</br> 阿文和阿怡都跟她說過,是永和長公主拋棄了他們,他為何要擔心她會要求他們回去?</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