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書看上去心情很好,是不是遇到什么高興的事兒了?”</br> 秦陌淵壓下心頭的慌亂,盡量問得自然一些。</br> 黎玥書根本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笑瞇瞇的點點頭,“確實遇到了好事,我打算今晚吃點兒好東西慶祝一下,正好明日要啟程去重州。”</br> 末了,她還問了一句:“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br> 這么一問,秦墨淵更慌了。</br> 雖然他一直希望阿書能這么對自己,但前提是她原諒自己,并接受他的心意,而不是現在這樣毫無征兆的態度轉變。</br> 他看著黎玥書充滿笑意的眼睛,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阿書,我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對?”</br> 他這話反倒把黎玥書給問懵了,“什么?”</br> 秦墨淵摸了摸鼻子,“你突然對我這么好,我……有點兒不適應。”</br> 黎玥書笑容一僵,“……你的意思是我之前對你不好了?”</br> 秦墨淵心里咯噔一下,還沒想好怎么回答,黎玥書忽然一聲冷哼:“行吧!”</br> 丟下這兩個字,她轉身就離開,留下秦墨淵在原地還沒反應過來。</br> 完了,之前的事兒還沒哄好,他又惹阿書生氣了!</br> 秦墨淵想要找機會道歉哄人,可黎玥書壓根兒不理他,對他的態度又回到最開始得知自己被欺騙時的樣子,似乎他這么久的努力全白廢了。</br> 而讓他氣憤的是,衛子邈仿佛看出什么,用一副看好戲的眼神盯著自己。</br> 他真想揍這個病秧子一頓!</br>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他們要啟程離開洪寧城。</br> 衛同昊父子親自送到城門口,黎玥書正在同衛靈道別,秦墨淵卻恨不得馬上拍拍馬屁股走人。</br> 跟黎玥書道完別,衛靈含著水光的眼睛轉向了沈易旻,聲音滿是不舍:“易旻哥哥,你要記得給靈兒寫信,有機會一定要多回來看看靈兒。”</br> “你要是把靈兒忘了,我……我就親自去重州抓你!”</br> 她故意一臉兇巴巴的表情威脅著,但肉嘟嘟的小臉讓她的樣子看上去顯得十分可愛。</br> 旁邊的黎玥書忍了好一會兒,才忍住沒伸手去捏。</br> 等兩個孩子道別完,她這才看向衛同昊父子,“衛城主,衛公子,那我們就告辭了。”</br> 衛子邈淺笑著點點頭。</br> 一抬眸,他就對上秦墨淵不爽的視線。</br> 衛子邈心思一動,忽然對著正準備轉身的黎玥書說道:“黎姑娘,我想最后請你幫個忙。”</br> 黎玥書回頭,疑惑的看著他,“什么事?”</br> 衛子邈一臉笑意的靠近,聲音壓低了幾分……</br> 秦墨淵坐在不遠處的馬車上看到這一幕,結疤的傷口差點兒又崩開。</br> 周圍吵雜的聲音太多,他集中注意也聽不到兩人說了什么。</br> 但阿書竟然抓住了那個病秧子的手!!!</br> 秦墨淵拳頭一緊。</br> 傷口又崩了。</br> 不知過去多久,黎玥書終于松開衛子邈的手,交代了幾句,才帶著孩子們上馬車,啟程繼續往重州的方向而去。</br> 城門口,衛家父子二人默默望著馬車離開的背影,遲遲沒有轉身回去。</br> 不知過了多久,衛同昊忽然開口打破沉默:“這次一別,怕是沒什么機會再見了。”</br> 他嘆了口氣,“看黎姑娘和那位爺的樣子,十有八九會在重州安家。”</br> 衛子邈眸光微閃,沒有回頭,卻說道:“若是去了重州,自然有的是機會見面。”</br> 衛同昊一愣,詫異的轉過頭,“你要去重州?!”</br> 衛靈也抬起頭來,滿是希冀的看著自家舅舅。</br> 舅舅要去重州的話,她是不是可以跟著一起?</br> 衛子邈回頭看著這一大一小的視線,摸了摸衛靈的頭,“舅舅的意思是,若有機會去了重州,自然能見到他們。”</br> “哦……”衛靈失落的耷拉下腦袋。</br> 見此,衛同昊趕緊叫人將她帶回府,自己則拉著衛子邈,一臉嚴肅的問道:“你是不是已經決定去重州了?”</br> 衛子邈也沒隱瞞,點點頭,“太子派了親信前來送信,若是我們還不表態,衛家不會有安寧。”</br> 衛同昊眉頭緊鎖,“你答應了?你應該知道一旦去了重州,衛家就徹底卷入皇權之爭了!”</br> 衛子邈自然知道,神色無奈,“就算不答應,衛家也卷進去了。”</br> 他看向慢慢消失在大路另一頭的馬車,“爹,你以為太子派親信來傳信的事,二皇子會不知道么。”</br> 他嘆了口氣,“洪寧城離重州這么遠,太子隨便放出一點風聲,就能讓二皇子以為咱們已經投靠了他。”</br> 到時候,二皇子對衛家出手,太子作壁上觀,衛家一樣逃不掉成為皇權爭斗犧牲品的命運。</br> 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間,衛家必須做出一個選擇。</br> 衛同昊明白這一點,心里也升起深深的無奈。</br> 他就想守著一城安好,想兒子和外孫女都平平安安的,根本不想卷入那些上位者的爭斗,求什么榮華富貴,怎么就這么難呢!</br> 衛同昊嘆了口氣,一抬頭,就見自家兒子還盯著人家離開的方向,心里跳了跳,“你要去重州,不會是為了黎姑娘吧?”</br> 衛子邈回頭,有些無奈,“爹,我像是這么沖動的人嗎?”</br> 衛同昊想了想,搖搖頭。</br> 子邈這孩子自小聰明沉穩,十來歲就能幫著自己處理城中事物,若不是有他,恐怕洪寧城早就跟衛家沒關系了。</br> 他從來不會做什么沖動的事。</br> “但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是沖動的。”衛同昊又說道,“當年我要不是對你娘一見鐘情的沖動,厚著臉皮求娶,現在就沒有你了。”</br> 衛子邈:“……”</br> 他溫柔親切的形象也只有在自家老爹面前繃不住,直接翻了個白眼,“放心吧,我雖對黎姑娘有好感,但我更清醒。”</br>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因為那個白公子的幾句話,就放棄對黎玥書的追求。</br> 他對黎玥書的好感確實是男女之情的喜歡,但絕不是非她不可的深愛。</br> 能與她成為朋友,足矣。</br> 只是,世人皆知太子與攝政王不對付,也不知真在重州相見時,他們各自又會是什么身份。</br> 衛子邈無聲嘆息,直到馬車背影徹底消失,這才轉身回去。</br> 而此刻的黎玥書,正看著面前一臉委屈的人,青筋直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