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話音落下后,朝堂上一片寂靜。</br> 看著一個個耷拉著的腦袋,皇帝的聲音冷下來,“怎么,都啞巴了?”</br> 大臣們頭低得更低了。</br> 皇帝又不傻,哪里不知道這些人怎么想的,心里一時升起火氣。</br> “平日你們在朝堂上因為一些小事,吵得朕頭疾都能發(fā)作,怎么今日一個個倒不說話了!”</br> 底下的大臣頭低得更低了,全都在裝鵪鶉。</br> 見此,皇帝更氣了。</br> 好在昨晚他就想過要派誰去,不然這事兒怕是上一天早朝都定不下來!</br> 皇帝深吸一口氣,不想跟這些人家伙浪費時間,“朕……”</br> “父皇,兒臣愿意去。”一個身影忽然站了出來。</br> 所有人都詫異抬頭看去,就見太子秦燁修站在最前面,恭敬請命。</br> 他一站出來,眾人心中的震驚絲毫不比剛才對皇上平靜態(tài)度的震驚少。</br> 要知道,攝政王雖權傾朝野,無人敢惹,但太子殿下對他的敵意卻從不掩飾。</br> 旁人也說不清這兩人之間有什么恩怨,但大家心知肚明:這世上想要攝政王命的人當中,就有太子殿下。</br> 如今攝政王出事,他竟然主動提出要去救人,這……確定不是去補刀的?</br> 皇帝也有一樣的想法,所以想也沒想就拒絕了秦燁修的請求,“臨近年關,你和顧家千金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去貫州的事就不用你辛苦了。”</br> “父皇,兒臣身為太子,自當將兒女情長放在國民憂患之后。”秦燁修撩起衣擺,直接跪了下來。</br> “兒臣愿在此立下軍令狀,不平貫州災情,不回重州!”</br> 隨著他話音落下,朝堂瞬間熱鬧起來。</br> “嘶——太子這是怎么了?”</br> “這也太沖動了。”</br> “太子也不像這么沖動的人啊?”</br> ……</br> 畢竟是在朝堂之上,眾人雖議論紛紛,但聲音也不敢太大。</br> 皇帝并沒有出聲制止,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底下跪著的人,不知在想著什么。</br> 秦燁修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目光,但他跪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態(tài)度很堅決。</br> 他當然知道父皇不讓他去的原因,他也知道若是之前的自己,確實有可能會做出補刀的事兒。</br> 現(xiàn)在他的想法發(fā)生了改變,自然不會做出沖動的事,只是各中緣由不方便說出來而已。</br> 皇帝遲遲沒有開口,原本議論紛紛的朝堂也漸漸安靜下來。</br>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于打破沉默:“既然太子執(zhí)意請求,那朕就允了。”</br> 語畢,他又補充道:“此去貫州路途遙遠,太子身份尊貴,朕會安排人護你周全的。”</br> 能站上這個朝堂的都是聰明人,自然聽明白了皇帝這話的意思。</br> 表面上是欽點人護太子周全,實際上就是監(jiān)督他,不讓他做給攝政王補刀的事。</br> 皇上如此在意攝政王,按理說應該直接拒絕太子的提議才對,怎會同意讓他去貫州?</br> 眾人心中生疑,但對皇上的決定也不敢多言。</br> 而下朝后,皇帝給秦燁修派去的人,竟是他身邊武功高強的暗衛(wèi)。</br> 正在清點人數(shù)是秦燁修看到這些人時,就明白父皇派他們來,一是為了保護他,二是怕他對攝政王做什么。</br> 父皇對攝政王,還是這么看重。</br> 秦燁修掩住眸中神色,將這些人安排進了隊伍。</br> 衛(wèi)兄說得對,最近他屢屢在跟秦燁承之間的爭斗中取勝,勢頭很足。</br> 但父皇卻遠不到退位的年紀,他的行為就顯得有些張揚了。</br> 這次去貫州,他帶的全是父皇的人,不管想做什么都無人可用,這是父皇在敲打他的意思。</br> ……</br> 另一邊,收到曹莊送來的消息后,黎玥書便直接帶著莫母出發(fā)。</br> 三個孩子在嚴伯的帶領下,站在后門相送,臉上滿是不舍和擔憂。</br> 特別是沈知遇,眼眶都紅了。</br> 黎玥書心里也不舍,但她不可能帶上孩子們一起。</br> 她輕輕的在每個孩子額頭上親了親,隨后轉身直接上了馬車。</br> “駕!”</br> 馬車快速行駛起來,很快就出了城。</br> 因為走得早,黎玥書出城大概十幾里后,路上就沒看到多少人。</br> 她將馬車駛到一個偏僻的角落,確定周圍沒人后,直接將行李和莫母都帶進了空間。</br> 隨后,她卸下馬匹,裝上提前準備好的馬鞍,直接翻身上馬。</br> 秦墨淵是個很好的師父,他教黎玥書騎馬的次數(shù)不多,但每一次都足夠精準細致。</br> 所以如今的黎玥書雖算不上騎術精湛,但完全能夠做到騎馬趕路。</br> ……</br> 今日朝中發(fā)生的事,以極快的速度在后宮傳開。</br> 重回后宮的蓉妃自然也收到消息,不免疑惑。</br> 得知攝政王出事,皇上怎么可能如此淡定?</br> 蓉妃心里擔憂,連忙叫來自己的貼身宮女,“你去王府傳信,讓黎姑娘進宮幫我診診脈。”</br> 若攝政王出了什么事,黎姑娘肯定知道,她得問問自己能不能幫忙。</br> 宮女的速度很快,但回來時卻只有她一人,“娘娘,王府說黎姑娘今日一早就去了貫州。奴婢還聽到消息,昨晚攝政王府的馬車進了宮,皇上半夜從蘭貴妃那兒去御書房召見的。”</br> 蓉妃瞬間明白過來。</br> 難怪皇上今日早朝聽說攝政王出事時并不焦急,原來是早就知道消息了。</br> 沉思片刻,蓉妃問道:“黎姑娘離開時,帶了多少人?”</br> 宮女回答:“說是為了趕路,只帶了一個隨行的人。”</br> 聞言,蓉妃以為是帶了一個武功高強的暗衛(wèi),便沒有多問。</br> 一聽說攝政王出事,黎姑娘就急匆匆的獨自前往,想來攝政王在她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樣的。</br> 想想子旻每每提起黎姑娘時的樣子,蓉妃心里越發(fā)堅定了那個想法。</br> ……</br> 因為是一個人,黎玥書前往貫州的速度不慢,甚至一路上吃住都在空間,連盤纏都省了。</br> 黎玥書現(xiàn)在無比慶幸在去重州的路上跟著秦墨淵學了認地圖,才讓她這一路走來都沒迷路。</br> 只是越接近貫州,天氣就越冷,遇到的難民就越多。</br> 黎玥書稍微喬裝打扮了一下,換下嚴伯準備的錦帽貂裘,把臉也遮起來,讓自己在這些難民中顯得沒那么突兀。</br> 越往貫州深入,難民就越多。</br> 黎玥書收好路線圖,朝著一旁蹲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難民問道:“這位兄臺,你知道大耕山在哪兒嗎?”</br> 根據(jù)宮里送來的消息,秦墨淵出事的地方就是在大耕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