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注意到沈成才有些刻意的問話,都好奇地看著剛才說話的學子。</br> 那人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昨日我回學院拿東西,親耳聽到那位千金小姐在問夫子,說咱們學院有沒有天資聰穎,卻家中貧苦,連束脩都交不起的人,夫子就提到了莫斂。”</br> “那小姐當時就打聽了他的住處,坐著馬車過去了。”</br> 說著,學子拍了拍莫斂的肩膀,“怎么樣,那位小結果真是人美心善的活菩薩嗎?”</br> 莫斂皺了皺眉,看了眼眾人好奇的目光,最后搖搖頭,“我從之前住的地方搬走了,沒見到人。”</br> 因為張陽的事,所有人都知道沈易旻的后娘為了感謝他,拿了很多布匹糕點,還出錢給他娘看病。</br> 作為感謝,他就給沈易旻當了書童,卻不知道他們母子倆其實已經搬去沈易旻家住了。</br> 沈成才算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但他完全沒理由到處傳,也就沒人知道這事兒。</br> 聞言,眾人都有些失望,也沒人關注莫斂新家搬去了哪兒。</br> 沈成才跟著松了口氣,沒跟著其他討論的人湊熱鬧,忙自己的事去了。</br> 誰也沒把這事放心上,但誰也沒想到的是,沒兩天,那個重州來的千金小姐就再次來到學院。</br> 彼時眾人正在上課,學院的院長就帶著一個女子走進來。</br> 女子穿著錦衣華服,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五官算不上絕色,但在童木縣這個地方卻算上等。</br> 感受到眾人打量的目光,她朝著眾人微微福身,“小女子黎香茹,見過各位學子。”</br> 恰到好處的禮節,讓人一看就覺得她是自幼養在閨閣中的千金小姐,為她的美貌添了幾分氣質。</br> 見此,不少人連忙拱手回禮,只是因正在上課,不便起身而已。</br> 黎香茹笑容溫和,打開了手上提著的籃子,“昨日拜訪時正好是學院休沐,沒能遇見各位學子,今日我特意做了些糕點,重新登門拜訪。”</br> 說著,她就跟身后的小廝一起將糕點分發給大家。</br> 眾人都滿臉感激的看著她,倒不是被小小的一塊糕點收買,而是感動于她的這份心。</br> 為了幫寒門學子求學,不僅向學院捐銀子,還親自做了糕點來看望他們,這份善心怎么能不令人感動。</br> 面對眾人的感謝,黎香茹臉上從始至終都是溫和的淺笑,一副寵辱不驚的模樣。</br> 走到沈易旻跟前時,她將糕點輕輕放到桌前。</br> “多謝。”</br> 沈易旻溫柔地笑了笑,點頭致謝,但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心里根本沒什么反應。</br> 黎香茹看著這個溫潤如玉的少年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偏遠的縣城竟然還有長得如此俊朗的人。</br> 但畢竟是經歷過大事的人,她很快收斂情緒,抬腳走向后面的莫斂。</br> 莫斂同樣道了謝,態度沒什么特別之處,但黎香茹卻沒動。</br> “你就是莫斂吧?”</br> 她突然開口,讓眾人都下意識看過來。</br> 莫斂微愣,點點頭禮貌的回答:“正是。”</br> 黎香茹心里暗暗松了口氣。</br> 她前世沒見過那位高高在上的首輔大人,但聽說他跟自己一樣來自童木縣,就下意識留意過他不少傳聞,才找到了這兒。</br> 雖然她之前鬧了烏龍,但好在總算找到人了。</br> 黎香茹心中思緒閃過,面上卻絲毫不顯,“我聽夫子提過你的事,以你的才學,若能潛心學習,定能步步高中,去往重州那樣的地方。”</br> 重州是權力的中心,是皇家居住之地,宸南國凡是求學參考的人,都向往有一日能高中狀元,在重州面見圣上。</br> 黎香茹這句話,算是對莫斂這個讀書人最大的肯定了。</br> 一時間,眾人都將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投向莫斂,不明白為何他偏偏入了這位千金小姐的眼。</br> 莫斂也不知道她為何忽然夸自己,微愣后,朝著她拱了拱手,“多謝小姐夸贊。”</br> 即便是被這么夸,他神色間也沒有太大反應,一切表現都是恰到好處的有禮。</br> 黎香茹觀察著他的反應,嘴角輕輕抿了抿,只是她這個動作很輕,誰也沒注意到。</br> 她淺淺一笑,“往后有什么困難可以盡管來找我,我就住在學院后面的那家客棧。”</br> 她似乎鐵了心要幫助莫斂,特意提到自己住的地方。</br> 眾人心下驚嘆,看向莫斂的目光更羨慕了。</br> 莫斂還沒來得及回答,黎香茹就抬腳走向下一個人。</br> 見此,他自然也不再多說,心中卻有些疑惑。</br> 不知道為什么,他莫名感覺這位重州來的千金小姐,好像就是沖他來的。</br> 沈易旻坐在前方,算是離兩人最近的位置,自然將兩人剛才的對話都看在眼里。</br> 他目光一直看著黎香茹,溫和的眼眸閃過一抹懷疑。</br> 沈易旻不知道的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一直盯著黎香茹的樣子。</br> 沈成才捏緊雙手,心里警惕起來。</br> 難道沈易旻這個野種也想接近這位黎小姐?</br> 不行,這個機會是他的,誰也不能跟他搶!</br> ……</br> 黎玥書并不知道學院發生的事兒,這幾天除了忙恒德藥館和莫母的事兒,還在想辦法給沈煨做檢查。</br> 按照她的計劃,現在沈煨腦子里的淤血應該已經消得差不多了,具體的得拍個片子看看。</br> 只是拍片子得進空間,而沈煨的警惕性卻很高,晚上黎玥書想靠近,他都會直接從睡夢中醒來。</br> 聽阿怡說,他以前是大戶人家的護衛,負責人家府中的安危,回來后也是以打獵為生,警惕性高也不奇怪。</br> 無奈之下,黎玥書只能在屋子里燃香,將藥下在里面,自己則提前吃下解藥。</br> 就這樣,黎玥書給沈煨做了個完整細致的檢查,才確定他腦子里的淤血已經全部消散。</br> 但人體腦部是一個十分神秘的領域,沈煨什么時候恢復心智和記憶,都是一個未知數。</br> 好在黎玥書并不著急,想著順其自然就好,沒有再給他開藥針灸。</br> 解決完沈煨的事,她所有注意力都轉移到莫母的事情上。</br> 上次去縣衙地牢采集的血液樣本已經全部匹配完畢,結果也出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