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眼熟的村民,黎玥書雖然疑惑,但并沒有放心上。</br> 她抱著沈知遇進了家門。</br> 剛回家,眾人就圍著黎玥書噓寒問暖,擔心她在地牢受了委屈。</br> 為了給她好好補補,莫母和劉嬸甚至做了一桌全肉宴,連湯都是燉的老母雞。</br> 黎玥書哭笑不得,但心里卻說不出的暖。</br> 活了兩輩子,她似乎終于感受到了家人的意義。</br> 眾人正要上桌,大門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br> 莫母疑惑的起身開門,就見沈燦喘著粗氣,滿頭大汗的跑進來。</br> “弟……弟妹,你沒事吧?”</br> 她焦急的沖過來,目光尋找著黎玥書的身影。</br> 當看到黎玥書安然無恙的坐在那兒,身上沒有絲毫傷口的樣子,她才終于松了口氣。</br> 從清風館館主那兒得知黎玥書已經回家后,她就急忙跑了回來,一路上幾乎沒停過。</br> 直到懸著的心徹底放下,她才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br> 直到這時,沈燦才感覺到雙腿的麻木顫抖。</br> 黎玥書拿著筷子愣了半天。</br> 回來的路上,她就覺得好像忘了什么事,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她把沈燦忘清風館了。</br> 黎玥書沒開口,其他人自然也沒說話,只是看著沈燦的眼神不太友善。</br> 畢竟黎玥書這幾天的遭遇,都是因為沈燦。</br> 或許是大家的眼神太過明顯,沈燦后知后覺的抬眸,就對上大家埋怨冷漠的目光。</br> 她心頭一跳,撐著發顫的雙腿站了起來,拘謹的站在那兒。</br> 良久,黎玥書開口打破沉默,“劉嬸,多添一副碗筷。”</br> 沈燦下意識抬起頭來,震驚的看著黎玥書。</br> 后者平靜的看著她,“別站著了,過來吃飯吧。”</br> 看樣子,她似乎并沒有怪沈燦的意思。</br> 其實從某方面來說,沈燦和她挺像的,都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活下去。</br> 她的目的其實是想過讓自己幫她贖身,卻沒想到她會因此得罪李府。</br> 在她被關進地牢的這段時間,沈燦其實有無數次機會可以逃跑,徹底擺脫李府,但她并沒有這么做。</br> 在得知她回來后,還第一時間跑回來。</br> 就憑這一點,黎玥書便決定原諒她之前的事。</br> 她從來不是個怕麻煩的人,不管什么事,她只看值不值得。</br> 沈燦不僅能幫她管理酒樓,人品也經得住考驗,就值得她留下。</br> 沈燦并不知道黎玥書打算培養自己管理酒樓,見她并沒有怪罪自己的意思,忍不住紅了眼眶。</br> “弟妹……謝謝你。”</br> 除了這三個字,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br> 黎玥書點了點頭,并沒多說。</br> 見黎玥書沒有追究的意思,眾人雖然心中不虞,但終究沒說什么,只是看著沈燦的眼神依舊不善。</br> 沈燦也知道大家對自己不喜,規規矩矩的坐在角落,吃完飯還主動跑去刷碗。</br> 劉嬸和莫母向來與人為善,但面對沈燦主動刷碗的行為,她們一個字都沒說,直接將碗放在桌上,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br> 沈燦毫無怨言,動作麻利,桌子也來回擦了整整三遍。</br> 黎玥書將一切看在眼里,嘴角輕輕勾了勾。</br> 她知道劉嬸和莫母這是在為自己出氣,雖然她并沒有怪沈燦的意思,但要想沈燦融入大家,首先就得消了大家心中的怒火。</br> ……</br> 吃過飯,似乎知道娘是真的不會走了,沈知遇這才舍得從黎玥書懷里出來,拉著衛靈去玩兒。</br> 沈煨終于有機會能靠近,調整好表情準備上前說話,劉嬸卻忽然走了過來,“玥書,里正來了,說是要找你談談上次那件事兒。”</br> 黎玥書微怔,這才想起自己之前跟里正談的事。</br> 因為李府的人攪和,她差點把這事兒忘了。</br> “我這就來。”</br> 說完,她直接起身離開,根本沒注意到沈煨的神情。</br> 沈煨:“……”</br> 黎玥書把里正請進屋,倒了杯茶。</br> 里正連連道謝。</br> 他看了看屋子里簡約大氣的裝修,忍不住感嘆:“以前你家可是村里最窮最破的,這才過了多久,只怕十里八村都找不到比你家過得更好的了。”</br> 黎玥書淡淡一笑,也給自己倒了杯茶,“各家有各家的幸福,我養著這么多孩子,總得要努力些。”</br> 里正看著她,眼底滿是贊賞,絲毫沒有從前恨鐵不成鋼的氣憤。</br> “你是個好孩子,前段時間是在忙酒樓的事兒吧?還要籌備新藥館,沈老三那孩子又幫不了你什么,所以你一直住在酒樓,直到今日才回來?”</br> 黎玥書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抬頭看過去,正好對上里正探究的目光。</br> 聰明如她,瞬間就想明白過來。</br> 她輕輕放下茶杯,“里正,有什么話你不妨直說。”</br> 里正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斟酌著措辭,“老三家的,那個……聽說前幾天你被抓去縣衙了,是真的假的?”</br> 黎玥書神色一動,忽然想起今日回來時,在門口看到的那幾個神色奇怪的村民。</br> 她淺淺一笑,回答道:“這是誤會,今日送我們回來的馬車,還是縣令大人親自安排的呢!”</br> 這事兒只要去鎮上一問便知,里正知道她沒說謊,心里松了口氣,但表情還是有些為難。</br> 他嘆了口氣,“你之前說的那個事兒,我在村里問過了,可能……可能做不了。”</br> 黎玥書臉上并沒有什么變化,“是因為我被抓去縣衙的事兒嗎?”</br> 里正嘆息著點點頭,看著黎玥書的眼神有些同情,“其實有劉老漢兩口子這個先例,咱們村里大半的人都愿意試試,但聽說你被抓去縣衙后,就……”</br> 黎玥書面色沉了下來,見此,里正連忙說道:“咱們平民百姓對官府有著天生的畏懼,大伙兒也是不知道情況,害怕引火上身,不是針對你,你千萬別多想。”</br> 黎玥書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也理解他們的心思,她變臉色是因為別的事兒。</br> “縣衙的人是在隔壁鎮的酒樓帶走我的,村里為什么會知道?”</br> 莫母他們肯定不會把這種事到處宣揚,而隔壁鎮的消息,根本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就流傳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