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翻身下馬,壓根兒沒理會朝自己走來的縣令,目光直接落在黎玥書身上。</br> “這位就是沈夫人吧?失敬失敬!”知府一臉諂媚,“之前本官受人蒙騙,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沈夫人諒解?!?lt;/br> 他這態度讓所有人都是一愣,縣令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半天沒反應過來。</br> 黎玥書皺了皺眉頭,沒接話,也想知道這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br> 面對她冷淡的態度,知府絲毫沒生氣。</br> 這可是徐太傅的救命恩人,態度傲慢些也正常。</br> 他抬了抬手,身后的護衛就將那幾個被綁著的男人扔過來。</br> 知府堆著一臉諂媚的笑容,“沈夫人,本官剛得知這幾個有眼不識泰山的狗東西驚擾了你,你想怎么處置盡管說,本官替你做主?!?lt;/br> 黎玥書挑了挑眉,垂眸看著那幾個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還努力縮小自己存在感的男人,嘴角微微一勾。</br> “這些人可是帶著蓋了知府大人官印的手令來的。不知在宸南國的律法中,官商勾結、以權壓人,該怎么處置?”</br> 雖然不知具體怎么回事兒,但從這個知府的態度來看,她倒是可以狐假虎威一把。</br> 知府微微變了變臉色,但也確實如黎玥書所料,他根本不敢發火。</br> 知府壓下心頭的怒火,一臉悲痛,“這是本官的疏忽,竟不知府上有人勾結外人,偷用本官的官印?!?lt;/br> “這些人害本官差點兒因此釀成大錯,就該拉下去挨板子,關進地牢,長長教訓才對?!?lt;/br> 三兩句話就把自己摘得干凈,還只是挨板子而已,演得如此逼真,要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還真被他糊弄過去了。</br> 但黎玥書也沒有要繼續追究的意思。</br> 自古民不與官斗,童木縣是知府管轄之地,自己要在這兒生活,就沒必要把關系鬧得太僵。</br> 黎玥書笑容淡定,也沒說自己信沒信他的說詞,“既然知府大人發話了,就按大人說的辦吧,民婦相信大人一定能秉公處理?!?lt;/br> “這是自然。”知府連連點頭,十分滿意這個小婦人的懂事,“這事兒就交給縣令去做,一人三十……五十大板,一個板子都不能少,否則本官拿你是問!”</br> 縣令還以為知府是來找沈夫人麻煩的,完全被這話本一樣的反轉震驚到了,后知后覺的應下命令。</br> 知府這才再次看向黎玥書,“不知夫人可滿意本官的判決?”</br> 黎玥書臉上的笑容從始至終都沒什么變化,仿佛自己只是一個局外人,“知府大人果然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官?!?lt;/br> 她語氣冷靜,讓人完全聽不出這話里的誠意。</br> “哪里哪里?!敝矝]在意這些,“沈夫人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高的醫術,還成了徐太傅的救命恩人,未來必定不可限量,本官還得仰仗沈夫人多替本官說說好話呢!”</br> 黎玥書目光微閃。</br> 徐太傅?</br> 難道是徐老?</br> 她倒是沒想到自己隨手救下的老人竟然是太傅這樣的大人物,那可是未來的帝師!</br> 在原書中,太子男主對這個太傅,可是比對他的父皇還敬重。</br> 黎玥書壓下心中震驚,但又有了另一個疑惑。</br> 如果知府是因為徐老才親自趕來,那之前為何多此一舉的讓人給李府的人送信?</br> 黎玥書心中疑惑,面上卻絲毫不顯。</br> 見她從始至終都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知府越發覺得她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山野村婦。</br> 思及此,他干脆邀請黎玥書觀刑,當著她的面把李府的人打了板子,沒有絲毫留情。</br> 行完刑,他帶著一臉笑,還親自將黎玥書等人送上馬車。</br> 至于星河,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溜走的,仿佛從來沒出現過一樣。</br> 黎玥書對他的身份越發好奇,但她不管怎么想,都理不出一點頭緒。</br> 黎玥書只能暫時放棄,轉而思考著知府今日自相矛盾的做法。</br> 聽知府的意思,他親自趕來縣衙是因為收到了徐老的傳信,那他之前寫信讓李府的人回去又是為何?</br> 還有,就算自己救了徐老的命,他堂堂一個太傅,完全沒理由快馬加鞭走官道來救自己這個山野村婦。</br> 黎玥書皺著眉頭想事,眾人以為她心情不好,都不敢打擾。</br> 沈知遇縮在黎玥書懷里,緊緊抓著她的衣服。</br> 雖然黎玥書說了不會丟下他,但小家伙明顯被嚇壞了,抓著黎玥書始終不松手。</br> 小孩子本就敏感,他似乎察覺到什么,忽然抬起手來。</br> 黎玥書想得正入神,忽然感覺眉間傳來柔軟的觸感。</br> 只見沈知遇伸出兩只小手,輕輕的將她緊鎖的眉頭撫平。</br> “娘不要皺眉,阿遇會保護娘的?!?lt;/br> 軟萌的聲音配上這嚴肅認真的小臉,讓黎玥書心里軟得一塌糊涂,什么煩惱都沒了。</br> 她沒忍住在沈知遇額頭上親了親,“那阿遇要快快長大,娘以后就靠阿遇了。”</br> 沈知遇愣了一下,隨后抬手摸了摸自己被親的額頭,小臉笑得像開了花兒一樣,“阿遇一定會快快長大的!”</br> 馬車里,沈煨、沈易旻和龍鳳胎看著兩人的互動,眼底都閃過一絲異樣。</br> 這一刻,父子(女)四人心里竟有了同一個想法:今日的沈知遇看上去,似乎有些礙眼。</br> ……</br> 馬車很快就到了村里。</br> 隔壁的劉老漢夫婦聽到動靜,急忙跑出來,正好看到黎玥書抱著沈知遇下車。</br> 兩口子連忙跑過去。</br> “玥書,你怎么樣?你有沒有受傷?”</br> “玥書,你在地牢有沒有受苦???”</br> 看著兩人關心焦急的目光,黎玥書心中一暖。</br> 她輕輕搖了搖頭,“我沒事,事情已經解決了,都是誤會?!?lt;/br> 可惜沈燦的賣身契沒拿回來,這事兒是一個隱患,她得再想想辦法。</br> 后面這句話,黎玥書自然沒說,說了也是讓大家擔憂。</br> “外面冷,有什么話咱們先進去再說吧!”莫母開口,打斷了劉老漢夫婦倆還想追問的意思。</br> “對對對,先進去,咱們進去說?!眲疬@才反應過來,拉著人往屋里走。</br> 黎玥書失笑,抬腳跟著進去。</br> 就在這時,她忽然看到不遠處有幾個村民正在朝這里觀望。</br> 見她看過去,那幾人立馬轉移視線,看上去十分慌亂緊張,似乎在害怕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