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冷,沈聽怡不小心受了涼,今日便留在家里,沒去藥館。</br> 可沒想到偏偏在今天,沈母會帶著孫家的人找上門。</br> 那一瞬間,黎玥書只感覺一股滔天怒火涌上心頭。</br> 達(dá)達(dá)的馬蹄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眾人回頭,就見黎玥書冷著一張臉翻身下馬。</br> 見到她,劉嬸和莫母下意識松了口氣,仿佛忽然有了主心骨。</br> 看著氣勢洶洶走來的黎玥書,沈母下意識后退了幾步,一臉驚恐。</br> 黎玥書卻根本沒管她,直奔跌坐在地的沈聽怡,一把將孩子抱起來,“阿怡,有沒有摔到哪兒?痛不痛?”</br> 沈聽怡這一下看上去摔得狠,其實并不痛。</br> 但此刻感受到娘的關(guān)心,小姑娘的委屈瞬間涌上心頭,眼眶一下就紅了,“娘~”</br> 顫顫巍巍的聲音聽得黎玥書心都碎了,連忙輕輕拍著她的后背,“別怕別怕,娘在這兒,別怕……對不起,是娘的錯,是娘沒保護(hù)好你。”</br> 聽著黎玥書滿是心疼的話,沈聽怡的眼淚流得更兇了。</br>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哭,就是覺得很委屈。</br> 她也是有娘疼、有娘保護(hù)的孩子,她也可以受了委屈,就躲在娘的懷里哭了。</br> 黎玥書不知道小女兒心中所想,只以為她是真的很疼,心里只后悔自己沒能早點回來。</br> 沈煨倒是猜到什么,無聲嘆了口氣。</br> 他帶走阿文和阿怡這兩個孩子時,他們才兩歲,對于很多事情根本沒有記憶。</br> 可他們的身份,就注定他們不可能簡簡單單的過一輩子。</br> 所以他沒有對他們隱瞞任何事情,只希望由他們自己決定,是放下,還是背負(fù)。</br> 看到這一幕,暗中正準(zhǔn)備出來的柴陽星河立馬就收回了腳。</br> 黎玥書并不知道這些,將情緒稍稍平復(fù)的沈聽怡交給劉嬸,隨后轉(zhuǎn)身看向沈母,目光隱隱帶著一絲殺意,“你是哪只手推的阿怡?”</br> 沈母只感覺一股涼意從后背爬上頭頂,本能的抖了抖,“你……你想干什么?我……我可是你婆母!”</br> 黎玥書沒搭理她,自顧自的說道:“我似乎看到,你用的是右手?”</br> 沈母下意識把右手往身后一縮。</br> “不對。”黎玥書忽然勾了勾嘴角,“好像是左手。”</br> 沈母立馬把左手也收到身后。</br> 黎玥書臉上掛著笑,眼底卻是一片冰冷。</br> 在沈母看來,她這樣子宛如地獄里爬上來索命的修羅惡鬼。</br> 黎玥書聲音冷得仿佛要掉冰渣,語氣卻平淡得像是在問天氣如何一樣,“既然不知道是哪只手推的,那就……全都廢了吧。”</br> 一字一句,冰冷刺骨,連暗處的柴陽星河都忍不住心悸。</br> 如此駭人的氣勢,他們就只在主子身上見過。</br> 隨著黎玥書話音落下,沈母想也沒想,轉(zhuǎn)身就跑。</br> 但黎玥書一把抓住她的頭發(fā),直接將人拉回來。</br> 下一刻,她抓著沈母的兩只手,猛地往外一翻。</br> “啊——”</br> 伴隨著凄厲的慘叫,沈母的兩條手臂彎曲,直接脫臼。</br> 聽到動靜帶著人跑來準(zhǔn)備幫忙的里正剛好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被嚇到了。</br> 如此狠辣果斷的手段,讓暗處的星河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br> 不過……還挺解氣!</br> 原本打算上前幫忙的沈旺嚇得立馬退后,看到里正后就像看到了救星。</br> “里正救命啊!黎玥書那個毒婦要殺人了!”</br> 尖銳刺耳的嗓音響起,讓所有人瞬間回過神來。</br> 沈旺臉色蒼白的抓著里正,雙手發(fā)抖,“里正,黎玥書瘋了,那個毒婦要殺了我娘,你要為我做主啊!”</br> 里正身后跟著不少人,都是聽說沈家?guī)е鴮O老頭兒來找黎玥書算賬,跟著來看熱鬧的。</br> 但誰也沒想到他們剛走過來,就看到如此狠辣的一幕,一時間,眾人看向黎玥書的目光都多了幾分恐懼。</br> 黎玥書絲毫不在意,聽到沈旺的話后,只是冷冷一笑,“我要想殺人,你娘還能躺在地上大喊大叫?”</br> 眾人下意識看向地上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的沈母,又看了看她扭曲的手臂,只感覺自己的手臂都在跟著痛。</br> “嘶——這黎玥書下手也太狠了,沈家老姐姐再怎么說也是她婆母呢!”</br> 人群中的趙嬸子砸著嘴,一臉譴責(zé)。</br> 下一刻,黎玥書銳利的目光看過去,嚇得趙嬸子本能想到剛才她扭斷沈母手臂的一幕,臉色一下就白了。</br> 黎玥書面色冰寒,“她趁我不在家上門找事,甚至對我女兒動手,別說是婆母,就算是親娘來了,我也照打不誤!”</br> 鏗鏘有力的聲音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沈聽怡心上,讓原本已經(jīng)止住哭泣的小姑娘,再次紅了眼眶。</br> 如果老天讓她以前經(jīng)歷那么多磋磨,就是為了遇到這么好的娘,就算再讓她經(jīng)歷一次過去的事,她也愿意!</br> 相比于沈聽怡的感動,其他人卻是覺得黎玥書瘋了。</br> 自古“孝”字壓死人,長輩就算犯了天大的錯,晚輩也沒有說教的道理,更別說是對長輩動手。</br> 這個黎玥書不僅動手了,竟然還說出這么大逆不道的話,不是傻子就是瘋子!</br> 里正也不贊同的皺起眉頭。</br> 他一直覺得沈老三家的這孩子是個聰明懂事的,將來必定有大作為,沒想到竟會犯這樣的糊涂。</br> 里正剛要開口,一個身影忽然躥出來,“里正爺爺,你快幫我報官,把這個壞人抓起來!”</br> 沈煨抓著里正的另一只袖子,一臉憤怒指著地上哀嚎的沈母,“她是壞人!她口口聲聲說是我娘,但她不給我和我的孩子吃穿,還讓我們睡破屋。”</br> “是阿書在養(yǎng)我們,可她罵阿書、打阿書,還搶我們的家,她還打阿怡,罵我的孩子是野種,她是壞人,快報官抓她,她會害死我們的!”</br> 沈煨的話聽上去沒什么邏輯,卻清楚的把沈母之前做過的事兒都說了出來。</br> 眾人這才反應(yīng)過來,黎玥書動手根本不是她主動的。</br> 換句話說,要是他們家攤上這樣的長輩,也是恨不得動手的。</br> 沈旺沒想到這個傻子這么會說,連忙大喊:“冤枉啊!我們是送孫老頭兒來的,結(jié)果沈聽怡那個野……那個臭丫頭不尊長輩罵人,我娘只是推了她一下,誰知道她故意訛我娘,配合黎玥書要害我們母子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