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一向待人溫和的莫母此刻氣得滿臉通紅。</br> 她憤怒的指著沈旺的鼻子，“明明是你們知道夫人不在家，就要直接闖進去搬東西。你們這是私闖民宅，報了官是要坐牢的！”</br> 沈旺尖著嗓子，語調聽著說不出的奇怪，“你跟黎玥書是一路人，當然幫著她說話！”</br> “大家來評評理，孫明達是為了去后山找沈煨才摔斷腿的，孫老爺子病魔纏身離不開藥，黎玥書她現在發達了，又是開藥館，又是開酒樓的，她是不是應該賠孫家！”</br> 沈旺煽動著周圍的村民。</br> “要我說，沈家老姐姐雖然不是個好婆母，但孫家的事確實該黎玥書負責。”趙嬸子在人群中吼了一句，大伙兒也都覺得她說得有道理。</br> “趙家的，你說夠沒有！”劉嬸也急了，“玥書早就去拜訪過周氏，要怎么解決是她們自己的事兒，你管那么多干什么！”</br> “還有，我早就在村子里聽你到處八卦，說沈家要幫孫家對付玥書，說什么村里有好戲看了。你老實交代，今天這事兒是不是你教唆的！”</br> 趙嬸子目光微閃，卻硬著脖子反駁：“你別胡說，我是跟著大家一起來的，你可別亂潑臟水！”</br> 黎玥書看著神色慌張的趙嬸子，眼眸微沉。</br> 仔細想想，她和這個趙嬸子最大的恩怨，無非就是最開始家里沒錢，坐牛車去鎮上時，劉老漢心善不收她車錢。</br> 趙嬸子想跟著占便宜，被她懟了幾句而已。</br> 沒想到過了這么久，她竟然因為這點小事，幾次三番給自己添堵。</br> 看來她的不計較，在某些人眼中就是好欺負了！</br> 趙嬸子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惦記上，只感覺后背一陣發涼。</br> 有這么多人在，沈旺也有了底氣，“劉嬸子，你吃穿都扒著黎玥書，還從她那兒拿工錢，當然是幫著她說話！”</br> “大伙兒說說看，孫家是不是得找黎玥書賠？”沈旺一副義正嚴詞的模樣，“孫明達是家里的頂梁柱，他的腿廢了，這個家往后幾十年的支撐都沒了。還有孫老爺子，天天都得吃藥，黎玥書剛好是開藥館的，她不就正好可以負責嘛！就算她不負責人家后半輩子，也應該拿幾百兩銀子做補償！”</br>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br> 十幾兩銀子就夠一家七口一年的花銷，節省一點還能有剩余。</br> 沈旺一開口就是幾百兩，這心也太黑了！</br> 對于大家質疑的眼神，沈旺卻絲毫沒感覺。</br> 黎玥書當初給張家看個病就賺了三百兩，現在還準備開兩家藥館、一家酒樓，手上的銀子不知道翻了多少倍。</br> 區區幾百兩，他還嫌要少了呢！</br> 孫老爺子雖然身體不行了，但腦子還沒糊涂。</br> 一聽沈旺的話，嚇得直接差點兒被口水嗆著。</br> “咳！咳咳咳！”孫老爺子扶著一旁的石頭，搖搖晃晃的樣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br> 黎玥書皺了皺眉，嘆了口氣，上前將人扶住，“孫叔，你先坐一會兒，有什么咱們慢慢聊。沈煨，你去把凳子端出來。”</br> 沈煨沒有任何猶豫，松開里正的袖子就跑進屋，很快端著凳子出來，還懂事的端了一杯水。</br> 黎玥書扶著人坐下，還趁此機會把了個脈。</br> 其實孫老爺子也就四五十歲的年紀，但因為年輕時過度勞作，常年重病纏身，又沒有得到好的治療，看上去就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br> 就算是黎玥書拼盡全力救治，也只能勉強讓他剩下的時間活得舒服一點。</br> 一杯熱水下肚，孫老爺子終于緩過勁兒來。</br> 他看著身旁的黎玥書，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歉意，“沈老三家的，你別聽沈老大胡說，要不了幾百兩，我……”</br> 孫老爺子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我也不是想來訛你，實在是家里過不下去了！”</br> 想到家里的情況，孫老爺子就紅了眼眶，“我和明達現在就是個廢人，只能給珊兒拖后腿。沈老三家的，我也不求什么，只求你……只求你拿個幾十文，給珊兒當嫁妝，讓我給她重新找個好人家。”</br> 黎玥書心頭一震，完全沒想到孫老爺子會說出這些話。</br> 她以為孫老爺子跟著沈旺母子來找事兒，是想從自己身上訛好處的。</br> 她輕聲嘆了口氣，正要開口說什么，地上哀嚎的沈母忽然開口：“姓孫的，你是不是瘋了！”</br> 沈母披頭散發的躺在地上，扭曲的手臂癱成一灘水，看上去連街上的乞丐都不如。</br> 她惡狠狠的瞪著黎玥書，那樣子似乎恨不得撲上去咬人一樣，“孫明達以前可是村里數一數二的獵戶，要不是為了找沈煨，你們孫家也不至于過成這樣！”</br> “這個毒婦就該賠你們孫家一輩子！還有我的手，她必須補償！三百兩……不，五百兩，她必須拿五百兩來賠償！”</br> 沈母也顧不上什么臉面，一心只想從黎玥書身上扒層皮，否則對不起她廢掉的兩條手臂。</br> 黎玥書笑了，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之色，“手臂脫臼就要五百兩，那我還不如直接將你的手臂斷了！”</br> 說著，她就站起身要走過去，似乎真的打算廢了她的手臂。</br> 沈母滿臉恨意瞬間變成驚恐，也顧不上手臂的疼痛，驚恐的往外爬，那樣子就像是一只蠕動的蛆。</br> 要不是時機不對，黎玥書都忍不住要笑出聲來。</br> 誰也沒料到黎玥書膽子這么大，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竟然還敢動手。</br> “別別別，沈老三家的，你可千萬別沖動！”里正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忙跑過去攔著。</br> 黎玥書也不是真的要廢了沈母，就是嚇唬嚇唬她，自然沒有沖過去。</br> 沈旺這個時候卻興奮了，“大家快看，黎玥書這個毒婦真是瘋了，她竟然還想動手！”</br> “她不僅得賠孫家，還得賠我娘后半輩子！她必須要賠！”</br> 沈旺顯得十分激動，尖銳刺耳的嗓音聽得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退。</br> 但沈旺絲毫不在意。</br> 自從被那個黎香茹廢了后，他早就習慣了村里的指指點點。</br> 他現在只要能讓黎玥書吃癟，能把錢搞到手，別的都無所謂！</br> 黎玥書目光微沉，周身的氣勢有些冷。</br> 知道孫家不是跟沈家一伙兒，故意給自己找不痛快的，她也沒什么好顧忌了。</br> 她正要開口，一聲響亮的怒火忽然從看熱鬧的村民后面傳來：“沈旺，你個混球，你說什么王八話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