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回來時的匆忙,黎玥書和沈煨這次則慢了很多。</br> 兩人一前一后坐在馬背上,就像是散步一樣,慢悠悠的往前走。</br> 劉嬸站在門口,看著兩人的背影,不由感慨,“這兩孩子,看上去真般配!”</br> 莫母贊同的點點頭。</br> 只是可惜,如果沈煨不是傻的,夫人也不會這么辛苦。</br> 黎玥書并不知道身后那兩人的視線,整個人靠在沈煨懷里,只覺得身背說不出的滾燙。</br> 在她看來,沈煨就是個長得比較魁梧的孩子而已,所以即便是跟他同床共枕,她也沒什么感覺。</br> 但此刻,感受著幾乎將自己完全籠罩的、濃烈的男性氣息,黎玥書的心不自覺的跳了跳。</br> 她怎么忘了,沈煨心智再怎么小,他的身體也是個成年人。</br> 黎玥書在馬背上不自在的扭動著,卻怎么坐都不舒服。</br> 沈煨垂眸看著懷里亂動的毛茸茸的小腦袋,嘴角的笑意似乎要蔓延到眼底。</br> 這時,黎玥書忽然回頭,“你能不能快點,一會兒趕不上阿旻他們散學了。”</br> 沈煨無辜的看著她,眼底一片純真,“可是我不會騎馬。”</br> 黎玥書:“……”</br> 她一臉不信任,但沈煨的表情太過無辜,完全不像說謊。</br> 難道心里不急了,肌肉記憶也消失了?</br> 黎玥書嘴角抽了抽,只能認命的自己控制著馬。</br> 因為這馬一開始買來就是為了拉馬車,所以并沒有馬鞍,加上他們也沒有回來時的匆忙,黎玥書完全不習慣。</br> 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控制馬上,自然沒發現每次她的操作不正確時,沈煨都會不著痕跡的教她改正。</br> 去往隔壁鎮這條路,兩人硬生生走了兩個時辰。</br> 從馬背上下來時,黎玥書腿都是軟的,但她的騎馬技術卻是肉眼可見的變好。</br> 因為路上耽擱得太久,當兩人到學院時,就剩沈易旻幾個孩子苦哈哈的等在門口。</br> 為了彌補孩子們,黎玥書打算親自下廚。</br> 她在廚房忙碌時,孩子們也從沈聽怡那兒知道了下午的事兒。</br> 沈貪等人又氣又惱,恨自己怎么關鍵時候不在,讓夫人一個人面對這些。</br> 沈易旻聽到黎玥書對沈母做的那些事兒,不由挑眉,溫柔的氣質多了幾分意味不明的深沉。</br> 他以前覺得這個女人狠毒,讓他厭惡怨恨。</br> 如今這女人還是那么狠毒,卻讓他覺得說不出的安心。</br> 沈聽文卻是神色復雜的看向廚房的方向。</br> 她發怒擰斷沈母的手臂,是因為那個老太婆推了三妹?</br> 她甚至還會因為這個,主動跟三妹道歉?</br> 不得不承認,這一刻的沈聽文心里是觸動的。</br> 不過,沈家那些人一再打擾他們安穩的生活,還有那個管不住嘴的趙嬸子決不能就這么算了!</br> “三妹,你幫我個忙……”</br> ……</br> 為了慶祝孩子們放假,黎玥書做了不少好吃的,每個人的口味都照顧到了。</br> 大伙兒吃得很開心,仿佛下午的事兒根本沒發生一樣。</br> 沈聽文扒了口飯,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沈聽怡。</br> 后者心領神會,夾了一塊肉放到了劉嬸碗里,“今日劉奶奶一直在保護阿怡,謝謝劉奶奶。”</br> 劉嬸愣了一下,隨后一臉驚喜,“好孩子,奶奶保護你是應該的。”</br> 她嘴角的笑容都快咧到耳后,只覺得這塊肉是自己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一塊。</br> 沈聽怡一臉笑容,“劉奶奶別擔心,我知道大伯他們是因為嫉妒才會總是找我們的麻煩,這說明我們過得幸福,所以才會眼紅。”</br> 她說得真誠懂事,但小小年紀,這些話從她嘴里說出來,卻讓人心疼。</br> 劉嬸忍不住眼眶泛紅,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阿怡乖,咱們不跟那些人計較。他們不喜歡你,是他們的損失!”</br> “他們為什么不喜歡阿怡?是不是阿怡做錯了什么?”沈聽怡可憐兮兮的撇著嘴,“還有趙奶奶,她為什么要挑撥大伯來找我們的麻煩?”</br> 此話一出,桌上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只有什么都不懂的衛靈還在埋頭和一塊骨頭作斗爭。</br> 劉嬸鼻子一酸,連忙將沈聽怡抱在懷里,“阿怡什么都沒做錯,錯的是他們。趙家嬸子就是這么個德行,她那張嘴連自己的兒媳婦都逼死了,不是要針對阿怡。”</br> 沈聽怡眼底閃過一抹暗芒,但抬起頭來時,卻是一片茫然,“劉奶奶,她為什么用一張嘴就能逼死自己的兒媳婦?”</br> 劉嬸剛要張嘴,旁邊的劉老漢就碰了她一下,“你跟孩子說這些干什么!”</br> 劉嬸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兒當著孩子的面說起那些腌臜事兒,不由面色微僵。</br> 莫母雖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兒,但十分有眼力見的開口:“大家快吃飯,天氣冷,菜涼得快,一會兒可別吃了涼的。”</br> 大家都默契的動起筷子,很快將話題引開,沈聽怡也松了口氣。</br> 到底是個孩子,就算再聰明,也沒料到自己的話會引起這么大反應。</br> 她低頭扒飯,目光偷偷看向身旁的沈聽文,用眼神詢問著怎么辦。</br> 本以為能問出點什么,沒想到那個趙嬸子竟然牽扯到一些大人們覺得不能提的事兒。</br> 沈聽文安撫的看了她一眼,輕輕搖搖頭。</br> 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剛才劉嬸的話其實已經透露出一點:趙嬸子害死了自己的兒媳婦。</br> 知道這一點,也夠了。</br> 兄妹倆并不知道,他們的小動作,早就被黎玥書看在眼里。</br> 她就說阿怡這小狐貍一樣的話語表情怎么這么眼熟,原來是阿文教的。</br> 不過,這兩個小家伙打聽趙嬸子的事干什么?</br> 黎玥書并沒有戳破兩個小家伙,而是偷偷留意著他們的舉動,順便私下找劉嬸打聽了趙嬸子的情況。</br> ……</br> 幾天后,黎玥書去酒樓和沈燦一起商量招人的事兒,等年后開業正式上崗。</br> 做完這樣,她又去木匠鋪收驗了輪椅,這才往回趕。</br> 但她并沒有回家,而是帶著沈煨來到孫家。</br> 周氏正在熬藥,看到這兩口子臉色瞬間冷下來,“我說過了,以后我們兩家互不相欠,你們又來干什么?”</br> 黎玥書好似完全沒察覺她的不歡迎,淺笑著開口:“這個輪椅是我特意給孫大哥打造的。他總是躺在床上也不好,這個輪椅能讓他出來透透氣。輪胎上有扶手,自己也能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