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昱拼勁全力:“他在哪兒,囚牛為何要找他?”
這一次,水玉鏡沒有顯示,漸漸地,九昱聽到占恒越走越近的腳步聲。
九昱額上冒冷汗,停止提問,改念另一段咒語,指尖銀色絲線更多,將青銅水玉鏡完全包裹住,水玉鏡中的光要反抗,九昱用力,要將其完全束縛。
占恒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聲音,應該快到占鏡廳的門口了。
弟子迎上去,關切地問道:“師父,宮里可是有要事?”
占恒不屑一顧:“不過是嵐妃娘娘生了怪病,要我即刻入宮。”
得到了師父的回答,弟子白了大黃一眼:“看吧,師父若是給娘娘治好了病,明兒聲望更高。那些豪門權貴,可不都得來巴結我們師父?!”
大黃知道九昱在里面干什么,趕緊打岔,試圖攔住占恒,沒話找話地說道:“嵐妃娘娘生了什么怪病啊?你不會不給我們姑娘治了吧?”
占恒不理大黃,徑直入內,占恒進入占鏡廳后,忽然站定了,看到九昱坐在蒲團上,閉著眼睛,全身籠罩在水玉鏡的光中,青銅面具放在原處,一切和占恒走時一模一樣,他才繼續往前走。
九昱身后的黑影已經消失了一小半。
占恒念咒,水玉鏡光芒消失:“醒!”
九昱被占恒喚醒,睜開眼睛,故作疑惑:“已經一個時辰了么,如此快?”
大黃忽然沖進來:“姑娘,哪里有一個時辰,這才一刻鐘。他要去宮里,不給姑娘治了。”
九昱佯裝不快:“大黃,告訴你多少回,不許對國師無禮!短短一刻鐘,我已感覺舒適許多。多謝國師!既然是宮中的事,自然耽擱不得。”
自打九昱稱呼占恒為國師后,占恒的態度大大轉變:“你不會還要在這兒候著吧?”
九昱微笑:“今日一刻鐘,九昱知足。待國師得空,九昱再來叨擾。大黃,回府。”
大黃:“諾,姑娘。”
九昱和大黃離開后,占恒火速把青銅水玉鏡變小,放入袖中,和林公公一起入宮,直奔襄蘭殿。
戎紋的愛妃嵐躺在榻上,陷入昏迷,臉色蒼白,忽冷忽熱,時而抽搐。
御醫們跪在屏風外面,一個一個進去,又一個一個被禁軍架出去。
戎紋發怒:“庸醫,都是庸醫,都給拉出去砍了!”
御醫:“王上饒命,王上饒命啊!嵐妃娘娘只怕不是生病,而是……是中了邪祟!”
戎紋:“占恒,占恒怎么還沒來?”
說話間,林公公帶占恒入內,占恒跪下行禮:“王上萬歲…”
戎紋不耐煩地擺擺手:“快給嵐妃看病!”
占恒取出青銅水玉鏡放大,立在屏風外面,戴上青銅面具,念起咒語。
青銅水玉鏡發光,光芒穿過屏風,照射在榻上的嵐妃身上,映出嵐妃的影子旁邊生長出另一個奇怪的影子:“啟稟王上,嵐妃娘娘確乎中了一種極強的邪祟!但是普天之下,只有我,能祛除那東西!”
戎紋似乎看到了希望,拉著占恒:“若你能祛除,治好孤的愛妃,孤定如你所愿,封你為國師!”
占恒神經質地亢奮:“遵旨!”
大黃驅趕著馬車,帶著九昱從塔寺回到歸苑:“姑娘,不是說好八個的嗎?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出現一個叫狴犴的?他到底是誰啊?什么來頭,要不要我去查一下?”
九昱眉頭緊皺:“這個狴犴,之前我倒是聽負熙提及過。”
大黃:“那咱們,咱們現在該怎么辦啊?”
九昱按著太陽穴:“耐心,我們需要耐心。”
大黃:“姑娘,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修生養性,培養耐心啊?”
九昱看著夜幕黑黑,她不是不著急,也不是不恐慌,但她知道,欲速則不達。
此刻她只能安穩自己的心緒,經得起眼前的困惑,耐得住當下的疲憊,這不是故意地壓抑,而是內心的修行。
她不能去摘未成熟的果實,否則,她剩下的,只能是苦澀。
大黃忽然猛拉韁繩,馬車停下。
九昱被晃動了一下,立馬掀開車簾,看著遠處。
隱約處一個人影越走越近,九昱提高警惕,他來做什么?
待馬車走近,九昱才看清楚,來者是負熙。
此刻他正站在馬車前方,凝望著九昱。
月光灑在負熙身上,著實好看。
九昱避開負熙的眼神,正準備下車,負熙忽然用異能快速來到車窗邊,一把拉住九昱的手,這是讓九昱沒有想到的。
負熙和九昱一個在馬車內,一個在馬車外,四目相望,一時間頗有特別意味。
負熙關懷地問道:“你好嗎?占恒為你解憂了嗎?”
九昱把手抽回去,微笑回應:“巫祝大人說我是邪祟纏身,為我祛了邪氣,如今好多了。”
負熙如釋重負,面露笑意:“那自然好。”
負熙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的失禮,有些尷尬:“抱歉,唐突了。還請九昱姑娘海涵!”
九昱沒有說話,負熙為了緩解尷尬局面,繼續說著:“反正都是要回去,不如……同行?”
九昱微微點著頭,下了馬車。
就這樣,大黃驅著馬車慢慢地跟在后面,九昱和負熙在月光下行走。
負熙不時地側臉看著九昱。他喜歡九昱望向別處時月光落在她側面的模樣,高高的額頭,瓜子型臉龐和櫻桃唇兒,美人兒一個。
九昱假裝沒發覺,時不時地望著一輪明月,手指尖掐算著時辰。
對她來說,今日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一路走到歸苑的門口,就在九昱正要關門之際,負熙忽然喊住九昱:“九昱姑娘?”
九昱回身,等著負熙的下半句。
負熙跑過去,有點緊張又有點期待:“后日蹴鞠隊準備去青玄湖游玩,我會去,想邀約你一起,你可愿意?”
見九昱沒有回答,負熙又補了一句:“…鴟吻也會去。”
九昱微笑點頭應允。
負熙喜悅:“到時來接你,可好?”
九昱:“好吧!”
負熙:“一言為定!”
說完,九昱回到歸苑,將大門關上,直至九昱身影消失,負熙才笑著倒退著離開,回到對面的靈闕。
關門之后,九昱快速趕到自己閨房的梳妝臺前,對著銅鏡施法。
一根根白色的絲線纏繞指尖,鉆入銅鏡,搜尋占恒的蹤跡,幾輪下來,九昱并沒有明確找到占恒的所在之地。
只是銅鏡中隱約顯現出一座宮殿的模樣,幾近接近之時,卻又突然一片漆黑了。
施展法術,實在是太過消耗體力的事情,加之為了讓邪祟上身,九昱也是在自己身上種下了臟東西,她彎曲著背大喘氣,面色微惱。
大黃變成本體黃鼠狼的模樣,趴在梳妝臺上,爪子輕碰九昱的手,以示安慰。
九昱擺擺手,直起腰,恢復元氣:“別怕,我沒事。”
大黃問道:“還是沒辦法穿透王宮的禁制嗎?”
九昱搖著頭:“當年龍妖作亂,為了對付妖類,北都幾乎每個達官貴人的府邸都有結界禁制,只不過效力大小不同。”
大黃點頭:“這事兒,我們小妖界也有所聞。”
九昱:“法師運用法術治理龍族,龍妖被滅之后,結界禁制的傳統延續了下來。”
大黃:“梁府的禁制只能對付妖,您的巫術它還擋不住。”
“但靈闕、巫祝塔寺、丞相府,尤其是王宮,除非得到主人的進入許可,否則巫術根本無法穿透。”九昱:“今日使計方入占恒塔寺,我已經將巫術種在占恒的鏡中,讓他帶入王宮。可是,我想在外面使用巫術,穿透王宮的結界禁制,卻是不能。”
大黃:“要不,我去試試吧,畢竟有些地方我們是可以進去的?”
九昱:“可是你每日變成真身的次數也是受限制的,今晚,不能讓你冒這個風險。”
九昱皺眉緊皺,大黃見九昱不高興,連忙安慰:“姑娘,您別急,咱們再等等看,說不定今晚能成功。”
九昱目光堅定,雙手對著銅鏡加強施術,繼續嘗試著。
北都的夜,異常安靜,就連幽目河上的秋女們也都熄燈謝客。
一間酒肆里的睚眥卻剛剛送走最后一批酒客,準備打烊。
鴟吻幫睚眥收拾桌椅,十分勤快,但因身體較弱動作稍慢。
鴟吻一邊干活一邊自言自語:“看樣子負熙阿兄也喜歡九昱阿姐呢,自打聽聞九昱阿姐身體不適之后,一下午都坐立難安的。”
睚眥把椅子從鴟吻手里奪過去,將她按在椅子上:“坐好。”
鴟吻撅著嘴:“我沒事兒的。”
鴟吻還想起來,卻被睚眥的一瞪眼給嚇回去了,只得乖乖地坐在椅子上:“睚眥阿兄,那就是戲文里說的男女之情嗎?那是什么感覺呀?”
睚眥面色冷淡:“小丫頭說什么男女之情,老實等我收拾好,馬上送你回家。”
鴟吻:“哼,睚眥阿兄這個語氣跟阿兄阿姐一模一樣,真討厭。我才不要回籠子里去。”
話音未落,囚牛忽然出現,嚴厲地斥責道:“那你要去哪兒?”
鴟吻:“我要…”
囚牛氣勢威嚴,鴟吻嚇得躲到睚眥身后,睚眥拎著她衣領,把她拎到前面:“既然你來接,正好不必我送。”
鴟吻哭喪著臉:“睚眥阿兄你個叛徒!哼,負熙阿兄肯定也是叛徒。”
囚牛:“你阿姐找了你一天。”
鴟吻委屈:“人家就是不想天天被關起來嘛。”
囚牛上前,輕撫鴟吻的頭,慈愛地說道:“今日不關你回房。”
鴟吻半信半疑:“真的?”
囚牛:“咱們進宮。”
此刻,睚眥抬頭,問道:“宮里出事了?”
囚牛沒有回答,拉著鴟吻,離開了一間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