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神期間,折枝已經將黑衣人的面巾全部扯了下來,果然一個都不認識。
不過有一件事比較讓人苦惱:“糟了!剛剛忘了留一個活口問話了!“
“不是留了一個嗎?”衛若衣指了指她腳邊的那個。
“啊?這個還活著嗎?”折枝有些驚訝的去探了探他的鼻息,而后悔恨道:“這個好像也只剩最后一口氣了,早知道奴婢先前該下手輕點的。”
衛若衣無奈的笑了笑,自香囊中拿出一個白玉小瓷瓶,從里面倒出一粒丹藥來喂進那人嘴里:“行了,這下死不了了,綁馬車上去吧。”
折枝看著她手里的瓷瓶,很是有些好奇,她見過夫人的瓷瓶,裝毒蟲的,裝先前那粉色的藥粉的,還有這個裝丹藥的,一溜煙的白玉小瓷瓶,好像里面什么東西都裝的有,就不會弄混嗎?
等甄叔綁完了人,三人便也該出發了。
折枝有些疑惑:“那這些人就放在這里嗎?萬一有人來看見了怎么辦?”
話本小說里不都還要毀尸滅跡什么的嗎?她還在暗戳戳的期待自家夫人的香囊里拿出傳說中的化尸水的說。
衛若衣笑了笑:“亂葬崗的地界出現幾個死人,這很稀奇嗎?”
“呃……這倒也是哦。”折枝感覺自己有點蠢。
衛若衣又道:“而且,即使有人來,也什么都看不見的。”
她沒有說完的是,若真的有人來,不僅什么都看不見,還會讓她抓到來人的把柄,所以她巴不得有人來。
馬車緩緩離開,鬼哭林重新恢復平靜。
在他們離開約莫一個時辰之后,一襲白衣身影悄然來到此處,她在林子里轉了好幾圈,有好幾次貼著那群黑衣人的尸體走了過去,卻死活沒看見他們,最后只好離去。
而早在她不知不覺間,一只綠色的飛蟲無聲無息落到了她白色的衣裳上,翅膀微微煽動,綠色的小蟲頓時變成白色,成功的與衣裳融為一體。
三日后,安靜的鬼哭林又一次迎來一位熟客,一道灰色的身影如鬼影一般閃進了鬼哭林,半盞茶的功夫之后,傅鈺珂面無表情的來到此處,掃了一眼地上躺著的幾具黑衣人的尸體,漠然沖進了林子,追著那灰色的身影去了。
而這些,衛若衣此時自然是不知道的。
出了亂葬崗,他們沒有回將軍府,而是直奔厲家軍軍營而去。
今日她之所以出府,是因為要赴厲鈺的約,結果厲鈺去了軍營,而她則半路遭人截殺,對方既然有心算計,難免連厲鈺去軍營也是假的,她必須要親自去一趟,確保厲鈺的安全才行。
等到了軍營衛若衣才知道厲鈺今日一大早趕回軍營,是因為韃子軍忽然又有了動作,而且這一回動勁還不小,幾個副將軍也都出動了。
衛若衣到將軍營帳的時候厲鈺還沒回來,這些還都是他帳外的守門小兵說的,但具體是怎么一回事,涉及軍情,他也不便細說。
衛若衣撲了個空,但來都來了,正好那個刺客她懶得審問,井域寒的手段肯定是查不到他身上的,但小嘍啰她找起來費勁兒,直接交給刑罰營的人省事兒多了。
于是兵分兩路,甄叔去將刺客丟到刑罰營,而衛若衣則去了兵器司一趟。
好些日子沒來,兵器司依舊忙碌如初。
上次來的時候看到的硫磺礦堆成的小山丘已經縮小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邊用紅綢布蓋住的東西,衛若衣走過去將紅綢布掀起來。
臘月十二那日大家商討之后說先研制一批火藥箭和突火器,兵器司這群人不愧是癡迷武器之人,才過去了小半個月過去,便已經建造出來了這么多。
衛若衣隨手拿起一支火藥箭,新的武器凜凜帶著一種冰冷而又危險的氣息。
“夫人來了。”陸工本來在內廳看圖紙,聽見有人匯報說將軍夫人來了,匆忙趕了出來。
“陸工別來無恙。”衛若衣笑著揚了揚手里的火藥箭:“新的武器不錯。”
陸工也沒有謙虛,這一批武器,他很期待用到戰場上的那一天。
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烏木描金的匣子,正是之前衛若衣送他的那個裝有梅花袖箭的匣子,然后遞給衛若衣。
“什么?”衛若衣疑惑的接過。
“夫人打開看看。”陸工道。
衛若衣聞言揭開匣子,里面安安靜靜的躺著一支新的袖箭。
“這是?”衛若衣將袖箭拿出來,這是她送出去的梅花袖箭不錯,可又不是她送出去的梅花袖箭。
“送給夫人您的。”陸工回道。
唐門暗器名傳天下,兵器原本是冷冰冰的,但鑄造兵器的鐵匠往往對于兵器卻是十分狂熱,世人喜愛在兵器上加上諸多說詞,比如用劍的人如何如何,用刀的人如何如何,用鞭子的人又如何如何,對于暗器很多人更是唾之以鼻。
唯有在鐵匠眼中,兵器就是兵器,至于從所謂品性上去評判兵器,對于鐵匠們來說,那完全就是狗屁,好好的一把兵器,你拿來濫殺無辜,就怪兵器是邪器,拿來懲惡鋤奸,那就是你善良,做人怎么能這么不要臉呢?
陸工是個純粹的鐵匠,拿到梅花袖箭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它拆了,研究其中的制作方法,然后就有了現在新的這支梅花袖箭。
在原來的六支箭的基礎上,陸工新增了兩個箭筒,這下整個袖箭便可容下十八只箭,不僅如此,為了使整個箭筒不至于過于寬大,陸工還使用了《停水行淵錄》上看到的一種新的冶煉方法,重新造了一支新的,更為輕巧的箭筒。
衛若衣哭笑不得:“哪有送人東西還要回來的道理。”
陸工不以為然:“夫人何須管那些個世俗的道理,這么好的東西,我一個整日待在兵器司的老頭子拿著也用不上,還不如將它送給真正需要它的人,親手鍛造的兵器有了好的歸宿,這才是于一個鐵匠而言最幸福的事情。”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衛若衣也不是矯情之人,大大方方的收下了,并且當即戴在了右手手腕上。
陸工見此顯然十分滿意。
兵器司事務繁忙衛若衣是知道的,何況又趕上制作新武器的時間,再聊了幾句便十分自覺的請辭了,陸工也沒留她,鐵匠的世界里沒有客套兩個字。
出了兵器司,衛若衣本打算先回將軍府,路過傷兵營時忽的心念一動。
腳步一轉,溜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