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驍二十幾年，真正感受到心慌和擔憂是什么滋味，他不顧一切抱著云琇回小宅，想進屋時，被兩個婆子攔在門口。
“小侯爺，男子進產房不吉利，您先去其他屋等等，產婆很快就到。“
凌驍坐立難安，哪有心情去屋里等，他換件外衣，叫人搬把圈椅，坐在院子里等。
管事婆子拿來湯婆子，好心提醒，“侯爺，臨近下半夜，寒氣深重，您先暖暖手，奴才拿炭盆過來。“
“不用，“凌驍擺擺手，他奔波半宿，熱得一身汗，“你去門口看著，產婆來了直接進屋。“
管事婆子領命下去。
產婆沒多會到了，進屋后，云琇的疼痛叫聲漸漸頻繁起來。
凌驍幾次想進去看看，都被管事婆子攔下來，“大奶奶是頭胎，費些力正常，您進去只會讓大奶奶分心，她現在不能分心啊。小侯爺。“
“她要生到什么時候？“凌驍覺得度日如年，在廊下來回走動，“去去，多請幾個產婆來！“
管事婆子無奈，“女人生孩子有長短，有順，有不順，您干著急也沒用，奴才斗膽問一句，要不要差人告訴郡主娘娘？康媽媽這幾天，天天差人來問話，說郡主娘娘的意思，待孩子生下來即刻抱回侯府，奶媽子都請好了。“
凌驍很矛盾，有些拿不定主意。倒不是怕平康郡主，而是老侯爺發過話，不得不慎重。
他猶豫片刻，對管事婆子說：“去侯府報一聲，說大奶奶要生了。“
話音剛落，產婆從屋里掀簾出來，對管事婆子急急道：“媽媽，您備些參湯，最老的人參越好。“
管事婆子聽這話，臉色變了變，疊聲說好，轉身要走，被凌驍叫住。
“備參湯做什么？“而且越老越好，他不懂女人生產，但他知道參湯有吊命的功效。“說，怎么回事？“
云琇的叫聲又傳出來，聽得凌驍心尖發顫，吼道：“說！“
產婆嚇一跳，竹筒倒豆子般道，“侯爺，大奶奶頭胎，又是急發，胎位不大好，參湯備著，是怕萬一??“
“萬一？萬一什么？！“凌驍就怕應了那句“女人生孩子是過鬼門關“，當下連肺帶心恨不得一起擠到嗓子眼，“今天沒有萬一，你們無用保不住人，只有死路一條。“
誰不怕死，產婆立刻保證：“侯爺放心，民婦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確保大奶奶母子平安！“
管事婆子給產婆使眼色，轉頭又勸凌驍：“侯爺，奴才給您溫壺小酒，您喝點，緩和緩和。“
凌驍抬抬手指，示意下去。
沒多會，管事婆子端來酒壺酒盞，小聲道：“侯爺，奴婢說幾句實話，您千萬別動怒。“
“你說。“
“侯爺，請來的兩位產婆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管事婆子斟酌道，“奴才不敢咒奶奶不好，只是大奶奶這邊，您心里有個準備，萬一如產婆說的，保大保小，您要做個決斷。“
“保大人。“凌驍毫不猶豫回答，他想，他和云琇年輕可以再生。
但如果云琇沒了，他不敢往下想??
管事婆子哎一聲，“奴才這就叫廚房備參湯。“
“慢著，“凌驍思索片刻，從懷里拿出一塊刻有“忠“字獸頭玉牌，“拿這個，即刻請葉太醫來。“
婆子領命，叫來小廝，揣著玉牌，披著夜色快馬加鞭離開。
凌驍一壺酒喝完也沒用，心急如焚在廊下來回踱步，就聽屋里產婆要云琇吃東西喝水，保持體力，調整呼吸。
他沒法想象屋里的情況，心隨著云琇的叫聲起起伏伏。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出門的小廝慌忙火急回來，身后帶著一個年輕人。
凌驍盯著對方，皺起眉頭質問：“我找葉太醫，你是葉太醫？“
年輕人拱手作揖，溫潤的嗓子恭順道：“小人安恩同給侯爺請安，昨日太皇太后抱恙，老師連夜進宮，至今未歸，小人斗膽替老師問診，敢問病人可是夫人？“
這不廢話嗎，凌驍嘖一聲：“你看我像病人？“
安恩同不溫不火道：“侯爺息怒，小人照例問診而已。“
說完，又找來管事婆子問幾句，再次向凌驍作揖道：“小人先給夫人開一副催產的湯劑，藥性雖猛，但正對產婦急發之癥，只是該藥服下一刻鐘后，需參湯穩固母體氣血，否則極易引起血崩，請侯爺示下。“
“趕緊去辦。“凌驍覺得此人是個書呆子，傻里傻氣，可他不懂醫道，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叫來小廝，“帶安大夫去會客北屋，隨時聽命。“
安恩同進屋后，放下藥箱，取來紙筆寫下方子，叫下人即刻去九安堂抓藥。
轉眼，天空泛起魚肚白，綠植上掛著霜珠，晨霧如薄紗縹緲，籠罩整個京城。
康媽媽聽見主屋有了起床的動靜，才敲門進去，把壓了半宿的消息告訴平康郡主：“郡主娘娘，大奶奶夜里發作了。“
平康郡主頓時清醒過來：“生了？！“
“應該沒有，“康媽媽低聲說，“要是生了，這會子該來報喜訊。“
平康郡主有些失望哦一聲，繼續洗漱，梳頭時才想起：“夜里發作，你怎么現在才報？“
康媽媽似乎早有準備，“奴才見您睡著，沒敢叨擾，再說您生了三位公子，都挺過來了，大奶奶才遭一次罪，天下女人，哪有不遭罪的，哪怕宮里尊貴妃位主子，都一樣，您說是不是。“
“這話沒錯。“平康郡主點了點頭，又問，“老侯爺知道嗎？“
康媽媽道：“老侯爺昨兒在書房睡的。沒您允許，奴才不敢叫人去前院。“
“還是你知冷知熱，“平康郡主極滿意笑了笑，“一會吃完早飯，叫人去前院通傳一聲。“
康媽媽應聲，又從袖兜里掏出一張疊的方方正正的紙條，雙手奉上：“郡主娘娘，這是早上各院開鎖后，遞進來的，說是覃姑娘派身邊丫頭趁天剛亮那會送到角門倒座廳，專門給您的。“
平康郡主覺得這丫頭有意思，拿過紙條，“這孩子，什么事，搞得如此神秘。“
但她打開后，臉上笑意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驚詫、怒意與不解。
“覃姑娘可帶什么話？“平康郡主把紙條扔地上，瞇著眼問。
康媽媽搖頭，“她家丫頭倒是替覃姑娘說了幾句，說請郡主娘娘看在覃將軍的臉面上，替覃姑娘保密，姑娘并非背后嚼舌根的小人，實在看不過眼才撞著膽子告訴郡主娘娘。“
“行了，我知道了，更衣，去小宅。“平康郡主面帶慍色，“我親自處理這事。“
“您吃了早飯再走不遲，“康媽媽勸慰，“再生氣也不能和自己身體過不去。“
平康郡主發火道：“這會子，我哪有心情吃飯！“
康媽媽跟著郡主出門，在馬車上又說：“郡主娘娘，奴才還有件事沒交代，關于大奶奶的。“
平康郡主壓著怒火問：“還有什么事？“
康媽媽火上澆油：“大奶奶人在外面，心眼留在府里，安排小侯爺院里灑掃的丫頭做眼線，每月多拿八分碎銀子，難怪上次小侯爺無緣無故發大火，懲治奴才，原來有顆老鼠屎。“
“那丫頭人呢？“平康郡主厲聲問，“你處置了？“
“沒，奴才等您示下。“康媽媽低聲說，“奴才把人關在柴房，打了頓，這才老實。“
“先關著吧。“平康郡主冷哼，“一樣一樣處理。不急。“
她到小宅時，東方的第一抹陽光穿透云層，普照大地，除污納穢，給一切鍍層金般，溫暖卻不耀眼。
云琇暫存最后的力氣，歷經幾個時辰的陣痛后，拼了命誕下忠毅侯府第一個嫡子嫡孫。
孩子哭聲響亮，踩著初生的太陽來到人間，象征紫氣東來。
產婆出來報喜，“生了！生了！是小公子！“
眾人面上皆是喜色。
凌驍徹底松口氣，才想起平康郡主還站在廊下。
“母親，外面冷，去北屋坐吧。“他笑著說，“我進屋看看琇琇。“
“你哪也不準去，“平康郡主冷臉命令，又看向管事婆子，“你手里端的什么？“
管事婆子：“回郡主娘娘的話，是參湯。“
“喝什么參湯？“平康郡主不許婆子進屋，“女人生孩子是闖鬼門關，她闖得過就闖，闖不過凌家給她風光下葬，依舊留有侯府夫人的體面。另外，把孩子抱走，我的長孫怎能養在心思歹毒的女人身邊。“
此番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凌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親，您在說什么，您知道嗎？“
“為娘當然知道在說什么。“平康郡主走到凌驍面前，痛心疾首道。“兒啊，母親全為你好，你不能被這個女人??“
她話未說完，安恩同從門簾里鉆出來，急切問：“小侯爺，參湯怎么還不到？“
凌驍看向管事婆子：“還愣著干嗎！“
平康郡主提高音量，“沒我允許，誰都不準動！“
凌驍當下顧不上慈孝不慈孝，直接奪過管事婆子手里的碗，塞給安恩同，“少屁話！趕緊救人！“
“你！“平康郡主沒想到兒子公然違抗，指尖發顫指著他，“你為個女人，連母親都敢頂撞？！反了天不成？！天下女子何其多，你偏偏鐘情這個寡情少義的女人，將來要吃虧的！“
“云琇不是您說的那種人。“凌驍不知道平康郡主又聽到什么閑言碎語，“當初是兒子一心要把她從揚州帶回京城，一切都是兒子的錯。“
“你到現在還袒護她！“平康郡主氣得站不穩，一屁股坐在廊下條凳上，尖刻道，“你當我瞎了聾了！云琇夜里為何急發？是何原因？你一一道來！說不明白，我就把知道的一切告訴你父親，請你父親裁定！“
“夜里事發突然，具體原因兒子在查，“凌驍皺皺眉，“至于父親那邊，兒子親自去說，不勞母親費心。“
“你是不敢說，還是不想說？“平康郡主怒極反笑，“怕是到了你父親跟前，還要袒護屋里的女人。“
“母親，云琇到底哪里不好，值得您大動肝火，連命都不留？“凌驍不解看著她，“孩子，您要抱走，兒子不敢怨言，但她總歸您孫子的生母，您不愿見她，大不了我和她一直住小宅不礙您眼，您何必咄咄逼人。“
“云琇給你灌了多少迷魂湯，這會子說你母親不是！“平康郡主起身揚手，一記巴掌，打在凌驍臉上，打完又心疼，“兒啊，娘親氣糊涂了，不該動手打你，你疼不疼？“
她想摸摸凌驍的臉，被凌驍躲過：“母親，這一巴掌，兒子希望您消氣，別再和云琇過不去，兒子不想成日看她愁眉苦臉，攪得我心情也不好。“
說著，他嘆口氣，“您回去吧，把孩子抱走，我累了一夜，想進屋看看人，再去瞇會。兒子就不送了。“
“行，看來你鐵了心向著外人，“平康郡主臉色沉沉道，“我今兒把話撂下，凌家容不下歹毒之人，云琇為了報復她七姐，趁人病入膏肓之際，找人玷污不說，臨了還跑去落井下石，心思真真兒可怕。“
“您從哪得來的消息？“凌驍終于明白過來，“誰給您上眼藥，挑撥離間？“
“我從哪得來的消息，你不必知道，“平康郡主看著兒子的表情，確認七八分，“我只問你，你找到人回來時，屋里可有男人？云琇的七姐可在場？“
連細節都知道了，凌驍瞇了瞇眼，回想夜里在場的人，究竟是誰告密：“您知道挺詳細，既然都知道，怎么這會才來？您不是父親，沒他老人家沉得住氣。“
說著，他目光冷厲看向一旁的康媽媽，“你傳的話，你壓了消息，我說怎么找人通傳，母親遲遲不來。“
“你少犯渾，不許為難康媽媽，“平康郡主看凌驍神色就知道，兒子動怒了，“她壓著消息，是怕驚擾我休息。“
“那是，您向來睡眠少，難得好好休息。“凌驍邊說，余光掃到院子角落里的空酒壇，不緊不慢走過去，趁其不備，拎起來直接砸向康媽媽。
一行人沒反應過來，就聽康媽媽一聲慘叫，額頭血流如注，向后仰倒，暈過去。
“你干什么！“平康郡主嚇到了，叫人趕緊送康媽媽回府，“你發什么渾！她和母親年紀相仿，哪經得住磕碰，這么大的酒壇，你是要人性命！“
“一個奴才，死了就死了！“凌驍爆發，“您連下人都袒護，就容不下兒媳？！難道云琇還不如一個刁奴？！兒子就喜歡她，就寵她！就不想把您塞得那些不三不四的玩意兒養屋里！您滿意了！“
“還有云琇害她七姐，兒子救她時，她雙腳被綁，逃都逃不走，您見過落井下石把自己套進去的嗎？“說著，他朝管事婆子吼道，“抱孩子出來給郡主！送她老人家回府！“
平康郡主瞪大眼睛，出乎意料看著他，“你趕我走？！你長這么大，是誰陪著你？誰沒日沒夜替你操心？你現在為個女人連母親都不認了，一個美人計，一個苦肉計就把你套進去，你是瞎了眼蒙了心，合著外人來對付母親！“
“好好好，好好好，“平康郡主氣得渾身發抖，“你說我找的都是不三不四的玩意兒，這次母親給你找個正兒八經姑娘，這會子回去就和你父親商量，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說完，叫人抱著孩子，疾步離開。
云琇累極了，睡著被吵醒，斷斷續續聽見外面爭吵，聽見平康郡主要孩子，凌驍也同意抱走孩子，她滿心不甘和無奈，醒又醒不過來。
她睡得昏天暗地，清醒是隔天，睜眼就看見凌驍趴她旁邊，握著她的手，也在熟睡。
“凌驍，凌驍，“云琇小聲喚醒他，“床上睡，舒服。“
“不了，不擠你。“凌驍睜眼看看她。又合上眼，“我再睡會，你也睡會，孩子給母親抱走了，我想抱走也好，落個消停，你安心養身子。“
“你是這么打算呀？“云琇嘆氣，“我睡不著，你陪我說說話吧。“
“你想說什么？“凌驍強打著精神睜眼，“你說，我聽。“
云琇往里挪了挪，非要他躺床上，靠他懷里說，“孩子出生的時辰，我就想到。紅日東升氣勢豪，霞光初染翠山袍這一句，然后想到孩子的名字，《論語》中，煥，明也，火光之意，太陽屬火，叫凌煥如何？至于小字我還沒想好。“
凌驍困得不行，“凌煥，記住了，下午我就告訴我爹，他老人家同意就行。“
云琇有些小興奮：“公爹同意，就按這個名字上族譜嗎？“
凌驍嗯一聲，“你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云琇聲音帶著乞求，“我想看看兒子行嗎？“
“過段時間吧，“凌驍不想討論這個話題，“我娘在氣頭上，等她消氣再說。“
云琇知道平康郡主氣什么，神色黯了黯，“是不是我以后都見不著孩子了？“
“不是，“凌驍覺得焦心，“你別胡思亂想，要不等你身子養好，我們再生一個，但按我的想法，不想你生，起碼這一兩年不想。“
云琇在屋里疼，他在外面擔驚受怕，快脫層皮。
“可我就想看看孩子。“云琇心心念念都是兒子，“我昨兒太累了，產婆給孩子盥洗，包好，從頭到尾，我連他長什么樣都不知道。“
“我也沒看著。“凌驍當下光顧著發火，現在想起來，“下午我回府，替你看一眼，回來告訴你長什么樣。“
“你能說點著調的話嗎？“云琇沒力氣跟他計較，“我眼珠子又沒長你臉上，你看到，又不是我看到。“
“睡吧，睡吧。“凌驍嫌她事兒多，“你才睡一天，少憂少思，少說話，趕緊閉嘴休息。“
“可我就是想兒子，“云琇枕著他的胳膊，乖乖閉眼，小聲說，“就很想，很想。“
凌驍知道也無可奈何，他想一屋子三個人，死了兩個，云琇只怕百口莫辯。
下午，他交代完管事婆子，一人策馬回侯府。
凌驍先去前院找老侯爺，書房小院很靜，小廝說老爺和郡主都在后院。
想必孫子回來。老兩口正高興。
凌驍又去了后院，站在廊下就聽見屋里傳來的歡聲笑語。
平康郡主難得不端著，高興道：“這孩子，早產半個月，可兒子就是提前出來，我瞧著白白嫩嫩，小面人兒似的，別提多歡喜，哭聲也洪亮，吃飽就睡，和驍哥兒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父親，母親。“說曹操曹操到，凌驍掀棉簾進來，“兒子過來看看孩子。“
“你不是要陪、要寵云琇嗎？這會子來看什么孩子，“平康郡主收了笑。冷臉道，“孩子睡了，你粗手粗腳，別弄哭他。“
“凌驍，你看眼孩子，來我書房。“老侯爺起身，爺倆擦肩而過時，拍拍凌驍的肩膀，“別再惹你母親生氣。“
凌驍說是，進里屋看眼搖籃里的小嬰孩，除了包裹得嚴嚴實實，沒看出子丑寅卯，便退出去，和平康郡主打個招呼，直接去了書房。
屋里暖，鳥籠里的雀子跳得歡快，老侯爺給一個八哥喂小米，就聽凌驍進來喚聲“父親“。
“坐吧。“老侯爺喂完一只，去喂另一只，慢悠悠道，“如今也是當爹的人了，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有何打算？總不能像以前渾渾噩噩混日子。“
“父親教訓得是。“凌驍知道，老侯爺單獨找他不是扯家常，主動開口，“關于云琇的事，母親應該和您說了，兒子不是袒護誰，只想說事情不是我娘聽到的那樣，琇琇也不是那樣的人。“
老侯爺聽完，除了喂鳥，一直沉默。
凌驍不知道老爺子到底想什么，索性直言，“兒子沒多大出息，只求家宅祥和，一心一意為凌家維持好忠毅侯的顏面，為后代保好家業。“
“你要這么乖，倒好了。“老侯爺說，“離經叛道的事兒沒少做，場面話一套套，我只問你，你打算分家不回來了？“
凌驍：“回。“
“何時？“
“等琇琇做完月子。“拖一天是一天，凌驍想，“天太冷，她不能受凍。“
“好，我答應你。“老侯爺爽快道，“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否則我明天叫人把云琇搬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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