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瞥了一眼一旁眼睛心虛盯在地上的月卿,對夜薄雪笑道:“不辛苦,公子。”
飯桌上,月卿對夜薄雪道:“師父,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我想今天就可以去爬山了。”
夜薄雪頜首,“吃完飯,和凌霄一起去?!?br/>
微風吹過梨林,梨花飄飄灑灑,月卿踩在潔白的花瓣上,跟著凌霄向那座大山走去。
“凌霄,你和師父以后都會在這里,與世隔絕,不會離開嗎?”
凌霄停下腳,眼眸微瞇看向她,“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月卿看到他的眼神,知道他想說什么,“我只是隨口問問,我是不會忘記師父對我說過的話?!?br/>
凌霄笑道:“知道就好,以后別問這些沒用的,七年后你就要離開,別到時候舍不得走?!?br/>
待爬上山,月卿艱辛地走著,時不時還得手腳并用,凌霄則輕輕款款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路護著她,總會在她摔倒時及時扶住她。
每當她走的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時,她回頭看看身后的凌霄,他總是一臉風輕云淡的樣子。
唯獨自己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她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腳,早就磨起泡了,每走一步都疼痛至極,但一想到要爬到山頂才能學習武功,她咬緊牙關,心想就算是累死也要爬到山頂。
“凌霄,你經常爬這座山嗎?”她忍不住問道。
“你每天吃的肉,都是哥哥我起早貪黑四處獵的,你說呢?”凌霄看向月卿,她爬的滿頭大汗,一路上無論有多么艱難困苦,她都沒有絲毫退縮,也沒有喊過一次苦,說過一次累,可見其意志堅強,不可動搖。
“那你可真厲害?!痹虑湟荒~頭汗水道。
“那你以為。”凌霄一臉得意。
等爬到山頂,月卿雙腳早已痛到麻木,她望著一望無垠的天空,躺在地上,嘆道:“終于到了!”
她躺在地上,眼眸清澈純凈,望著天空愜意地張開雙臂,臉上笑容燦爛,凌霄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笑道:“好好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就下山?!?br/>
月卿剛浮出的笑容瞬間凝固,不滿地看白他一眼,“閉嘴,煞風景?!?br/>
過了一會,她一伸懶腰,從地上剛站起來,雙腳就痛的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凌霄站在一旁,漫不經心地看著風景,聽到她抽氣聲,嘴角不由彎起,對她道:“怎么樣?要不要放棄?”
月卿走到她身旁,目光向下望去,不遠處猶如白雪覆蓋的梨落山,在晚霞的相互輝映下甚是美麗壯觀,而離塵院就隱藏在其中,她咬了咬牙,對凌霄道:“下山吧!我說過,無論如何,我都不會放棄。”
凌霄半挑眉毛看向她,“拿著我的銀子離開這里,好好長大嫁人不好嗎?干嘛非要留在這里吃苦受難?”
“嫁人?”月卿冷道:“男人能有幾個是好東西?我才不要仰人鼻息的過日子,學文習武是我心之所向,能讓我終生受用,你那點銀子算什么?等我學到本事,我想要什么,都會靠自己?!?br/>
凌霄一時啞然,想不到她竟能如此想,嗤笑道:“好你個小丫頭片子,看不出來,你倒挺有志向眼光的?!?br/>
月卿不滿地朝他翻個白眼,“那你以為?”
凌霄卻慢悠悠地笑了,“且不說七年后你能不能文成武就,就說這天下,你見過古今往來,哪朝哪代女子能當官?從商的都很少,女子雖講究才貌雙全,卻是要待字閨中的,是要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共結連理,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的,這是世俗,你懂嗎?”
月卿也笑了,看著他,“三教九流,七十二行,我不嫁人,也不一定非要做官,就不勞你費心了。”
凌霄咬牙,“那我拭目以待,七年后,看你能混出什么名堂?!?br/>
月卿臉上笑容柔和,“放心,我一定會比你有出息?!?br/>
凌霄額頭青筋頓時跳起,“你知道嗎?你現在的樣子很欠揍?”要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月卿笑容依舊柔和:“你能奈我何?君子動口不動手。”
“男子漢大丈夫,定然不會與小女子一般見識?!绷柘鰵獾难腊W癢,越過她,向山下走去,冷冷道:“等會最好摔死你?!?br/>
待兩人一路夾槍帶棒的下山,回到離塵院,凌霄臉色早已鐵青,月卿的腳也早就痛不可忍,她回到房間,坐到椅子上,忍痛脫掉靴襪,就看到原本白嫩的小腳已經高高腫了起來,腳背上的水泡也全都被磨破,流出許多血水,要有多慘就有多慘。
夜薄雪拿著一個小瓷瓶,出現在她門口,敲了敲她的門。
月卿看向他,“師父?!?br/>
夜薄雪頜首,將瓷瓶遞給她,看了一眼她的腳,“明日到書房習書練字,把傷養好再去爬山不遲?!?br/>
月卿點頭,待他離開后,月卿將腳輕輕擦干凈,打開瓷瓶,瓷瓶青綠淡雅,裝飾著白梨紋樣,光澤柔和,將其打開,便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取出里面的藥膏仔細涂上,用紗布一圈一圈裹好,從頭到尾都沒有感到一絲疼痛,“這藥真好?!彼唤袊@道,心里也覺得暖洋洋的。
清晨,悄無聲息,一片寧靜,青山延綿不絕,白霧籠罩在山頭,梨花猶如團團云絮一樹一樹開滿枝頭,掛滿晨露,水水亮亮,陽光透過淡薄的云層,照在上面晶瑩剔透,一束陽光穿過窗子,照進房間,月卿端坐在紫檀木桌前,手執墨筆,一筆一劃,目光專注,桌上整齊的擺著《三字經》,《千字文》,《千家詩》,《幼林瓊學》等書。
凌霄一早起身,經過書房窗外,看到月卿,前幾天還在學《三字經》,今天就在寫《幼林瓊學》,雖然字依舊寫得很丑,但學習進度卻很快,見她發奮圖強,一副勤學苦練,乖巧嫻靜的樣子,讓他想起每次跟她斗嘴都是他屢占下風。
憋屈之感在他心中油然而生,女人果然不能看表面,他忍不住嘲諷出聲道:“嘖嘖嘖!字練了那么久,還寫的還那么丑的,我看這樣的人也就只有你獨一份。”
月卿對于他的熱潮冷諷早已習以為常,沒有理他,她堅信沒有天賦異稟的幸運,唯有水滴石穿的堅持。
凌霄見她默不作聲,頓時斗志昂揚,以為道:“臭丫頭你不說話,是不是自形慚愧,無言以對?”
月卿連眼都懶得抬一下看他,一副視若無睹的樣子,她估摸著時間,師父應該快來了。
凌霄見她依舊不為所動,興致更甚,就算不理自己,他煩也要煩死她,繼續道:“你看你寫的字,這一橫太短,這一豎又太長,這一撇一捺更是糟糕,你這木魚腦袋定是沒有記住公子說的話?!?br/>
月卿抬頭看向他,嘴角扯出一絲笑容,“說完了,說完了可以走了?!?br/>
凌霄不依不饒道:“沒有,我還想告訴你的是?!彼脑掃€沒有說完,就看到月卿看向他的身后,神情恭敬地叫道:“師父。”
嚇得他心一顫,忙住了嘴,心有余慌的左看一眼沒有人,右看一眼,也沒人,再看向月卿,她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出乖弄丑的模樣,忍俊不禁地笑出了聲。
“好,你個臭丫頭,竟然敢騙我。”他大驚,站在窗外拿起桌上的《三字經》,作勢就要拍打她的頭,示以懲戒,他形象盡毀,他覺得只有把她嚇得哇哇大哭,才能挽回自己的面子,報仇雪恥。
“師父。”月卿可憐巴巴地再次望向他的身后說道。
“呵!”凌霄氣笑了,“你當我是傻子嗎?我告訴你,現在就算是公子真的來了,也阻止不了我要揍你的決心?!闭p輕一拍她的頭。
“凌霄?!币贡⊙┢届o無波的聲音自他身后響起。
他收回手,一臉愕然地看著夜薄雪,聲音吞吐道:“公子,你,你怎么來了?”
夜薄雪目光微沉,看向他手中的書,道:“你剛才是要做什么?”
“???”凌霄心虛地低下頭,“我見月卿如此勤奮好學,不想再虛度光陰,便向她要了本《三字經》,打算有空的時候看看。”
見他睜眼說瞎話,夜薄雪道:“既然這樣,三日之內你將這本《三字經》背下來,讀給我聽。”
“公子?!绷柘稣痼@地看著夜薄雪,咽了咽口水,“我我,做不到,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塊料,我一背書就頭疼,就想睡覺?!?br/>
夜薄雪道:“那就一天抄寫十遍直到我滿意為止。”
凌霄覺得他還是頭痛吧!他不想手酸,“那我還是背下來吧!”
接下來幾天,月卿以為耳根會清凈不少,哪知凌霄卻根本不打算放過她,以看到她讀書就特別有勁為由,每天追在她的屁股后,不停的讀《三字經》,哪怕她回到自己的房間,他也要在她的窗外,大聲的讀起來,忍無可忍的她,直接將桌子搬到梨樹下,畢竟室外降噪些。
每天她坐在梨花樹下翻看著《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四書,凌霄則坐在樹上,手里拿著《三字經》,嘴里念念有詞:“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茍不教,性乃遷。教之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