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靜了。</br> 淳于先生、朱拯聽說江若寧回來,而保護江若寧的暗衛身負重傷昏迷不醒。</br> 淳于先生是先生、是師爺,同時精通醫術,給御豬取了箭,又解了毒。</br> 江若寧坐在外頭的花廳里,講了今晚生的事。</br> “定國公說真正的劉太太早已遇害,現在的劉太太是假的,劉森的身份更是可疑。定國公知道劉森的真實身份,不等定國公說出來就被人殺害滅口了……”江若寧將手里的香囊遞給朱拯,“定國公臨死前一直拽著這個香囊,我總覺得,這香囊許會有什么線索。從現在的情況看,劉丁氏被殺案是因為劉丁氏知曉了什么秘密被滅口。”m.</br> 朱拯接過香囊。</br> 淳于先生從內室出來,額上有密密的汗珠。</br> 江若寧起身問道:“先生,御豬怎樣?”</br> “再晚片刻便回天無術,中的是頃刻**。”</br> “頃刻**?這是啟丹人常用的劇毒。”</br> 江若寧做了幾年捕快,也與其他同行打聽過天下大勢。</br> 淳于先生的目光落在朱拯手里的香囊上,“這只香囊好生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br> 朱拯驚道:“先生也有此感?”</br> 淳于先生抬手示意朱拯不要說話,他歪頭細想,突地眸光一閃,“今年年初,玉面收到了一個奇怪的盒子,盒子里面放的便是這樣一只香囊,送盒子給他的是一個乞丐婆子,直說那里面放的是一件大案的證物。明鏡司的人琢磨不透,曾請在下過去,當時拆開香囊,可里面裝的只是尋常干花瓣,并無過人之處。那只香囊與這只瞧著是一對。”</br> 幾人正說話,有官差在外頭道:“稟大人,尚歡、王騰回來了,二人都受了傷。”</br> 兩名官差扶著負傷的尚歡與一個身材高大的捕快進來。王騰的胳膊上還在淌血,尚歡臉上也有幾處擦傷,身上的衣衫被刀劍割破,見到江若寧。輕呼一聲“師姐”就有種想哭的沖動。</br> “好了,這不是平安回來了。”</br> 阿歡道:“師姐,你猜得沒錯,劉大奶奶,她……她是假的。她戴的是面具。不光她是假的,她身邊的兩個心腹下人也是假扮的。”</br> 王騰揖手道:“還請大人火派人捉拿劉森、劉大\奶奶等人,定國公府有太多的蹊蹺。”</br> 朱拯起身,事急從權,早些包圍定國公府,便能早些破案,有時候搶占先機是必須的,“來人!傳令鄭剛、鐵血,定國公府生命案,他二人入定國公府問詢。本官先入宮拜見皇上。請皇上示下。”</br> 江若寧道:“事不宜遲,淳于先生,我與你前往明鏡司,他們那兒不是有另一只香囊么?”</br> 阿歡帶著哭腔,這一夜,可真是死里逃生,若不是她的拳腿功夫還不錯,今晚她的小命就交代在定國公府了,也虧得王騰護著她,帶著她逃了出來。</br> “師姐。我也去。”</br> “好。”</br> 淳于先生看著江若寧與阿歡的倦容,“我去明鏡司把另一只香囊取回來,你們先回飄花園小憩。”</br> “御豬……可無礙了?”</br> 如果不是御豬拼死救她,身中毒的箭便是她。</br> 淳于先生道:“毒已解了。休養兩日就能蘇醒。”</br> “有勞先生。”</br> 御豬是為了護她再受的傷,若他有佯,她也不會安心。雖說御豬是奉命來保護她的,但生命誠可貴。</br> 淳于先生取了斗篷,出來時,江若寧站在院子外頭。“先生。”</br> “江姑娘有事?”</br> 江若寧垂眸傻笑,“那個御豬……是先生派來保護我的?”</br> 淳于先生苦笑,他能指揮得動十二肖的高手暗衛,這些人只聽命一人——皇帝。“不是。”</br> “御豬是十二肖的人,淳于先生,不是你,總不能是皇帝吧?我和皇帝都沒見過面,好好的,他派御豬保護我作甚?小女子生于山野,長于山野,可攀不上皇帝爺。”</br> 江若寧一直以為,她是宋家的姑娘。</br> 也對,誰讓宋清塵與她長得如此相似。</br> 若不是慕容瑯大鬧大理寺,追著朱拯與淳于先生要人,他們也不會知道江若寧是容王府嫡出的小郡主。而容王父子也是近來才知道,當年容王妃產下的乃是一對龍鳳胎。這件事,觸怒了太后,這也是太后突然從行宮回京的原因。</br> “姑娘就當自己運氣好。”</br> 這是什么話?</br> 運氣好,就能得十二肖的御豬保護?這算什么理由。</br> 江若寧嘟著小嘴,“你說句實話會怎樣?難道你會少二兩肉?”她一轉身,淳于先生不說,她也懶得問了,帶著阿歡回了飄花園,燒湯沐浴之后,姐妹二人歇下了。</br> *</br> 飄花園地處偏僻,夜里又折騰太久,江若寧一覺就睡到了日上三竿。</br> 她翻身坐起,卻見一側的阿歡鼾睡正香,臉上還有幾道劃痕,手臂上更有一道干涸的血口子。</br> 阿歡深吸幾口氣,嘴里嘟囔道:“包子!又白又香的鮮肉包子……”</br> 做夢都在吃包子!</br> 阿歡到底有多餓。</br> 然,江若寧現空氣里還真有鮮肉包子的香味。</br> 這不是錯覺吧?</br> 她著上外袍,緩步走到窗前,清晨的微風吹拂著窗簾,在揚起的剎那,她看到飄花園院子里多了一張木桌,桌上擺著滿滿的早餐,而餐桌旁,正托著下頜坐著一個熟悉的面孔——慕容瑯。</br> 他的身后,還有兩個小廝,一個個嚴整以待,神態恭謹,垂手侍立。</br> 阿歡又喚了聲“包子”,用力吸著空氣,一翻身就見江若寧站在窗前,“師姐,我剛做夢,夢到鮮肉包子了。”</br> “不是做夢,是真有人給我們送吃的來了,是一大桌吃的。”</br> “啊——”</br> 阿歡跳下床,挑起窗簾,果然看到外頭滿滿一桌的吃食。</br> “哈哈,容王世子真好,給我們送吃的來了。”</br> 阿歡一看到吃的什么也忘了,抓了外袍,三兩下穿好,披著頭就往外跑,絲毫不管自己臉未洗,頭未梳,仿似三天沒吃飯一般。</br> 慕容瑯正等著,只聽一聲開門響,阿歡睡眼惺忪地出來,笑微微地道:“容世子,你真好,知道我和師姐餓壞了,一大早就給我們送吃的。”見人三分笑,這是阿歡自來行事的風格,來不及洗手,先抓兩個鮮肉包子在手里,“這一個多月,可饞死我了,辦差可真夠辛苦的,就沒吃頓好的,這樣新鮮又大又香的鮮肉包子好久沒吃了。”</br> 慕容瑯歪頭望著屋里,窗簾半開,依稀能看到江若寧正在屋子里梳頭、洗臉。</br> 還是自家的妹妹好,雖然也很餓,卻知道梳洗后再來見他,哪像阿歡,頭不梳、臉不洗,起床就抓兩個鮮肉包子。</br> 江若寧出了屋,阿歡已經連吃了四五個包子。</br> 慕容瑯與小廝使個眼色,小廝連忙盛了碗稀粥擺好。</br> 慕容瑯道:“今兒一早,我聽說若兒妹妹回了大理寺,連忙令廚房備了早膳。可一到這里,才聽他們說,若兒今晨五更才回來,舍不得喚醒你,我一直在院子里坐著等候,怎么樣,哥哥沒吵到你吧?”</br> 若兒妹妹!叫得跟親生妹妹一樣。</br> 這慕容瑯莫不是自來熟?</br> 江若寧笑著,喝了幾口稀粥,“有哥哥疼真好!這一桌早飯,備得可真豐盛。”</br> 有包子、饅頭、燒麥、蒸餃、油餅……小吃齊全,一樣一盤,竟有十余種之多,就連小菜也有十幾樣,菜粥、蓮子羹、銀耳紅棗羹,看著江若寧眼花繚亂。</br> “這些都是瑯哥哥從容王府帶來的?”</br> “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讓我奶娘全都備下,妹妹喜歡什么告訴我一聲,以后我天天讓廚娘給你做。”</br> 江若寧咬了口蒸餃。</br> 他是不是對她太好了?</br> 慕容瑯笑道:“今晨父王上朝,直說待你醒了,讓我帶你入宮見皇祖母。”</br> 江若寧怔了一下,“我……入宮見太后?”</br> 是嘉獎?也不對啊,她可是與尸骨打交道的,就算是在現代,這都讓人覺得晦氣,何況這還是在古代,豈不更晦氣了。</br> 當今太后要見她?江若寧實在想不明白原因。</br> 慕容瑯道:“妹妹聰慧過人,你是五月初十的生辰,我也是五月初十的生辰,你就沒有猜到些什么?”</br> 江若寧凝了一下。</br> 在現代,光看身份證就知道,每一天都有多少人出生,只是趕巧兩個同年同日的人碰到了一切,又不是不能遇上,這算什么奇怪的事。</br> 阿歡大聲問道:“你們不僅是同一日的生辰,還是同一個時辰,容世子就比我師姐早兩刻鐘出生,難不成你們還真是龍鳳胎?”</br> 阿歡大大咧咧,她就是順口一說,卻見慕容瑯肯定地點頭,面上含著淺笑。</br> 阿歡手里的包子一松,落在地上,她訥訥的張著小嘴:“不會吧……師姐……師姐真是你妹妹。”</br> 話脫口而出,阿歡已被這樣的事實驚呆。</br> 師姐是容王之女!</br> 慕容瑯笑道:“你不是說我和若兒長得像,額頭一樣、眼睛一樣……”</br> 江若寧放慢吃東西的度:我不是宋家的姑娘,是容王的女兒。</br> 這也太扯了吧?</br> 她是容王的女兒,是皇家的金枝玉葉?</br> 這么多年,他們不管不問,而今突然說破,是其間另有隱情,亦或是有什么用意?</br> 職業的敏感,讓她無法輕易相信他人,她第一反應不是即將相認的事實,而是這背后的真相。(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