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天。</br> 次日清晨,天空像被洗滌過一樣,晴明如鏡。稀薄的白云緊緊貼著碧藍的天,太陽悄悄爬起來。</br> 白若熙站在陽臺外面瞭望遠方的邊際,雖沒有見到雨后的彩虹,但空氣清新怡人。</br> 徹夜未眠,她此刻顯得疲倦。</br> 心情郁悶沉重,即便讓她此刻躺在床上,也是睡不著的。</br> 在陽臺透透氣,片刻便轉身進入房間。</br> 洗漱干凈,換上外出的衣服,背著包便出門。</br> 剛出大鐵門,門口外面停著一輛熟悉的小轎車,在她愣住的那一刻,車門打開,喬玄浩從車內下來,溫暖的笑容如往昔那般親切。</br> “若熙,早上好。”</br> 打完招呼,他沖著她走來,白若熙看著他溫暖的笑容,一絲傷感涌上心頭。</br> 她二哥像沒事的人,跟以往一樣,溫柔地伸手搭在她肩膀上,低頭瞄了她的臉蛋一眼,溫聲細語:“昨天睡得不好嗎?你臉色看起來很差。”</br> “二哥,你怎么來了?”白若熙淡淡的開口問。</br> 喬玄浩摟著她的肩膀走向車輛,拉開車門輕輕推她進去,“我來送你上班。”</br> “我沒工作。”</br> “我知道。”喬玄浩淺笑,待她坐進去后,身體壓低去伸手,試圖給她拉安全帶。</br> 白若熙連忙拉好安全帶:“我自己來就可以。”</br> 喬玄浩一怔,凝望著她的俏臉,好片刻才擠著苦澀的淺笑,呢喃:“告訴我你要去哪里,你的聯系號碼,你的現狀,你的打算,我要知道你的一切。”</br> 白若熙無奈的垂下眼眸,沉默了。</br> 喬玄浩關上了門,轉身走到駕駛位那頭,開門上車。</br> 奢華的豪車在街頭行駛著,穿梭在車如馬龍的大道上。</br> 車輛穩定行駛后,喬玄浩把手機遞給白若熙,看著前面的路況,“把你現在的手機號碼輸進去。”</br> 這種小要求,白若熙此刻已經沒有拒絕的理由。</br> 她聽話的拿過手機,把自己的號碼輸入他的手機里。</br> 喬玄浩歪頭看了她一眼,見她認真聽話的在寫號碼,嘴角不由得露出溫柔的淺笑。</br> “說說你的現狀,之前一段時間都干了些什么,還有你跟三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br> “二哥……”白若熙心累地喊著他,帶著不愿多提的意思看向他。</br> 喬玄浩不容她抗議,打斷她的話:“既然還把我當成你最親的二哥,就不能對我有隱瞞,三弟現在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你還在擔心什么?”</br> 白若熙把他的手機放在旁邊的小格子里,沉重的身子變得無力,頭緩緩靠在車窗邊上,眼神沒有焦距地看著車窗外面的景物,語氣綿綿柔弱:“我沒有擔心,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br> “先告訴我,你要去哪里?”</br> “軍校。”</br> 喬玄浩苦澀一笑,冷冷地諷刺:“軍校?你是打算要到三弟身邊工作了?”</br> “我沒有這種資格。”白若熙有氣無力地娩出一句,心房像壓著大石頭,連呼吸都覺得累。</br> “幫國家工作都是又累又苦的話,吃力不討好,到公司來上班吧,如無意外,我接管喬氏集團的可能性比較大,我給你安排一個部門經理。”</br> “我沒有能力做管理。”</br> 喬玄浩從鼻腔哼出一聲,笑了笑說道:“你來便是,不需要任何能力,做管理只需懂得一招,那就是善用人才,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管。”</br> “真簡單。”白若熙感慨地呢喃一句,聲音像丟了魂似的沒有任何情緒波動。</br> “工作的事情就聽我的。”喬玄浩霸道地宣布,不由得她再拒絕。</br> 白若熙沉默了,沒有作聲。</br> 或許是身體太累,或許是心太累,她已經不想說話了。</br> 沒有同意,也沒有拒絕,純粹置之不理。</br> 喬玄浩歪頭再看向白若熙,看到她此刻的狀態,心情也變得煩躁,看著前方,一手握緊方向盤,另一邊手扯了扯領帶,語氣重了幾分:“工作的事情可以后面再商量,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把這婚給離了。”</br> 白若熙苦澀地笑了笑,靠在車窗一動不動,眼簾垂下,從喉嚨娩出一句:“我為什么要離婚?”</br> “你跟三弟不合適。”</br> “我不想離婚,三哥也說過不會跟我離婚的。”</br> 喬玄浩煩躁地把領帶扯出來,解著襯衫的第一個扣子,煩躁地深呼吸,臉色變得異常的冰冷暗沉。</br> 他緩過氣,壓著憤怒哄道:“若熙,二哥對你沒有別的要求,我只要你跟三弟離婚。”</br> “二哥……”白若熙緩緩的伸手摸上玻璃窗,柔軟的聲音變得空靈,沒了靈魂似的呢喃:“愛一個人是不是希望她幸福?”</br> “當然是。”喬玄浩斬釘截鐵。</br> “那你為什么不能成全我,祝福我?讓我追求自己的幸福,讓我隨心走下去?”</br> 喬玄浩冷哼一聲,很是輕蔑地發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全身上下都散發著不屑的氣息,“你現在這樣叫幸福?抱歉,我看不出來,我只知道你過得很痛苦,在深淵苦苦掙扎,我不求你接納我的愛,更不會強迫你嫁給我,但你的幸福和未來由我來守護,現在你唯一要做的是離開我三弟,把這個讓我尷尬的弟媳身份給我卸掉。”</br> 白若熙感覺眼眸朦朧,視線被水氣擋住了,她緩緩閉上眼睛,沉默著不作聲。</br> 指尖摸上了車窗,在冰冷的玻璃上輕輕地劃過。</br> 突然,她手指僵停住,語氣堅定:“如果我不離婚呢?”</br> “你一定會離的。”喬玄浩異常的自信。</br> 此時,目的地也到達,車輛在軍校門口停下來。</br> 白若熙并沒有馬上下車,她知道喬玄浩還有話要跟她說,要不然他不會如此自信的說她會離婚。</br> 喬玄浩靠在椅背上,身體放松下來,歪頭看著氣勢磅礴的軍校大門。</br> 車廂沉悶,氣流很是壓迫。</br> 喬玄浩轉臉看向白若熙,語氣很是認真:“若熙,我知道你現在跟你生父一家鬧得很僵,他們也不認你這個女兒了。再看看你身邊還有什么人?你失去了這輩子最好的閨蜜,失去了曾經視你如親人的大哥大嫂,爺爺和你后爸,現在爺爺因為你們的事情都病倒了,還有你媽,她被你氣得要斷絕關系。”</br> 白若熙已經厭煩了這些事情,她為什么要在乎那些不愛她的人的感受?</br> 她生氣地扯開安全帶,喬玄浩連忙道:“你已經失去所有親人,如果你再執迷不悟,最后,你連我也會失去的。”</br> 瞬間,白若熙握著門把的手僵住了。</br> 身體僵硬,側身背對著喬玄浩,背脊骨直著一動不動,眼眶瞬間溢出淚珠。</br> 喬玄浩語氣加重了幾分,“你到最后一無所有,三弟他也從來都不屬于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